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十日上,井陉城面临的敌人已达五万,可以说现在两方的实力又恢复到了半个月前的时候,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洋人的士气肯定超过当时,虽然说井陉守军的士气也是空前高涨。不过郭绍风心里很清楚,荣恕和史开山也很清楚,洋人这一次肯定是装备足了弹药,也就是说,就是他们的火炮就难应付了。
大敌当前,井陉城军民又陷入了紧张的局面,城头上的兵员明显增加,三位主将也不时的在城头上巡视,让人气愤的是这个时候这天气竟然是出奇的好,艳阳高照,就好像这不是快到冬天而是快到夏天了。
荣恕和史开山正在议事,郭绍风闯了进来,也不打招呼,二人早就习惯了,也不意,荣恕问:“怎么了,绍风,敌人攻城了吗?”
坐下来喝了杯茶,答道:“没有。”
“那有什么事呢?”
“我请求出兵”
荣恕与史开山同时抬头望向他,这个时候出兵,太不可思议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让我来五千人冲一次,只要冲一次就行了,这样下去我们是没问题,下面的人可就受不了了,谁对着好几万大军就这样干耗着什么也不干迟早都会疯掉了,我得给他们鼓鼓劲,让他们觉得对方没有什么好怕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兴奋之色,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希望郭绍风能弄出点什么奇迹来,可是这家伙自己回来后不动声色,什么也不干,这让他们暗自着急,如今他居然主动请缨,正中下怀。
“绍风,我们已经把城防的事交给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是投降,我都支持。”
“郭将军,我也没问题,你自己安排好了。”
郭绍风意外的看了他们一阵,忽然笑道:“只怕我不来你们也会去找我吧,好吧,那我就去准备了。”起身告辞出去了。
荣恕对史开山说道:“你看呢?”
“我看应该又是有好戏看了,这些日子我发现只要是郭将军主动想干的事,一定都会干得很漂亮。”
郭绍风招来了几乎所有的骑兵,共六千人,本来他只要五千人的,但是当他把命令发下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涌跃要参加,最后只好把所有的骑兵都带上,至于那些没有战马的步兵,当然是不能跟着的,只能守在城里了。
看着这些失望的步兵,郭绍风说:“你们也不用急,这一次很有可能洋人会攻城,那可就要看你们的了,记住,这一回洋人的火炮肯定厉害,大家小心啊...”
傍晚时分,郭绍风亲自带着队伍出发,冲向十里外的洋人,这一次他挑了两个助手,就是陈汉和覃王首,这两人都是那种铁铮铮的好汉子,也是郭绍风很看中的人,几乎每一次行动都有他们的份,而他们也对郭绍风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能跟着这么一位长官打仗,是一件乐事。
很显然,这一回洋人的机敏程度不是当日可比,郭绍风他们还没有靠近,人家就已经出兵了,老远的就看见一大片士兵端枪等着,几十门大炮正等着他们过去。
郭绍风嘴角露出一丝丝笑意,大喝一声:“回去...”带头往回跑。所有人也都跟上,跟着郭绍风打仗他们已经习惯了来来回回的跑,这回他们又以为这是郭绍风在使什么有妙计,只有郭绍风在心里骂道:,这么多炮等着,不走才怪呢,大爷还没有活够。
看着远逃而去的清兵,洋人们纷纷大笑起来,那些后来才过来的洋人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么多的同伴怎么会败在这伙胆小鬼手里的。而那些曾经与井陉城守军对战过的洋人则莫名其妙,这还是以前那些人吗,哪有跑得这么快的。
当郭绍风再次出现在洋人面前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几门大炮,还没有等洋人反应过来,几声隆响之后,洋人阵中有人惨叫,有人怒骂,有人开始害怕...郭绍风没有给他们还击的机会,又带着队伍跑了。
这一回洋人没有怔住,没有发呆,指挥官一声令下,一万洋人士兵冲着清兵就追了过来,他们已经看出这些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一定要把这些讨厌的家伙给收拾掉,要不然今晚可就别想睡觉了。当大本营的联军总指挥德国中将莫凯尹斯听说前方指挥让人追击的时候,大发雷霆,把周围的人都大骂一遍,并下令军法处将那个指挥官抓回来。然后靠在椅子上低声叹道:追吧,再追自己就回不来了。
部下们不明白为什么长官会发这么大的火,一万人追五千人,还是不成气候的清兵,那本来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可莫凯尹斯心里很清楚,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这些日子他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因为在细心的研究过前面的战斗后,他终于明白这一次面对的敌人不是往日可比,也不是其他地方可比,他甚至隐隐觉得这有些像是龙魂骑兵的风格,但又不可能,他虽不是中国人,但他很清楚朝廷可以忍让义和团那种散沙式的武装,但绝对不可能容忍像龙魂骑兵那样极具威胁性的武装力量的。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在后面的援兵到来之前最好是按兵不动,与井陉对恃,先从心理上击垮对手,等大部援兵来了之后,再合十万之众发起总攻,到时候无论井陉城的抵抗有多么的顽强,但两万多人怎么也不可能抵得住十万大军的攻击。
