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带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就被“发配”到了刑天峰。没错,那拐杖就是原来陆擎苍的鸠头拐杖,据说是一件威力莫测的法宝,鸠头代表着执法之权。可是林然却完全催动不了,因为还需要修炼刑殿中相应的法门才能操控。算了,就当是个助腿的工具吧。他被陆擎苍的气息漩涡伤到了内脏,一夜时间尚未恢复,以至行动还是有所不便。
林然按照清虚子给的玉简地图的指引,拄着拐杖,驾着龙轩灵剑凌空飞去。
“刑天峰在凌云峰西边百里左右的一条大支脉上,因山峰拔地而起,雄起伟丽,山顶是一处大平顶,恰好形似无头刑天,故而得名‘刑天峰’,虽比不上凌云峰那等挺拔耸峙,却也是难得的一座奇峰。自开派祖师立宗以来,刑天峰就一直是刑殿的所在地。刑殿下设刑罚堂、执法堂、暗幽堂等诸多内外堂,不光是表面上显露的监察各峰,司掌刑罚这么简单,尤其是暗幽堂可是负责情报刺探、暗杀狙敌工作的。对于一些邪魔歪道分子,一向以正道自居的南清门一贯地秉持消灭邪魔歪道为己任的理念;甚至,各代祖训都有一再强调与魔道邪恶势力不死不休的训诫。身为南清门弟子,必须时刻谨记自身肩上的使命??????”
林然一边赶路,一边在浏览玉简中的信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权力职责这么大的一个刑殿,陆擎苍就这么白白地舍掉了?还转手甩给了自己?林然可不认为自己会遇到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果然,看到玉简中接下来的话,林然不由得想破口大骂!
“刑殿内部势力十分错综复杂,因为其本来就不受宗主节制,千年以来,形成了数个小山头。其中以呼延家、陆家、秦家等各家为首,呼延家掌握的势力是以刑罚堂为主,执法堂大部分势力由陆家掌握,暗幽堂是由秦家所把持,他们相互牵制,又相互掣肘。各家势力虽说不上世袭,但千年来与南清门共存亡,底蕴深厚,或者,换句话说,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南清门的底蕴存在。顺便说一句,陆擎苍就是陆家之人。可以说,你逼走陆擎苍就等于已经得罪了陆家的势力。好徒弟,你好自为之吧!??????”
林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坑了!“该死的陆老头,果然是顺手就坑了自己一把。我之前竟然还在感慨他竟然走的那么大方!”
当林然骂骂咧咧来到了刑天峰脚下时,却发现山脚下竟然连个守山的都没有!林然很是纳闷,再怎么说,自己是刑殿名义上的第一号人物,刑天峰居然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看来只得自己走上去了。抬头看了看山顶的建筑,无奈地摇了摇头,林然只得一个人独自晃晃悠悠地向着山顶而去。
林然不知道,就在他紧赶慢赶前往刑殿之时,刑殿里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远比昨夜轩明殿上更为火爆。
三个看上去中年人模样的在大殿上吵成了一团,大殿外面也是拥簇三拨泾渭分明的人群。
一个身穿执法堂黑衣的中年大汉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对面的那人:“呼延森,你个老匹夫,别人怕你呼延家,我陆家可不怕你!陆副使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过来我陆家虎口夺食!害不害臊?真当我陆家没人了吗?”同时心中也是大骂:“擎苍族叔刚走,这老匹夫竟然就把手伸到了执法堂。要是以前族叔在的时候,只怕呼延老匹夫连个屁都不敢放。陆家小字辈都是不堪用的货色,尤其是那个陆飞云烂泥敷不上墙。唉!都怪那个叫做林然的小子!屋漏偏逢连夜雨!我陆家如今真是青黄不接、四面楚歌啊!”
只见对面那人一身劲装打扮,腰间别着一块“刑”字玉牌,撸起了袖子,毫不示弱地冲黑衣大汉咆哮。此人正是刑罚堂堂主呼延森,结丹中期的修为,稳压结丹初期的陆云霆一头。呼延森与陆云霆两人平时就不对付,如今陆家有难,更是“趁他病,要他命。”
“陆云霆,贼杀才,老夫就做了,怎么着?你陆家占着茅坑不拉屎,执法堂被你陆家搞的乌烟瘴气的,你说说,你自己害不害臊?”
