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十七,裴氏绣庄的十七小姐。
我娘原本是我爹的第二十五房小妾,却因为爱他,不停地为他所喜爱的、给他带来好处的女子让位,结果成了他的第三十七房小妾。因为不够美貌,所以她做的一切他从不在意,仿佛这就是娘该做的,娘备受冷落,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娘说,爹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又有富可敌国的家产,在步入中年以前甚至还是洛水王朝的第一美男子,所以他理所应当地风流。除了娘和其他娘外,还有更多更多的女子为他所倾倒。
可是,我认为对自己爱情的不忠,那便是:下贱。我恨爹,恨爹的无情和冷酷,把那样深爱他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女人弃之于不顾。如果不是他,娘也不会再生我的时候伤心欲绝而难产,也因为难产而落下一身病根,原本较弱的身体也更加孱弱;但我更恨我自己,娘原本就不受宠,因为生下我,在裴家也愈来愈没有地位。
我恨爹恨自己,恨裴家。
因为爹的风流下贱,我有除娘外的四十四个“娘”;因为爹的处处留情,是我有二十二个兄弟姐妹;因为爹的喜新厌旧,所以娘生下我后,则被遣到了空置已久的西苑……所以从懂事那时起,我便发誓,我不会把这个男人当做我爹,因为他不配。
所以当大师告诉我,我不是真正的裴十七时,我很兴奋,原来我并不属于这里,我的灵魂因为种种原因和真正的裴十七互换了。
所以,那个风流下贱的男人,根本不是我爹,我根本就不姓裴,那个大师还告诉我,我有一个机会可以重新回到我原来的世界。那便是在我及笄的那一天,我的灵魂会和真正的裴十七再一次地衔接,到那时,大师会施法帮我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不过机会仅此一次,失去的话就再也无法回去了。这让我很矛盾,我很想离开,我恨极了这个龌龊、冷酷的世界,我恨那个毫无人情味的裴家,我恨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每一丝空气。
可是,如果我离开,那么这些年来一如既往爱着我的娘怎么办?不,我不能抛弃我的娘,我是娘唯一的寄托,如果我不要她,那她就真的无法活下去了。
讽刺的是,就在我打消这个念头的同时,那个十三年来我只见过三次的他,我的爹,突然出现。告诉我,我要嫁给洛水王朝的七皇子,并且是做正妃,为了我们裴家在朝中的地位,我不得不嫁。
呵!我还以为他终于注意到我们母女俩了,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的幻想罢了。他,永远都不会在心里空出位置来放我和娘的。正妃又怎样,我不稀罕!我的心真的,彻底冰冷。
为了娘,我是第一次和他吵,第一次在大堂在全‘家’人面前去反抗,我一个人,面对着他们所有人的冷眼、嘲讽。可是,我最亲爱的娘亲啊,您怎么可以,再次地向那个男人低头呢?我可是您的女儿啊,您怎么可以就那么轻易地低头?我彻底绝望了,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家,对我的,娘亲。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所以亲爱的裴十七,当你听到我对你说的这些话的时候,你便会清楚你来到这里的原因。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想抓住我仅有的一丝希望,我不想在最后品尝一丝丝幸福的机会也没有。
当你在想到那个时空的事和怀念的时候,我说的话,我的记忆,你都会听到、看到。
除了娘亲,我从未为谁犹豫考虑过,也许是因为愧疚吧。裴十七,我请求大师把我想对你说的话全留在这具躯壳的记忆,这个世界的记忆,我不需要。所以留给了你,你可以怪我自私,或是怪我冷漠,可是,我请求你,对我的娘,也是你的娘,能够好一些。
这样,我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