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向前走
“与你何干？哈哈哈……”黑袍人放肆大笑，笑声如鬼哭狼嚎，他笑得弯下了腰，眼角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李出尘一阵纳闷，这分明不是件好笑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偏偏笑得如此的投入，浑然往我。
“与你有关！”黑袍人起身一下子又变得狰狞可怖起来，盯着李出尘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说道，“因为我这幅鬼样子就是你父亲那个杂种一手造成的。”
“我父亲？”李出尘不禁失声问道，很显然这个结果对他的冲击太大，他难以接受。
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他他面目俊郎，儒雅高大，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与人打招呼，除了李出尘之外，但也是为了李出尘好。
“荒谬！”李出尘愤怒地看着黑袍人，他不允许别人这样玷污自己父亲的名声，眼神冰冷地说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的父亲是什么样子我自己清楚。
你的遭遇很可怜，我为你的遭遇感到很难过，也为你在艰难地生活中勇敢地活着而感到钦佩，但你不可以随便污蔑我的父亲。
因为他是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从不会做亏心事的男人，更不会做出你最里面那种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事情来。
我本来因为听说了你凄惨的遭遇为你难过不已，也有心想要祝你一臂之力，但是如今你如此无中生有地污蔑家父，就算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会拼尽全力与你一战！”
“好啊！很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听着李出尘掷地有声势如宣告般庄重有如承诺的话语，黑袍人眼中突然涌上一层阴翳，丑陋的脸上狰狞中带着残忍，破碎的牙齿磨得咔咔作响，真比地狱中的恶鬼还要可怕，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我就将你父亲加诸在我身上的苦难完完全全地实施在你身上，让你尝尝我这些年生不如死的滋味，也让你父亲自食当初对我种下的恶果。”
“动手吧，就算不敌我也会全力以赴！”李出尘看着黑袍人说道，声音很低。
此刻他心中藏着万千的话语，有好多话都还没有对好多人说，心中难免遗憾。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以前多陪陪父母聊聊天，和李晚秋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跟朋友们相处的次数再多些，此刻心里会不会好受些？此刻的感受会不会好些？
可惜，再没机会跟大家笑着打招呼了。
李出尘突然笑了，有些哀伤，有些悲哀。
这辈子还没活够还没完全展现自己的风采在世间也没留下什么名声，这样简简单单地来世上走了一遭然后就死了。
凌空探出一只巨手，抓向李出尘的脑袋。五指狰狞如兽爪，面上布满狰狞地伤口，青筋毕现，丑陋而阴毒。
周围树摇叶动，在狂风中乱舞，树叶飘动纷纷扬扬，一片接着一片往李出尘身前聚集，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叶墙。
李出尘虽然自知不敌，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却不愿坐以待毙引颈就戮，临死前哪怕再狼狈也要奋力一搏。
是以他将全身仅余的力量调动起来，做最后一搏。
生前，没能活得多姿多彩，死前，就让自己绚烂一次吧。
一片树叶掉落。
两片树叶掉落迅速地枯黄。
三片树叶掉落在地化作天地间一份子。
掉落的树叶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多到掉落在地的时候还来不及完全枯萎，快到眨眼之间李出尘身前便露出一大片空白之地，飘扬的树叶完全来不及弥补那一片空地。
情知自己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之后，李出尘干脆闭上眼，留恋地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气，心想着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这样清新的空气，很果断地选择自爆结束自己短暂而平凡的生命。
“李出尘！”一声急切地呼喊，李出尘在这撕心裂肺地呼喊声中猛然睁开眼，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这被自己刻印在心上的人此刻怎么会来到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家里面与她的父母享受着刚刚团聚的喜悦吗？
