翩翩残叶,满地堆积,摇曳乎如凌空惊鸿,飘渺乎似天际飞燕。一道年轻的稍显稚嫩的身影,在漫天黄叶中飞舞手中的利剑,没有剑气四射,没有法术闪烁,仅仅是凭借自身的肉体力量,就将一把普通的百炼钢长剑挥舞的虎虎生风,却片叶不沾。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少年一边挥舞手中的长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脚步进退自如,身形变换不定,隐没骤现于漫天残叶之间,忽闪忽暝,飘忽不定。倏尔,剑势凌厉逼人,卷地生寒,恍如霜降满地,秋风萧索,万物凋零;忽而,大开大阖,堂堂正正,剑势如日,煌煌乎如日出东方,朝气蓬勃,万木争春??????
一剑出,势若惊虹,却似游龙,皎皎如月,横亘当空。刺、挑、劈、撩、合、扫、击,一气呵成,飞沙走石,令人眼花缭乱。
“好剑法。”在院子外的清虚子由衷地赞了一句,他早就在一旁看了多时。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如此用功,自然心中欢喜。
“师傅。”林然收剑入鞘,一个跃迁就来到师傅身边,将清虚子迎了进来。
“弟子参见师傅。”待清虚子坐在了洞府之中的椅子上时,林然这才恭敬地行礼问候。
“好,好,你又长进了不少。”清虚子接过了林然递过来的茶啄了一小口,温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四顾看了一下林然的洞府,夸了一句好一个清闲地。沉吟了好一会,才看着林然问道:“林然啊,你真的打算好了吗?”
“师傅,弟子心意已定,打算好了。”林然心中一凛,原来师傅已经看出来了。当下也是不再遮掩。
“那师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劝你一句,看在同门的份上,饶他们一命。”清虚子摇了摇头,但旋即盯着林然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是,弟子知道了。”林然自然不敢违拗,想了想,也应了下来。
清虚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弟子既然已经承诺,必然会做的到的。接着清虚子便替林然解答了一些修炼中的困惑,说起来,他这个师傅也还是第一次主动尽责呢。师徒两个探讨着修炼的问题,林然受益匪浅,之前有些不解的地方也是豁然开朗。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清虚子拍了拍林然的背,迈步走出了洞府。
“林然,好好修炼,其他的终究比不上自身的实力重要,万万不可舍本逐末。”临走前,清虚子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林然心里十分赞同师傅说的话,实力终究是最重要的。所以,林然打算闭关好好修炼,他感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筑基中期的边缘,没准这次闭关就是一个突破的契机。
在林然正式闭关的三个月后,火曜石矿区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事故。进去挖矿的刑殿弟子死伤上千,更诡异的是执事管事一类的也死伤了几十个。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黑衣人在黑暗中潜行,穿梭在灌木丛中,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这一区域已经很接近火曜石矿区了,而且守卫极为森严,也难怪这群人那么谨慎。
“敏敏,你呼延家的好手都带齐了吗?”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转头对走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黑衣少女冷冷问道,这个青年正是秦家少主秦子墨。
“哼,你秦家不也是留了一些人吗?”少女是呼延森的女儿呼延敏敏,瞪了一眼秦子墨,而后冷哼了一句。
秦子墨脸色一变,正想回敬一句,但硬生生忍住了。至少目前他们两家还是合作的,不能因为一些小节误了复仇大计。自从知道爷爷秦震海被林然撤了职,秦家也就此没落了之后,秦子墨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充满了对林然的仇恨,恨不得生啖其肉,将其抽魂炼魄,让他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几个月来,秦子墨都生活在恐惧与仇恨之中,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的到来。他告诉自己可以联合呼延家的势力,而且在刑殿里也有内应,只要干成一件大事,这样就可以把林然那个小子拉下马。到时候再对付一个落魄的林然还不是手到擒来嘛!秦子墨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他选择了相信,因为他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因为那个人在谈到林然的时候,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恨意并不比自己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子墨认为这句话用来形容自己与那个人的关系是再贴切不过了。
今晚是计划好了的日子,只要一击得手,足以让林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南清门高层的雷霆怒火可不是他一个刚出庐的毛头小子能够承受得起的。秦子墨的脑海中高速运转着,幻想着林然陷入绝境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绽开了笑脸。说起来,这是几个月里他最开心的一次了。
“想什么呢?”就在这时,呼延敏敏凑了过来,看到一脸奸笑的秦子墨,暗自鄙夷,低声骂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哼!秦子墨心里暗自咒骂,幻想着让她承欢膝下的场景,但随即不得不把神思转移了回来。这倒不是因为看到了呼延敏敏眼中鄙夷的怒火,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