“那也是我执法堂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刑罚堂堂主说三道四!”黑衣大汉气喘呼呼,气势上虽然不弱,额头上的一字浓眉毛却愁成了一个结。
“陆云霆,听老夫一句好言相劝,执法队的指挥权,交出八成!如若不然,自今日起,刑天峰之内,将没有你陆家的立身之地!”一个脸上笑嘻嘻、头发乱糟糟的红袍大汉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造型精美的“暗”字玉牌,一边语气和缓、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便是暗幽堂堂主秦震海,一身实力结丹初期,虽比结丹中期的陆云霆稍弱,却擅长刺杀隐匿之术,尤其逃匿变化之术,更是神鬼莫测,寻常结丹中期修者都奈何不得他。别看他平时笑哈哈的,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真真是一变脸就杀人的狠角色。
“秦震海,难道你也要为难我陆家吗?”陆云霆怒视着红袍大汉,脸上满是狰狞。
“话不能这么说,老夫只是为你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这样大家都满意,又何必非得两败俱伤呐?”红袍大汉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色,话语里却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哼,若是想要老夫让步,除非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陆云霆全身气势喷张,蓄势待发。他根本不用考虑所谓的两全其美的办法,陆家后退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虽然不至于灭门,却休想再度崛起了。哼!大不了鱼死网破!也好过窝囊地妥协。
“哼!真是不知好歹!”呼延森是个暴脾气,他早就看陆云霆不顺眼了。既然谈不拢,那就别怪我撕破脸皮了。呼延森全身火灵力涌动,神识牵引锁定着陆云霆的气机。
“哼!”秦海冷哼一声,非常不满地看了一眼陆云霆,旋即不复多言,双手幽光显现,熟悉他手段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手的前兆。
就在三人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时候,林然及时的出现了。
“噔、噔、噔???”一声声拐杖拄地的声音传来,锤在众人的心脏上,原本被三方人群围困得水泄不通的刑殿大殿,此时却主动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刷刷刷”殿中的三人皆是将目光投向了来人,此刻他们三人暂时放下了敌对,一致对着林然。
人群中一个个穿着各色服饰的众人都注视着那个拄着鸠头拐杖的人,在他们心中,不论是谁拿着鸠头拐杖,那个人就是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人,生杀予夺、赏罚臧否,刑罚权杖的威名在一干刑殿中人心中就是无上的权威,那是长久以来他们的潜意识。不过,一想到,现如今骑在他们头上的是一位入门才三天的新弟子,很多人的心里都充满了不甘、贪婪、嫉妒、甚至是杀意。
“一个入门三天的弟子成为了刑殿的执掌者!这在南清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了!”
“好小子,还真敢来我刑殿!”
“看这少年步履虽然不稳,但周身气息不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
林然傲然前进,无视了一干如同刀剑的复杂目光,依旧是迈着有些颤颤巍巍的步伐,拄着拐杖,穿过人群。
在那一刻,众人心里忽然不由自主地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似乎,这小子的步伐、气势与之前的陆副使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难道是真的有所依仗,才敢来这如今龙潭虎穴一样的刑殿吗?
终于,林然迈进了大殿之中。“咚”地一声,林然重重地哚了一下手中的鸠头拐杖!旋即双手高高举起鸠头拐杖,对着众人高喝一声:“请刑罚权杖!跪!”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众人心神晃荡,林然微不可查地运用了灵胎的力量。
“噗通、噗通???”殿外哗啦啦地瞬间跪了一大片,有些反应较慢的看其他人跪了下去,也马上屈膝下跪,唯恐受到处罚一样。这下,大殿外面几乎所有人都跪下了。在刑殿中人长久以来的潜意识里,刑罚权杖就是刑殿最高权威的象征,就是他们的天!刑殿之内一应事务不受其他节制,唯独受执法使监理。理论上来说,执法使就算随手杀了一个刑殿之人,也没有人有权置喙。在刑殿之中,执法使就是最高权威,他们可以不理会不遵守宗主的命令,却不敢不遵守执法使的指示。
呼延森、陆云霆、秦震海的脸色一个个都变得十分难看,这小子是在立威啊!前脚刚踏进大殿,还没站稳,就祭出了“鸠头拐杖”立威,这阵仗之前谁能想到啊?
三个人面面厮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撼与窝囊!刑殿规矩,见杖如见人。大殿外面所有人跪的不是新入门弟子林然,而是执法使不容挑衅的权威啊!即使是身为实权人物的他们也不敢正面挑衅代表刑殿最高权威的执法使,尽管林然还只是一个暂代的执法副使。
三人不敢不低头,也顺道跪在了一边,齐声说道:“见过执法副使!”
