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弘文皱起眉头,“强扭的瓜不甜,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强迫一个弱女子嫁给你,你丢不丢人?”
贝铭威说:“爸,当时如果我不这么强硬,不用她父亲做筹码威胁她,她是不会嫁给我的,当时她刚跟陈子豪交往,如果我不再犹豫迟疑下去,她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什么?你还用她父亲威胁她?”贝弘文一拍桌子,“贝铭威,你能耐了!”
“爸,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是我不能没有她。”贝铭威保证,“爸,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小婉她是爱我的,我能感受得到。我会好好对她,我们会白头偕老。”
贝建辉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算了,复婚了就好好过日子,既然那么爱,就好好对人家,你小子!”
“还有一份协议,在哪里?”贝弘文听了儿子说的,慢慢地平静下来,“我贝弘文的儿子协议结婚传出去会被人笑死的,撕了。”
“在小婉手里。”贝铭威点头,“是该撕了。”
客厅里,钱尔岚还在愤愤不平,“结婚还要签协议,这都什么世道,怎么可以协议结婚?哪有人会协议结婚?离过一次婚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离就离吧,还要复婚,复婚居然是以签订协议的方式,我的天啊,要是传出去都没脸见人了。贝铭威这小子,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脑子生锈了!”
梦婉坐在沙发上,一直听婆婆在喋喋不休,搅着手指头,没敢搭腔。
徐光美劝了几句,见钱尔岚仍是说个不停,脸色一沉,站起来就往小楼去了。梦婉也很想站起来跟着她去小楼听戏,聊天,可是她不敢。她可以想象,如果她跟着奶奶走了,钱尔岚该发飙到什么程度。
“妈,你这都数落半天了,口渴了吧?”贝铭姗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见母亲还在对着梦婉说教,有些看不下去,对着刚好打扫完卫生下楼来的王妈说:“王妈,快去倒杯茶来给我妈吃!”
感受到气氛不好,王妈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臭丫头!”钱尔岚瞪了她一眼,“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跟前晃悠,看见你还不够你气的!”
“我什么时候气你了?”贝铭姗很无辜地蹭到她身边,撒娇道:“女儿可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还没气我?”钱尔岚戳了她一指头,“我可警告你,就算是要再婚,你可千万别给我找你们那个圈子的,三天两头绯闻的,你妈我的心脏没那么强壮。还有,最近老和你走得挺近传出绯闻那个导演,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找人调查过,他之前可是结过两次婚的,每次婚姻维持的时间都不长,说明这个人对于经营婚姻方面有欠缺,或者说接触的女演员太多太花心,你要是敢嫁给她,你看我还认不认你这个女儿!”
“哎呦妈,你没事调查人家做什么?”贝铭姗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娱乐圈哪个明星没绯闻,没绯闻的那是过气明星,或者根本就是红不了的才没绯闻。”
钱尔岚一把扯开她缠过来的手,“有绯闻你还自豪上了?”
“不是自豪,是因为太多人太多狗仔都在关注我,只要我跟哪个异性走得近一点,立刻就成为我男朋友了,你叫我怎么办?说起来,我上次跟表哥出去吃饭,还不是被拍到,第二天报纸上就说我又钓了个钻石王老五……”
钱尔岚越发激动,“你表哥更是不行!”
贝铭姗皱皱眉头,突然又凑过去,一脸好奇地问:“妈,你紧张什么,我和表哥又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我们之间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亲啊,有什么关系……”
“贝铭姗,你以为我这是在跟你商量的语气吗?”钱尔岚直接站了起来,“你要是还想继续做贝家的女儿,以后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荒谬的话!”
贝铭姗似乎也没想到母亲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将母亲拉着坐下,“不说不说,我到死都不再说类似的话,行了吧?”
梦婉也被婆婆这反应过激的行为吓到了。一下子突然想起来那次婆婆跟钱子昂说的话,说他们这一辈,就剩下他和贝铭姗没结婚了,贝铭姗和一个导演正在谈着,估计离结婚不会太远,要他赶紧努力找个女朋友带回家,了却长辈们的一桩心事。可刚刚,她分明又跟贝铭姗说,不准跟那个导演谈朋友……这么说来,当时婆婆跟钱子昂说那话,不过是为了断掉他的念头,暗示他跟贝铭姗之间的不可能性。
可是,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行?
