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残,枯叶落——
竹叶随着风飘落到一座坟土上。
坟前有人,有人头——
人头是罗刹王的头,是三十六天罡在昨天一役后割下的。如今被楚嚣尘给带到了这里,用以祭奠自己的好友。
叶鱼儿看着自己哥哥的坟墓,此时已无泪可流,只是沉默。
楚嚣尘看着自己朋友的坟墓,忽然对叶鱼儿缓缓地道:“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曾问过我,为何不出手,为何不救你哥哥,我没有回答。其实,我真的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是玄机门的掌门,玄机门的门规是历代掌门都决不许插手凡间俗事。师父待我恩重,临死之前将玄机门交给我,我实在是无法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所以,抱歉……”
叶鱼儿看向楚嚣尘,疑惑道:“玄机门?”
楚嚣尘道:“天下无人能够知道玄机门的存在。因为玄机门历代只出一人,修炼太上忘情,掌握天道,是负责维护苍生秩序的人。”
叶鱼儿道:“楚大哥是玄机门的?”
楚嚣尘点头道:“我是玄机门的第三百二十五代掌门。”
叶鱼儿道:“昨天听你师弟说《太上忘情篇》,那是什么东西?”
楚嚣尘道:“《太上忘情篇》是本门传教秘典。相传,是由天界的仙人在五千年前传下,修炼《太上忘情篇》之人,则掌握天道法则,通天彻地,可以做到很多凡人所不能。”
叶鱼儿奇道:“那不是很厉害?”
楚嚣尘道:“若不厉害的话,我师弟李莫言当年也不会费尽心思想要抢夺了。”
叶鱼儿又问道:“刚刚听楚大哥说,玄机门的历代掌门都不许插手凡间的俗事?”
楚嚣尘道:“是的。因为玄机门的掌门修炼太上忘情,早已超脱了凡人,若插手凡间俗事的话,必定会引起天下大乱。所以,本门祖师早在开派之初就已定下门规,后代掌门不许轻易插手凡间俗事!”
叶鱼儿道:“那楚大哥你将我从罗刹城掳走,这算不算是违反门规呢?”
楚嚣尘摇头,只淡淡地说道:“将你从罗刹城掳走的是三十六天罡,并非是我。”
叶鱼儿道:“可你将罗刹王给杀了?”
楚嚣尘只回答:“玄机门不可招惹,他罗刹王胆敢截杀玄机门掌门,其气数已尽,命当亡矣。”
叶鱼儿又道:“你还将你师弟李莫言也杀了?”
楚嚣尘却回答:“李莫言弑师,大逆不道,早已该死,我杀他,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所以也不算违反门规。”
叶鱼儿再也无话可说了。
楚嚣尘道:“门规之事时时刻刻在我心,我不敢也不能去违背。本来,你的事我确实不该管的,但你哥哥临终托付,我作为他的朋友,于私实在难以拒绝,所以才派了三十六天罡动身前往西漠。
至于杀死罗刹王,其实这也是出乎我的预料。身为玄机门的掌门,本是不能杀生的,若非罗刹王亲自前来截杀我的话,我也没有理由可以杀死他。”
叶鱼儿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心底忽然有了些触动,即便就是高深莫测如楚嚣尘,原来却竟有这千般万般的苦衷——
楚嚣尘望着那坟,说道:“叶兄,罗刹王已死,从此再无人可强迫鱼儿。你可以安歇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酒壶倒出一杯酒,往坟前的黄土倾倒——
——————
半年光阴逝去……
鬼方国。
血在流,骨成堆,凄厉的阴魂在咆哮!
血池中,放着一张床。
一张用骷髅砌成的石床。
上面躺着一个人。
此时,人醒了。
他睁开双眼,安静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沉睡了这么久,你终于醒了?”
厚重的石门打开,从外面飘进一道黑影。那是一团雾,一团阴森森的黑雾中有双绿油油的芒在盯着那人——
看着这道黑影,那个人趟在血水上,行礼道:“原来是君上啊!——李莫言在此先谢过君上的再生之恩了。真是世事无常,我李莫言竟然还能够复活!”
黑雾散去,雾里的身影显现出来——那竟是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形骷髅。
骷髅的眼孔中闪烁着绿油油的火芒,像是目光在盯着那人,说道:“李莫言已死。现在的你,是罗刹王楚天雄。”
那人的脸竟赫然是长得罗刹王楚天雄的模样。
此时,“罗刹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下,却道:“是的。从今以后,李莫言就算死了,活着的,只有楚天雄!”
那骷髅道:“当初派你去西漠卧底,潜入到罗刹王身边,本是要你去蛊惑罗刹王,令其打开长城关口,放我鬼方国和盟国饿狼国攻进夏朝的。却未料,大事还未成,你竟就已死……若非是我国中还存有你的一缕生魂,更让本君以巫力引你阴魂还身,那你恐怕就真是死了!现在你还欠我一个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罗刹王”道:“本来那罗刹王确实被我给鼓动,打算说要打开长城,引鬼方国及饿狼国进入大夏王朝的。但谁成想中途出了些差错,那罗刹王儿女情长,为了一个女人,竟与如今玄机门的掌门楚嚣尘起了争执,最后反而惨死在了楚嚣尘手下——却连累我也跟着遭了秧!”