一道身影倒飞，撞断了不知道多少棵树仍止不住倒飞着，这是李出尘睁开双眼后出现在他眼中的一幕。
他那么娇柔弱小怎么能承受这样霸道凶狠的一击？
想着，李出尘觉得心很痛，如遭万虫啃噬，似千刀剜骨。
怒火突然冲天而起，直冲脑海。
他颤抖地看着还在空中倒飞嘴角溢血眼神却一直盯着这边的李晚秋。
那样温柔地眼神以前也看过，脸上的温柔以前也见过，可是从来没觉得像此刻让他心头剧颤，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让他忍不住想哭。
机灵活泼调皮搞怪的她那么害怕伤痛，这下肯定痛不欲生吧？
李出尘看着她消失在视野，心中只觉得一下子失去了什么，空落落的，整个人也仿佛被抽空了。
眼睛突然充血逐渐向血红色转化，眼神也变得锐利，面容因为扭曲而变得狰狞。此刻，他与以往玉树临风的浊世公子哥大相径庭，他只是个被滔天怒火焚烧得欲将眼前的黑袍人千刀万剐的复仇者。
他只想报仇，若不能将黑袍人杀死，李出尘觉得自己会疯的。
他怎么狠心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毒手？
他怎么忍心看着李晚秋这样死去而不手刃仇人！
恨欲狂，啥心炽烈，如狂涛，如怒海。
李出尘朝着黑袍人疾冲，速度却连平时的一半都达不到，而这样的速度在黑袍人眼中不啻于正常人眼中的蜗牛，所以他被黑袍人很轻松地抓住。
一把拧起李出尘，黑袍人把他举过头顶，狠狠向前一扔。
“噗！”
被力道十足的一摔，李出尘只觉得全身像是断裂了一般，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鲜血像山间的细流一样流不断。
挣扎着站起让李出尘吃尽了苦头，咬紧牙关，鲜血从牙缝间渗出，当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眼神如狼地看着黑袍人的时候，因为咬紧牙关而大部分被留在嘴里的血齐齐喷涌而出。
李出尘笑着擦一把满嘴的鲜血，狰狞的面容越发狰狞，血红色双眼中闪耀着疯狂。
他想，如果可以，一定不要让黑袍人好死！
他再次向黑袍人疾冲而去，但这次的速度还不及及刚才的一半快。
上次的速度比这次快上许多，尚且被制住，这次更是毫无疑问。
还未到黑袍人身前，李出尘便被黑袍人一掌按在胸口而踉跄后退，然后被力大势沉的一脚踢上半空，在空中飞越时再被一脚踹在胸口。
落地的时候，李出尘整个人弓成一团，鲜血流出浸入地下然后才染红地面。
“还是要死了！”李出尘心中悲哀地想着，疼痛让他不想再动分毫，双眼无神地看着四周，深入灵魂的困倦不断挑战他的意志，要不就此闭上双眼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最后占据他整个脑海。
眼皮开始沉重，比山岳压在身上的沉重更甚，此刻，发散的思维已经让他想不起任何东西，他也不愿再去想什么了。
一条树木断裂无数不知延伸多长整片树林因此被硬生生划出一道残缺的伤痕出现在费力将脑袋转动的李出尘的眼中，看着这条路，他觉得有些熟悉，但这种熟悉让他心如刀割。
断裂的骨头被再次移位，锥心地疼痛让他颤抖如风中被固定的一片薄叶，但他还是坚定不移地站起来。
沉沉睡去这种念头确实充满诱惑，但心中脑子里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也让他心中难安。
重伤后的疲惫他暂时忘记了刚才战斗，锥心泣血的疼痛却让他心中渐渐淡忘在角落的记忆逐渐清晰。
一口口的鲜血狂吐，李出尘佝偻着身子向前走，坚定不移。一根横在路上的枝干将他绊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枝干，然后像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继续向前。
他脑袋已经放空，支撑着他继续向前走的是一种本能，虽然不记得哪怕死也要做完的本能。
“这小子已经没有意识却还能支撑着爬起来坚定地向前走，不是有什么心事放不下就是个了不起的人。”身穿暗金战甲的中年男子看着场中的李出尘说道，“可惜，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且我也不收徒弟多年，不然这小子还真值得我做我的关门弟子。”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身披鬼脸披风的男子不咸不淡地嘲讽，冷峻的面容不该，眼神波澜不惊，内心却隐隐震动。
这样的年轻人多少年没见到了，当年自己的遭遇不和他今日的情景相似吗？
虽然为李出尘的不屈精神而震动，但他似乎是心思飘远回忆起了往事，竟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此时，李出尘仿佛已经用尽体内最后的力量，坚定不移向前走的步伐已变得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倒在下一刻。
而黑袍人却似知道了李出尘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竟是难得地向前走了几步，在李出尘身前站住，面带笑意地看着李出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