梦婉纳闷。
“毕梦婉,别以为跟个闷葫芦似的坐着不吭声就可以躲过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看着恭敬温顺,内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你以为协议结婚嫁进来我们家就万事大吉了吗?”钱尔岚见梦婉一直坐着不出气,也不知道是在用心听她说话,还是坐着发呆,顿时毛头又开始转向她。
梦婉一抬头,才发现贝铭姗不知道何时已经开溜了,又剩下她一个人面对婆婆。
“妈,瞒着长辈们协议结婚是我们不对,但是我们以后会好好过的。”
“好好过,怎么好好过?你要是真打算好好过,结婚之后就不应该搬出去单独过。你没见你大哥大嫂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住在家里吗?你要是真想好好过,就应该劝劝小威搬回来住。你要是真想好好过,三年前就不会离婚。说起这个,我倒是奇怪了,毕梦婉,你当年在你妈葬礼当天就要求打离婚证,一副不离婚决不罢休的样子,怎么三年后还有脸进贝家的门?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面对一连串的质疑和责骂,梦婉真是憋了一肚子气。
大哥大嫂结了婚一直住在家里是没错,可是他们一年才在家住几天?跟单独搬出去住有什么区别?结婚后搬出去住是婆婆自己当时已经同意了的,怎么现在倒是怪起她不懂事了?三年前离婚,不正是她逼的不正是她希望的吗?怎么现在全成她的错了?
梦婉看着眼前一身得体的旗袍装的婆婆,怎么都觉得这些话不应该出自她的口。穿旗袍的女人,不都应该是优雅得体,端庄温柔的女人吗?怎么她的嘴,竟跟刀子一样?
前段时间和婆婆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她原本以为以后婆媳间的相处会越来越融洽,不再会有那么多的误解,伤害和争锋相对,可是她发现她错了。中国几千年就根深蒂固的婆媳关系,哪有那么容易化解。她又怎么可能例外?一开始,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婆婆都看不起她的家庭背景和出身,一直都看她不顺眼,一直觉得她配不上贝铭威配不上贝家,从来就没有从心底里接受过她。尤其婆婆还是一个永远不许人忤逆她的意思,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样子,怎么可能真的接纳她。
“妈妈,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三年前你就不应该答应你儿子娶我进门,三年后更不应该答应你儿子跟我复婚。可以怎么办呢?都已经复婚了。”梦婉看着她,双手放在身侧握得死紧,不卑不亢地说,“你总不能让我们再次离婚吧?”
“毕梦婉,你说什么?”钱尔岚果然怒了,指着她就骂:“你有没有家教,居然敢对自己的婆婆顶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从一开始进来贝府看到那张结婚协议起,梦婉就一直很紧张,毕竟做出了在长辈眼里不不思议的事情,心里有懊恼和不安,还有强烈的自责,后悔当时脑子发热签了这样一份荒唐的协议。可是被婆婆指责了这么一大会儿,听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梦婉这会子心里反倒没了那么多顾虑……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该来的质疑和批评自然不会少,该骂的,不该骂的,都听了,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坏?
只是,她心里不是不委屈的。
从小到大,她毕梦婉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她一直忍着不吭声,不过是想着婆婆总归是婆婆,不能闹太僵,否则以后那么漫长的时光还怎么相处,还怎么面对。可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盯着婆婆身上那一身泛着丝光的旗袍,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妈,尊重是互相的。我不想跟你撕破脸皮,毕竟,你是我老公的妈,我不想跟你起冲突。如果你觉得协议结婚不可饶恕,我在这里可以跟你道歉,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请你不要再提三年前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提?”钱尔岚见梦婉一脸淡定,一副毫无惧色的样子,更加气愤,指着她道:“离婚三年之后你都有脸再踏进贝家的门槛,我为什么就不能提?”
梦婉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咬了咬唇,握住的拳头紧了又松开,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看着婆婆有些扭曲的表情,“三年前,自从我爸爸出了事,你一直想法设法撇清跟我们家的关系,说起来,那时候你比谁都希望我提出离婚。”
“你说什么?”钱尔岚抚着后脑壳,做出一副很受打击的表情,“你说我比谁都希望你提出离婚,那你提出离婚,是我抬着刀还是举着枪逼着你的?”
“妈,我不傻。三年前,我见你在不远处的那家咖啡馆,给了姐夫一张支票,你们两当时还吵了起来。你离开后,姐夫跟我说,你们家迟早会抛弃我。当时姐姐跟姐夫还没有离婚,你们见面为什么不是在家里,而要约在外面?你儿子出国了就联系不上,到底是真的因为工作繁忙,还是你从中作梗不让我联系上他也不让他知道我爸爸出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毕梦婉!”
一声呵斥,打断了梦婉还未说完的话。
她抬起头,见贝铭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书房出来,正站在不远处的门廊下,黑沉着脸,看着她。似乎她再多说一个字,他就会冲过来掐住她的喉咙……
钱尔岚见儿子站在自己这边,心里有些得意。看着梦婉拧着眉头看着儿子,她更是生气,“毕梦婉,你倒是好好看看,我儿子是站在你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
“妈,你也少说两句。”贝铭威走过来,在离梦婉和母亲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妈,我跟谁站在一边都不合适。你们两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不应该是敌对的关系。”
这话再明显不过。
钱尔岚立刻不满了,“我才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