殿外众人一看,也赶忙齐声见礼:“见过执法副使!见过执法副使!???”
山顶下一些不明就里的普通刑殿弟子也是跪倒在地,黑压压的人群向着峰顶的刑殿山呼见礼。一时间,“见过执法副使”的声音,如同山呼海啸之势席卷了刑天峰,整个刑天峰从上到下,自高到低,黑压压地跪满了整座山峰,齐声见礼,声震云霄,惊起风涌云动,鸟飞鱼跃。
“平身吧!”林然愣了好一会,这才双手放下了举过头顶的拐杖,精神恍惚之下,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而且还是一个执掌天下的帝王美梦。暗中掐了自己一把,默念《太上清气篇》,保持内心空明,自己可是修真者,决不可贪恋权栈。现如今立威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身,可不是为了独揽权威。
林然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往着大殿正中的首座上走去,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殿外的众人这才敢站了起来,退散了下去,不敢再围着刑殿了。一个没有执法使的刑殿和一个有执法使坐镇的刑殿的威慑力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要忘了,陆副使可就是现在的这位拉下马来的。一般人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和缘由,但却是知道,这跟眼前的这位是脱不了关系的。要知道,陆擎苍在刑殿可有着“铁面”之称,刚正不阿,手段不凡。这样的人物还是被眼前的这位拉下了马。这样的人物,用脚趾头想想,会简单吗?
重新站了起来的陆云霆、呼延森、秦震海三人此时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更难看,这小子果然好手段啊!难道这是宗主要开始插手刑殿了吗?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三人都是对视了一眼,而后微不可察地交换了眼神,刑殿的三位实权堂主就此达成了妥协与合作。
相对于内部的一些纷争,共同对抗林然这个空降的“外来者”自然是显得更为重要。至于之前的一些争斗,三人都很有默契地忽略掉了,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陆云霆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陆家算是暂时保住了,至于呼延家、秦家落井下石的做法,他倒不觉得怎么样。反而心里对林然愈发得恨了起来。
“本副使之前看三位好像在争执,不知是什么事情,说来给本副使听听。”林然落座之后,刚好将这诡异的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嘴角一弯。这么快达成了合作!你们想回避,我偏偏就提一提。
“没什么事情。只是一些小事,就不劳副使大人操心了。”陆云霆主动跳了出来开口圆谎道,口气不乏一些揶揄。毕竟说出来损的还是陆家的脸面,陆家好不容易得以逃过一劫,怎么能遂了你的心愿。你这执法副使也就是个名头,尊敬行礼那是不得不为,若真把自己当作了那颗葱,谁会理你睬你?
“那就好!诸位堂主都是我刑殿股肱,务必多多操劳刑殿之事,我毕竟是晚辈,忝列执法副使之位,心中甚为难安,所有一应具体事务都有劳诸位了。都退下吧,本副使有些累了。”林然早已料到了会遇到搪塞,当下便是老气横秋地摆了摆手道。
三人互相看了看,陆续退出了大殿。过了一会,林然也是离开了大殿,来到了大殿后面的一处精美恢宏的建筑,那里是原来陆擎苍住的地方。那一处华丽的建筑飞檐吊角,雕梁画栋,尤其是院落中一面南墙上刻画着一个长相狰狞的上古神兽獬豸的模样,左右两边分别写着两列红字——“黔黎易虐,苍天难欺”。
“来人。”不知道为什么,林然看到这两行字,心里有些悸动,当下便是喊来了门口的两个青甲侍卫。
“参见执法副使,不知执法副使有何吩咐?”两个青甲侍卫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但却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看林然,只是上前了一步恭声行礼。
“你二人可能找到奇三的住所?”林然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
“回副使大人,奇三住在刑天峰山谷里的外门弟子居住区。”左侧的那位青甲侍卫正好知晓奇三的住处,不敢欺瞒,只得实话说了出来。他心里在嘀咕,这位副使大人不会是还要去秋后算账吧。
“头前带路。”林然袖手一挥,指着那名侍卫说道。
那侍卫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这是要斩草除根吗?但他却丝毫不敢违逆这位副使大人的意思,只得惴惴难安地前面带路。另一位青甲侍卫同情地看了一眼伙伴,暗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