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道:“我向来独来独往,也习惯了独自一人、风餐露宿的生活,所以,我不能带你走。”他一双莹亮莹亮的眼睛泛着神采奕奕的光,哪怕是在这漆黑的夜里,也有如星星一般让人着迷,他深深的看奕离一眼,道:“你自己保重。”
“可是,祁风……”
祁风松开她的手,然后象一阵风一样,一晃身便不知去向了。
奕离站在原地不停地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不停的喊,不停的喊……
猛然惊醒,奕离才发现这是个梦,但这个梦却那样的真实,以至于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湿了大半个枕头。
她坐起身来,心都碎了,自言自语道:“他是个不拘一格的人,不属于某个地方,更不属于某个人,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来不会停留。可是……祁风,奕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你了,你让我保重,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她知道祁风原本便是闲云野鹤,无拘无束,与世无争,要走要留谁也左右不了他。这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奕离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这雨、这光都让她感到孤寂无助。
窗外的雨不大,仿佛是老天忧愁时落下的泪花。
奕离的心里乱糟糟的,象一团麻,却已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一颗心不自禁的隐隐作痛。祁风已经离开了好些日子了,他这一走,相见也随之变得遥遥无期。
今天是鬼节,原本傍晚之后,外出的人便少了。
但是晚饭后,吉儿便嚷着让箫羽带她出去走走,顺便让奕离舒缓一下心情。
“今天是鬼节。”箫羽道。
“鬼节又怎么啦,吉儿不信鬼,走嘛公子。”
“倒底你是我的丫头,还是我是你的奴仆呀。”
“当然我是你的丫头啦。”
“恐怕我是你的奴仆吧,我说不去,你非去。”
“唉呀,公子。”吉儿嘟着小嘴儿,拉着箫羽衣袖不放,道:“我也是为了小姐嘛,小姐这一整天心情都不好,带她出去走走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箫羽无奈笑道:“也罢,便出去走走罢,走,去叫奕离。”
“好。”吉儿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叫道:“公子,你真好。”
“唉,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小丫头呢?”箫羽故意皱起眉头,显得十分不喜,吉儿却一脸天真无邪的笑,蹦蹦跳跳的走在箫羽身边。
奕离本来心情不好,见箫羽和吉儿要带她出去,心想便跟他们出去透透气吧,或许心情会舒畅一些,便答应了。
“太好啦。”吉儿拉着奕离衣袖欢天喜地的朝前跑。
忽见下人引了一少年过来,吉儿“噫”的一声,道:“安子。”
三人停下脚步,见前面过来的确是安子,只是安子换了便装,一张白净的脸,唇红齿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安子一见到奕离他们,便停下脚步,说道:“箫公子、奕姑娘。”
箫羽忙上前行礼道:“不知安公公今日到我府中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子待下人走开后,说道:“皇上命奴才前来,请箫公子到宫中一叙。”
箫羽虽想陪奕离出去,但既然皇上有旨,只好应了安子,转身对奕离说道:“奕离,今天我要进宫见皇上,不能陪你出去了,我看这天色已晚,你们也不要出去了罢。”
奕离轻轻点点头,道:“哥哥放心。”
箫羽不敢迟疑,便跟安子进宫面见皇上去了。
吉儿道:“不知什么事,皇上竟急召公子进宫去呢?燕王?公主?”
奕离道:“应该是燕王的事儿吧。”
吉儿道:“小姐,管它燕王不燕王的,咱们出去走走透透气儿吧。”
“好。”二人出了太师府,却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
大街上静悄悄的,路两旁全是焚化后的香烛纸钱,偶尔刮起一阵风,吹得满天乱舞,显得阴森森的。
奕离道:“吉儿,你怕么?”
“不怕,小姐,你呢?”
奕离道:“这世上鬼魅之说原本虚无缥缈,便算真有鬼,又有什么好怕的,或许那些鬼比人和善多了。”
“嗯,有道理,小姐可真是胆识过人啊。”吉儿笑道。
说话间,吉儿忽然停住了脚步,说道:“难道真的见鬼了么?”
奕离朝吉儿眼光注视之处看去,只见两个男子迎面走来,其中一人一张花脸,衣衫虽不华贵,却干净整洁,另一个身材瘦削,腰悬长剑,看上去颇为眼熟。待得二人走到近前,奕离这才看清楚,那花脸男子是戴着一个假面,面具上五颜六色十分醒目,只是这张花脸看上去有些诡异,特别在这七月半——鬼节的晚上。
吉儿好奇的朝那戴花脸面具的男子看去,只见他的脸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老幼俊丑,只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灵动。再看另外那个清瘦少年,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紧抓住了奕离的手臂。
但见那二人目不斜视的从她们身边走过,转眼便进了身后一家酒楼。
奕离与吉儿互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是他。”
原来那瘦削少年便是当初朱允炆和吉儿被掳时,在山洞里凶神恶煞要杀他们的单清浦。想到当日皇上不惧安危,用身体为自己挡剑的情形,吉儿不觉痴了。
奕离道:“他是反贼,当日莫州前来行刺哥哥的几个贼人中便有此人。”
吉儿道:“没错。”朝那酒楼看去,只见这酒楼名曰“明月楼”,楼上楼下一派灯火辉煌,门口一对大灯笼格外引人注目,灯笼上分别写着一个醒目的“明”字和一个“圆”字。灯笼呈蓝色,透出的蓝色光线照亮了整个明月楼的门面。
吉儿道:“小姐,这里咱们来过,那次公子从莫州治病回来,皇上便是邀咱们在这明月楼上见面的。”
奕离轻轻点头,眼睛却看着门两侧的对联吟道:“明月圆,圆月明,明月圆难,难圆明月,明月圆不明;平静心,心静平,平静心好,好心平静,平静心不平。”
吉儿道:“吉儿觉得这对联意境凄凉,挂在这里极不搭调,做生意的都讲究什么招财进宝啊,大富大贵的,门口贴的联子也都取财啊、宝啊的,而且这对蓝色的灯笼也极不喜庆。”
奕离道:“不错,这联子太过凄凉了,从这对联来看,这酒楼老板定是有什么遗憾的伤心事,但虽然看似与世无争,却又暗藏了一种不平的心境,希望大有一番作为。”
吉儿笑道:“伴着今天鬼节的气氛,倒满搭的。小姐,咱们也上去坐坐如何?”
奕离知道吉儿不过是想打探反贼的来意,虽然有些担心,却也还是允了,道:“便上去看看吧。”
两人进了酒楼,上得楼去,捡了张方桌坐下,要了壶茶。
酒楼虽然灯火通明,但除了她们和刚才上楼的两人以外,便没有别的客人了,许是今日鬼节的缘故,人们都不愿出门。
只见刚才上来的两个人正坐在他们对面正低头吃饭。那带花脸面具的男子已经摘下了面具,却一脸生满了疙瘩,表情木讷,几乎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