骷髅道:“楚嚣尘,就是在五年前击破拜火教的那个楚嚣尘?”
“罗刹王”应道:“是的。”
骷髅道:“哼,竟然因为儿女私情而死,那罗刹王真是个废物!”
骷髅又说道:“你让本君把你的身体塑造成罗刹王的样子,现在你复活了,又有何打算?”
“罗刹王”道:“我要以罗刹王的身份,重回西漠,然后,完成我们未完成的大业!”
骷髅点了下头,说道:“很好,那一切就看你的了。需要本君的帮助吗?”
“罗刹王”道:“等时机成熟了,到时候我会将长城关口打开,然后,君上就可以带着你的鬼兵还有饿狼国的狼军直攻大夏皇都了——我会配合你们,夺得天下。”
骷髅忽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说道:“……哈哈哈,到时候,那你,就是大夏王朝的主人了,皇帝大人!”
“罗刹王”也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到时候,我会按照约定,将属于罗刹王的西漠划分给你们,并从此友好结盟。”
骷髅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西漠,我派鬼兵护送。”
“罗刹王”道:“从我被楚嚣尘杀死到现在,过去已经有半年了。所以还是尽早启程为好。明天就走吧!”
骷髅道:“那就恭候佳音了!”
“罗刹王”道:“这次,不会让君上再失望的。”
——————
黑夜,血月。
风啸,狼啸——
绝峰之巅,有一匹狼在对着高空的圆月长啸。
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得分明,却见此狼原来非狼,而是人形狼身。他有丈许高大,披着盔甲,凶悍威猛!
这时,旁边飘来一团黑雾。黑雾里有一个披着黑袍的骷髅——
骷髅站到了狼人的身旁,说道:“狼君,别来无恙?”
狼人用那双闪耀着血色的眼睛看向骷髅,露出了狰狞的笑,说道:“鬼君也别来无恙?”
鬼方国君主却忽然叹息了声,说道:“唉,我恶鬼之躯,如行尸走肉,全无知觉,全无感受,又哪儿还有无恙啊?”
饿狼国君主也忽然叹息了声,说道:“唉,我饿狼之躯,每日忍饥挨饿,饱受饥饿之苦,亦哪儿还有无恙呢?”
鬼方国君主遥望前方,前方雾气被月光染得血红。此时,他道:“三千年前,我两国先祖联手与夏朝的太祖皇帝争锋,本是差点将夏朝打得败亡。大好河山眼看就要得手,可谁想后来峰回路转,那夏朝皇帝竟巧遇一名从天界下来的女仙!夏朝皇帝得女仙相助,最后反败为胜,将我两国都给驱逐到了这荒凉的边外。而那女仙更是竟将两国臣民诅咒,让我鬼方国人变成了如今的恶鬼之躯,生生世世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让你饿狼国人变成了如今的饿狼之躯,永生永世饱受饥饿之苦——非楚氏之血,诅咒不可解!”
一声悠长的狼啸仰天而起——是饿狼国君主在咆哮!
他愤怒的指着天,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饿狼国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我们永生永世都挨饿!哼,仙咒又如何,这羁绊了我国臣民三千年的诅咒,我必除之!我要让夏朝覆灭!我要将楚氏的血脉子孙一口一口的都给咬碎!”
鬼方国君主道:“快了!李莫言已经重新回到了西漠。很快,他就会以罗刹王的身份执掌西漠。到时候,一旦他将长城关口打开,那么,我们就可以挥师进入夏朝,去撕碎楚氏血脉了!”
饿狼国君主疑问道:“那李莫言也是一个夏人,可靠吗?”
鬼方国君主道:“李莫言贪婪成性,一心只想要获得楚氏的天下。我已经许诺,只要他能够打开长城关口,让我们进入夏朝的领地,我便让他成为夏朝的皇帝!”
饿狼国君主道:“不行!我要率领我的臣民将所有的夏人都一口一口地给吃了,如此,方才可泄我饿狼国饱受诅咒之痛!”
鬼方国君主发出刺耳的笑声,说道:“呵呵,他大夏王朝害我鬼方国被诅咒,我鬼方国又岂能放过他们?夏人,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的!我也要让他们肮脏的灵魂来祭奠我国中被诅咒的历代先魂!”
饿狼国君主忽问:“那你许诺给李莫言的事情?”
鬼方国君主发出一声狞笑,说道:“李莫言也只是个夏人,到最后,自然用来祭奠最好!”
月是圆的,很亮,映射出来的光芒却是血色的。
在这血月之时,饿狼国的国民似乎格外的饥饿,那狼啸声不断传出,响遍了天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