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蓝从钱子昂怀里伸出头来,抹抹眼睛,“子豪O ba,求婚哪这么容易啊,再说点好听的!”
梦婉咬着牙转头,瞪了她一眼。
比蓝大笑……偶尔听到梦婉打电话的时候,会叫子豪O ba,刚才她就是故意学着梦婉叫的。
陈子豪拿着钻戒,定了定心之后,手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心里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准确无误地套到梦婉的中指上去,套牢她,一辈子。
“下雨啦!”天空中落下了雨滴。有人大叫。
人群立刻混乱起来,都忙着往四处跑。
说时迟那时快,雨点大颗大颗落下来,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梦婉第一反应是缩回手,用手挡着落到脸上的雨滴。身上一凉,心智就被拉回来,人也清醒了一些。再看向陈子豪时,心里竟是另外一番感受。看着他还举着还未戴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她却犹豫了……很奇怪,这一刻,她想到的竟是远在澳大利亚Brisbane的毕飞宇,而不是眼前活生生情深深的陈子豪。想到毕飞宇的处境,她更加犹豫了,心也从刚才那种被感动得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气氛中收了回来……
然而身旁的比蓝只顾着雨点,完全没注意到梦婉在短短时间内的心理变化。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下雨了就先避雨,求婚退后。于是叫了陈子豪和钱子昂一声,率先拉着梦婉就跑往大厦里去。心里不禁想:老天干嘛要破坏这么一桩好事?
雨越来越大,雨声几乎淹没所有的声音……
钱子昂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到陈子豪还在地上,便返身朝着他伸出手,要去拉他起来,可是没拉动。求婚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求婚对象却走了,这是多么尴尬又遗憾的事情。他明白陈子豪此刻的心情,可是眼看着雨越下越大,周围的人早已经冲到可以避雨的地方去了,梦婉也被比蓝拉着进了大厦。唯独陈子豪,还一动不动,单膝跪在地上。
他有些不忍,又去拉他,“走吧,先避雨。”
陈子豪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对着他摇了摇头,仰起头,任凭雨水砸落到他干净温润的脸庞。
大厦里避雨的人群里,有人终于认出梦婉和陈子豪来,开始议论开了……
“咦,这不是前任市长千金吗?就是贪污腐败被彻查之后下马的毕飞宇的女儿,之前高调嫁给了贝家二少,后来婚姻没维持多久就以离婚草草收场,这几年再没音讯,今天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而且还整这么高调……”
“哇,男的原来是陈子豪啊!南城另一高富帅,也是出身政界世家,人谦虚温润彬彬有礼,一向很低调从未跟谁传出过绯闻,没想到为了心爱的女人能这么高调,也是这么浪漫的男人,求个婚都能这么奢华轰动,啊啊啊啊啊!”
“可是他们两怎么搅到一起去了?”
“你懂什么!就算人家是离婚女人,那也是市长千金之躯,就凭人那一身的皮相也照样抢手……”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周围的人不断看过来。
梦婉低着头,真恨不得弄个面具戴上。
比蓝听了立刻抱不平:“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八卦!”
看了外面一眼,梦婉突然就跑了出去……陈子豪居然还在雨里。
她跑过去,蹲下身子去扶他,“子豪哥,雨很大,你先起来。”
“戒指。”陈子豪仍是举着戒指,递到她跟前,露出有些苍白的笑容,说:“还没戴呢。”
梦婉不由得咬了一下唇,面露难色。
“不愿意吗?”陈子豪仍是笑着,眼里却渐渐堆起了失望。
雨水不停落下遮挡住视线,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可气氛,却越发凝重。
“对不起。”梦娃终于说,“我还是……不能接受。”
陈子豪被雨水刷过的脸,变得苍白而模糊。
“你们两个搞什么?”比蓝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把伞冲过来,遮到两人上方,“雨中浪漫也不是这么个浪漫法,还不快给我起来!”
陈子豪没动,他已经伸回了举着戒指的那只手,戒指被握在掌心,紧紧地。手心被硌得有了痛觉,雨水不停流进掌心,又感觉没那么痛。转过头,他的眼睛看着不断溅起雨水的地面,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雨很大,噼里啪啦打在身上,他却一动不动,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雨水的冰凉和冲刷……
“子豪哥!”梦婉真担心他再跪下去会出问题,去抱着他的腰身想要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可是陈子豪像是铁了心要黏在地上,撼动不了他半分。
“喂,你们今天是要当一回演员秀秀你们的演技还是怎样?”比蓝指着大厦那边,“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们,明天报纸头条怎么写我都已经猜到了……”
梦婉再也待不下去,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跑。
“喂,毕梦婉你要去哪里?”