郭绍风故意把速度减下来,好让洋人更加的接近,等他们一接近,又快奔几步,让他们看得见吃不着。一路的追,十里的路程跑不了多久,已经来到地井陉城下,早已安排好的了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一见,马上拉起城门,郭绍风并没有马上进城,而是立马一旁,让战士们先进城,当郭绍风最后一个进城的时候,洋人也追上来了,郭绍风甚至能感觉到有几颗子弹从耳朵边擦过。
城门并没有放下,洋人的先头部队冲了进来,他们很得意,谁说这井陉城难攻,看自己头一次过来就进城了。
郭绍风早已站在城头上,看着下面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洋人,已经和事先布置在城内的士兵接上了火,刀光剑影,子弹呼啸,就连附近的百生也扛着锄头,拿着菜刀冲了过来想要加入战斗。
进城的洋人越来越多,约莫的个两三千人了。
郭绍风没有下命令,而是自己走了过去,手起刀落,城门也就落下,那些正好冲到下面的洋人士兵被几吨重的城门压成了肉酱,有的被拦腰截断。这样一来,城里的两三千人也就成了孤军作战了,没有后续的援兵,又没有了去路,面对着井陉城十万军民,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会怎么样。
城外的洋人进为了城,纷纷开始爬墙,但是经过半个月的修复,城墙早已修好,他们又怎么爬得上呢。一时间进退两难,城里传来的惨叫声不断的冲击着他们的心脏,胆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害怕,恐惧。
荣恕和史开山也早就赶上了城楼,两人均是满脸的笑容,郭绍风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又创出一个奇迹来。
“绍风,这城外的人怎么办,城门被关我们也出不去啊,这么近又不能用炮。”荣恕看了看城外的洋人,恨不得亲自跳下去跟他们干一场,不过他也清楚,这样跳下去,不用人家动手,自己也要摔个半身不遂的。
“大人放心吧,我早有准备。”走到城头的鼓楼上,看了看城外还在那里干耗着的敌人,冷笑一声,开始打鼓,第一阵鼓声响起。
这时荣史两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那城外的地面好几处竟然自动的破开几个大洞,从里面蹦出来两百来人挥舞着大刀冲进了敌人群中,洋人们傻了,这些人居然是从地底下冲出来的,一出来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起刀落间,上百人倒地。洋人们这才醒起反抗,但士气已落,反抗也显得无力,幸好这些从地下冒出来的人不多,只有那么两百人,不然的话,洋人们不敢想了,本来是想追上这些人教训他们的,结果自己却落到了让别人收拾的田地。
第二阵鼓声响起,五百赤着上身的汉子背着大刀,放下绳子,顺着城墙就跳了下去也加入了战斗。这一战郭绍风没有让人开一枪,大战还在后面,子弹能省就省吧。再说这种能够靠刀来解决的事也用不着枪。
五百人的加入让那只剩下不到一百的死士一下子轻松不少,但无奈敌人实在太多,继而那五百人也陷入了苦战。但这个时候没有退路,除了苦战别无他法,本来当初选他们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是要死的,如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只是要在死之前多杀几个洋人就行了。城外杀得艰苦,城内则是残忍,残忍得郭绍风都有些不敢看,这哪是打仗啊,根本就是杀人取乐,两三千的洋人剩下的也只有几百了,且被几万军民分散开来,现在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
就看见一个洋人被一群人抓住,好几个人拉起他的手脚把他拉悬在空中,还有一个人在旁边喊号子,一齐用力,往上一扬,再猛力往下扯,只一下,洋人就口吐鲜血,再第二下,第三下...洋人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再看见一几个洋人被绑在木桩上,然后几个年青小伙子站在前方拉起弓来就射了过去,这些青年并不是当兵的,所以箭法很差,总是射不准,有的箭射在人家的手上,有的射在脚上,有的射在眼睛上,有的射在嘴里,就是没有一支箭射在心口的,郭绍风很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不懂射箭,他在想这些人是不是故意这么折磨人的。
看看城内的战斗差不多了,郭绍风敲起了第三阵鼓,城门再次被拉起来,士兵们蜂涌而出,上万人人冲向外面那些洋人,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洋人哪还经得起如些的惊吓,再也没有了对抗的想法,一齐往回逃去,他们万没有想到最是后自己成了逃兵,而原来的逃兵现在却成了追兵。
冲出来的骑兵并没有直接的追击洋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绕开洋人在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的时候郭绍风甚到在怀疑自己比起周凡平来是不是更加的冷酷,就像这一次他的安排就是要置这些洋人于死地,最好是一个也逃不走。