“来者何人?递上令牌,报上名来。”矿区的守卫们已经发现了这一群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们,高声喝问,手中的法器却早已锁定了来人。一有异动,就可以调动禁制将这帮人轰成渣滓。据说这是来自刑殿执法副使大人的授权——无令接近矿区重地者,守卫可当场格杀之。
“我等奉采矿右督办郭尚弥长老之命,前来运送给养,喏,这是令牌。”为首的呼延敏敏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令牌,抛给了守卫。等守卫队长验明了令牌确实无误之后,这才允许众人十人一组进入禁制之中。
秦子墨也顺利进入了矿区,但是心中不由得卷起了一阵阴霾,这行进的速度未免太慢了一些。这矿区的规矩还真是严苛啊!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前面来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对着守卫队长说了一句:“左督办大人有令,前方给养不足,守卫赶紧放行。”
守卫队长虽然心中疑惑,平常一月一次运送补给可不是这样的,也没有今天来的那么多人,但是看到了左督办大人的令牌也就不敢多问,反正出事了,也是左督办大人乱命导致,可赖不到小小的守卫队长头上。况且,还有这位矿区后勤大管事顶着缸呐,尽管放行便是。
“放行。”守卫队长一声大喝,守卫们自然不敢违拗。于是,秦子墨一行共计两百余人,全部一股脑地进了矿区。
接着这群人便被各个冒出来的管事、执事,引着去了各个地方发放给养。这给养自然不是什么饭菜蔬果之类的,而是一些补充灵力的各色灵石及丹药还有药膳之类的,用来给矿区采矿的弟子们补给用的。因为火曜石矿储量非常丰富,用人力挖矿比傀儡挖矿成本更低,所以除了极为深邃的矿洞用的是傀儡外,大部分是人力劳作的。人自然是会疲劳的,就算是修真者也是一样需要补给缓解疲劳。所以,送补给的队伍一直很是抢手,一般是人一来就被执事拉去了自己负责的区域,生怕缺了自己,不然回去跟一帮崽子们没法交代。
秦子墨、呼延敏敏也分别被两个管事带走了,这两个管事跟二人低语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送给养的队伍如同星星之火,自然而然地分散到了整个矿区,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当一张满是鲜血的传音符到了正在刑天峰的郭尚弥的手上时,他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完了,完了。”郭尚弥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签发的运送给养的队伍竟然是凶手,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刑天峰月休一次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时候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而早在半个时辰前,陆云霆和董桑平早已带着执法堂、刑罚堂、功法堂以及暗幽堂的人赶去了矿区??????
“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杀!杀!”被围在中间的人仍然在困兽犹斗,全然不顾众人的高呼。为首的呼延敏敏和秦子墨早已不知了去向,还包括一些家族的真正核心人物都不见了。包围圈还在缩小,一个个法力耗尽的黑衣人宁可吞下毒药也不愿投降,因为他们知道投降了也是死。叛逆宗门是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的,还不如死了痛快。
经此一役,刑殿损失人手达上千之众。
一时间,刑殿震动,南清门上下震荡。群情汹涌之下,大部分都是指责刑殿管理不力,玩忽懈怠,罔顾人命。更有甚者,直指刑殿执法副使林然草菅人命,要求将林然撤职查办。一时间响应者为数不少。不过,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出了其中的波诡云谲,没有贸贸然地下结论,保持着缄默。
为了平息事态,采矿左督办杨林、右督办郭尚弥已经被宗主下令解除职务,由刑殿执法堂羁押。
刑殿执法副使林然因玩忽职守,酿成巨祸,被宗主下令剥夺一切职务,也就是说,林然现在重新成为了一个白身。这是南清门历史上破天荒头一次,有刑殿执法副使被一撸到底,解除一切职务的。就这样,史上最年轻的执法副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履历。而这一切,身在闭关的林然却一点都不知情。
三天后,功法堂堂主董桑平,执法堂堂主陆云霆以刑殿议事会成员的身份上报宗门:矿区一事,并非天灾,实乃人祸,秦家、呼延家余孽贼心不死,派遣数百低阶子弟为死士潜入矿区,乘机屠杀刑殿弟子一千一百余人,抢走数万方火曜石,原刑罚堂副堂主、采矿左督办杨林为两家大开方便之门,并亲手屠戮刑殿执事、管事数十。秦家、呼延家主家之人皆已被擒,老幼妇孺共计三千七百四十九人。其中头目,秦家少主秦子墨,呼延家少主呼延敏敏已经潜逃,并带走了一部分家族中人。
此事确是刑殿疏忽大意,然执法副使、采矿右督办无辜受牵连,刑殿上千冤魂哀鸣,望宗门主持正义,诛叛逆,震妖邪。
卑职等斗胆请宗门追杀令,上天入地,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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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南清门一片哗然,之前几乎一边倒的舆情,正好反了过来,转而谴责秦家、呼延家余孽的罪恶。他们好像忘了自己之前表达的那些相反立场和观点,或者说,他们自动忽略了。
七天后,秦家、呼延家一应老幼尽皆被处决。据说这是一位老祖宗下的令。
十天后,在越国大地,南清门发出了一道宗门追杀令,追杀叛逆,不死不休。越国修真界彻底震惊了!身为九大宗门之首的南清门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发出过这样一个追杀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很好奇,却也没几个人说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