比蓝要去追梦婉,钱子昂拉住了她,“你留下看陈子豪,我去追梦婉。”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办!”说话间,钱子昂人已经追了出去。
比蓝这才发现钱子昂也一直在雨里,此刻已经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得有些内疚,毕竟是她把他约来这儿的,虽然她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老天爷会这么不给面子。
接到钱子昂电话的时候,贝铭威正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因为心里在想着事情,愣了好一会儿神。手里的烟已经自燃了一大半在掉烟灰,他却一口都还没抽。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他皱了一下眉,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摁了一下眉心,才睁开眼,将烟头掐进烟灰缸里去,眼睛却看着丢在旁边的手机屏幕,看见“钱大”两个字,他又皱了一下眉头。
不会是又做母亲的说客来的吧……
他的心里一下子起了波纹,身子却懒洋洋地往后倒去,发出了简单的一个字:“喂。”
电话那头的钱子昂不似平日里的沉稳,开口就说:“贝铭威,快来酒吧街,要出事了。”
听见他那边传来的背景声有些嘈杂,贝铭威坐直身子,“谁要出事了?”
“毕梦婉!”
“毕梦婉?她怎么了?”贝铭威立刻站起来,脚步已经朝着门外的方向。
“来了你就知道了,电话里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清。”钱子昂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气恼,口气便有了些撒气的意思,“你这个祸害!”
要不是因为他,姑妈就不会要他去找梦婉,也就不会在雨里淋了这么久搞这么邋遢,不堪入目。
南城广场,比蓝还在劝着陈子豪,一直为他撑着伞,但是雨那么大,两人早已淋湿了,特别是一直单膝跪着的陈子豪,下半身不仅湿透,而且跪太久也麻木没了直觉。有几个女孩子看不过意也过来劝他,掏出纸巾为他擦拭身上的雨水。陈子豪在整个过程几乎是面无表情的。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心疼,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终于,他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表情松了那么一下,不是笑,却比笑更让人印象深刻——
然后,他双手撑着地,慢慢地直起腿来,再慢慢地直起腰来,然后就站了起来。他不忘对着帮她撑伞的比蓝颔首说谢谢,也对着替他擦拭雨水的几个女孩子微笑致谢。
“你的钻戒!”有人拾起掉在地上的盒子和戒指,递给他。
“你若不嫌弃,就送给你了。”陈子豪口气淡淡的,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广场。
当然不嫌弃。那么大的钻石,谁能嫌弃!
比蓝从那人手里拿过戒指,“不好意思,这戒指他还要用到,我得替他保管。”
这时候,雨渐渐地小了。
陈子豪走得很稳,不急不缓,可是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落寞,以及说不出的凄凉。
比蓝想要跟上去,可是追了几步,她还是站定了,拿出手机,她拨通了陈子默的号码,“陈子默,不想你哥出事的话,赶紧通知你家人来南城广场。”
挂了电话,她远远地跟着,没有靠近……这个时候,陈子豪一定不希望被人打扰,还是让他自己安静一下吧。
贝铭威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赶到酒吧街,看到浑身湿哒哒的钱子昂,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心里记挂着梦婉,没多啰嗦直接就进了西门驿站。这个时间还早,酒吧里还没多少顾客,一进去,就看见梦婉坐在靠窗的位置垂着头,手掌支着额头,一头原本清秀飘逸的长发被雨水淋过之后黏在一起垂在胸前,怎么看都觉得像只……落汤鸡。
生怕惊扰到她,贝铭威刻意放慢了脚步,动手脱下外套,等到了她身边再轻轻地给她披上,问:“来酒吧不喝酒,耍个性?”
梦婉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仍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刚哥走过来,“贝总,不如先让这位小姐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不然该感冒了。”
“谢刚哥,改天请你吃饭。”贝铭威点头,去拉梦婉,却被她甩开了。
贝铭威也不生气,看到地上已经积起的一小洼水,二话不说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刚哥立刻比了个手势,走在前面带路。梦婉挣扎了两下,贝铭威便吼她,“再不听话我把你丢河里去,让你彻底成为落汤鸡!”
梦婉被冻得有些哆嗦,这会子身上使不出多少劲儿,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不再挣扎。
进了浴室,刚哥递进来干净的新毛巾,还有一套折叠得整齐的运动装,说,“这是夏小沐放在酒吧的,刚洗过,很干净,将就着换上。”
等刚哥退了出去,贝铭威将梦婉放到一旁的洗手台上坐好,问:“你要淋浴,还是盆浴?”
也不等梦婉出声,他又说:“算了,还是好好泡一下。”
然后,动手去调水温,往浴缸里放水。
梦婉心里乱七八糟的,这会儿不想看见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便自己从洗手台上滑下来,转身就要往外去。贝铭威眼疾手快拉住她,拿起花洒就往她身上淋去,梦婉一躲,脚下打滑,便一下子滑倒在地,半天没有起来。
贝铭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埋着头理都不理,更加气恼自己手脚不够利索没能扶住她,拾起花洒丢进浴缸里,拿起毛巾替她擦拭头发,可是梦婉再一次躲开了,口里却无比清晰地说:“贝铭威,这下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