事实也如他想像一般,现在力量的悬珠已经很明显,洋人们哪还有抵抗的力气,被五六千的骑兵拦住去路,后面不断涌出的军民足有上万人,他们真成了中国人所说的瓮中之鳖,只能是待宰了。
当大队洋人的援兵出现的时候,这边的洋人已经剩下没有几个了。郭绍风的第四声鼓响起,部队鸣金收兵,然后紧闭城门,在城头上严阵在待。
还不算太蠢的洋人指挥官并没有下令攻城,他知道这个时候攻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回到指挥部,史开山亲自给郭绍风倒了一杯茶,笑道:“郭将军真乃神人啊,这样的仗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荣恕不语,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想在他与荣妍接近的时候,自己还是不乐意的,只是因为父亲没有反对,自己也不好明说,现在看来,这天底下还有比这人更优秀的年轻人吗?若是真能收得这人做女婿,这在乱世荣家也许就多了一个保障。
郭绍风并不知道此刻有一个人正在像看女婿一般的看他,对着史开山笑道:“将军过奖了,只是一时取巧而已,不过让我担心的是,敌人已经和前些日子不一样了,这一万人过来还受了这么大的挫,他们也没有什么大的举动,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的最高指挥官不一般,现在还能沉得住气。”
两人相视无奈的笑了笑,这个郭绍风从来都不对他们说好听的话,每次都在沷冷水。这也许就是他的独特这处吧,要是换了其他人,打了这么多的胜仗,那尾巴还是翘上天了。再反郭绍风,不但没有一点骄横人样子,反而总是提醒别人不要高兴太早了。
“两位大人,如果我说得没有错,敌人最终的兵力可达十万之众,也就是说,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的,两位有何打算吗?”郭绍风若无其事的问。
荣恕本想来一番誓死宣言,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想了想,道:“我看要想最终守得住这井陉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援兵,但是上哪请呢。”
史开山也道:“若实在方圆几座城池都有守兵,只是他们看来是不可能过来支援的了,就像郭将军说的,要来早就该来了。”
郭绍风笑了笑,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也许是觉太太阳太刺眼了,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援兵不来,我们可以去请吗?”
“怎么请?”
“首先当然是晓以大义,若是不听那就威逼利透,总之不择手断就是了。”他那样子就好像是要对付一只不肯待宰的鸡。
荣恕摇了摇头,道:“难,朝廷派系众多,地方势力也都是各有依仗,就连老佛爷的话都敢不听,更何况是我们呢。”
三人再也没作声,静静的坐着,各有所思。
半晌,郭绍风开口:“人数最多的是哪路兵马?”
史开山想了想,道:“太原,前直隶总督聂士成有武卫前军一万五千人,加上投靠他的前天津总兵带过来五千人,共是两万人。还有原山西部分兵马如今也归他调遣,加起来,可达三万人左右。”
郭强风向荣恕,问:“这些人都是什么装备?”
荣恕道:“武卫前军与我的人马差不多,也都是新式武器,天津的兵也是一样,山西的人嘛,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想来差不到哪去,只是地方武装作战能力可能太差。”
“这就够了,只要能搬来这三万人,井陉城就大局已定,不管怎么样,也得去请他们来,不然的话井陉城真是守不住的,我已经尽了全力,再也弄不出什么花样了,到敌人十万大军总攻的时候,只怕我们再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了。
荣恕沉着脸站起来说:“那这样吧,绍风你守在这里,我去请援兵,我与那聂士成相识,加上老爷子的面子说不定他会答应出兵的。”
“不行,”史开山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大人,你是主将,此行太过危险,还是我去吧。”
“你认识聂士成吗?”
“不认识,但国家兴亡,我想...”
“他要是在乎这个也用不着我们在这里急了。”
郭绍风也站起来道:“还是我去吧,你们去都不会有用的。”
两人像是看星星似的上下打量了郭强风一遍,荣恕开口说道:“绍风,我知道你主意多,可是你并不是朝廷命官,又不认识聂士成,他如何会听你的,不听也不说了,说不定还会把你给杀了,这人心狠手辣我是知道的。”
“不用担心,我这个人比较怕死,肯定会首先让自己活着的。荣叔叔,我答应过妍儿,一定不会让您涉险的。”
这是这一次行军以来郭绍风第一次叫他荣叔叔,叫得这荣恕泪水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可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如何向妍儿交待啊,只怕到时候她再也不认我这个爹了。”
史开山这才弄明白两人间之间敢情还有这一层关系呢,这可就不是自己好插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