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三天上,郭绍风估计洋人应该快要反攻了,遂下招来小王和姚依依商议。
“你们两个这两天把城内的情况弄清楚了没有?”
小王道:“大人,清楚了,这里原来共有驻军近万,但前不久调往仓州八千,只剩下两千来人,加上从河间跑过来的也就五千来人,除了被我们打死的,现在在俘虏营里还剩下二千三百来人。”
郭绍风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一下子竟抓了两千多的俘虏,这可是件大事,忙道:“小王,你传令下去,抓俘虏的事不准外泄,立即下达封口令。”
想了想,又摆了摆手,道:“算了,传出去也未必是坏事,这样,小王,你今晚三更之时还领所有从保定赶过来的步兵把这些俘虏全都押到保定去,然后给我守在保定等我。”
小王道:“大人,这样一来,要是洋人打过来,那可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对了,那三千步兵还剩下多少?”
“两千六百多,还有一百多的伤员,算起来,伤亡不算大。”
郭绍风点了点头,又问姚依依,“依依,骑兵还有多少战员?”
“除去受伤的,还有两千三百可战之士。”
“那好,小王,我再拔三百骑士给你,路上好有个照应。你先下去准备吧,晚上动身,不用再向我报告。”
“依依,再说说城内的情况吧。”
“郭大哥,我让人总计了一下,这一次共缴获步枪七千支,机关枪二十挺,子弹十七万发,大炮十二门,机关炮六门,炮弹一百一十二发。还有少数的其他武器...”说着从背上拿出一个小包,递给郭绍风。
“郭大哥,我知道你的枪也没有多少子弹了,这是我找到的,刚好配你的枪,一共是三百发,我自己留了一百发,这两百发是给你的。”
郭绍风大喜,道:“还是你想得周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郭大哥,城里面还有粮食,但是不太多,如果只供我们骑兵的话,吃上两个月也不太问题,但是...”
“我明白,这样吧,让我们的战士每人留十天的口粮,其他的分发给城里的老百姓,不过记得分粮的时候让老百姓把粮食在家里藏好...至于武器嘛,你挑出五千支步枪,十挺机关枪、配子弹十万发,八门大炮、四门机关炮,配炮弹八十发,其他的让小王带回保定去。”
姚依依不明所以,道:“我们的骑兵有足够的枪支弹药,还要挑这么多出来干什么?”
郭绍风笑道:“这个你就别管了,照我说的去做吧,我看有用处。对了,挑出来之后记得有油布包好,全部装上马车。”
姚依依走后,郭绍风在房中伏案疾笔,费了好久的工夫,才修好一封书信,叫来一个亲卫战士,道:“把这封信送到沧州,一定要亲手交到龙...华夏同盟军第一军邹军长手里。”
开战的第四天,邹大宝收到了郭绍风的信,说实话,对于郭绍风的字,他一直不敢恭唯,好不容易才看懂其中的意思,说的是三天后他郭绍风会亲自前来道谢。
邹大宝立时大感头疼,现在沧州城已经唾手可得,这几天来连番猛攻,如今敌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本来正打在兴头上,却不想收到了郭绍风的信。
要说他们这些周凡平的亲信最怕见也是最不愿见的人就是郭绍风,必竟曾经是他们的上司,可现在的处境却又...邹大宝知道这个时候去向周凡平报告是来不及了,可郭绍风来之后自己该怎么对待这位老上司,应该执什么样的礼数,这些都是个麻烦。
战场上已经呈现出了一面倒的现像,前锋部队已经攻入了沧州城,展开了巷战,如果不出意外,在日落之前定可拿下沧州城,他心里知道,静海落入郭绍风手里,等于是切断了沧州与天津的联系,洋人是不可能出现援兵的,也就是说,沧州城已经握在自己手中了。虽说他们对沧州城并没有多少兴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沧州城驻守着好几万的洋人,单音是枪支弹药、粮食物资这些东西就有足够的吸引力,等打下沧州城,再退去的时候,自己的部队就可多少几万套上好的装备,还在大批粮食物资,这对于一个军事长官来说吸引力是致命的。
本为这个时候邹大宝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就是郭绍风要来了,他怎么就要来了呢?邹大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起来是当初那一批老兄弟当中,他是最早对郭绍风生出异心的,当郭绍风离山去京城后,他就多次暗示周凡平得在军队里消除郭绍风的影响力。
他是周凡平最亲信的老部下,也是周凡平现在最得力的助手,他对于周凡平的忠心于意义就好像赵志和对于郭绍风一样,是誓死追随的那种。
可问题是如今他再也不能回避一个事实,就是过两天他就得跟郭绍风见面,他明白周凡平的态度,自己要是对郭绍不利那是万万不能的。可是面对这位昔日的寨主自己该执什么样的态度?如果执下属之礼,这是矮化自己也是矮化周凡平,但如果装作太陌生,只怕又会惹来非议,必竟第一军中有很多是当初威虎寨的兄弟,都认识这位寨主...就在他头疼得不得了的时候,一个卫兵走了进来。
“报告邹军长,济南那边刚刚送来一封信,是总司令的亲笔信。”
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忙道:“拿过来。”
周凡平的亲笔信让邹大宝彻底的放松下来,这封信的大意是周凡平估计如果静海和沧州的战事都顺利的话,郭绍风很可能会到沧州来会面,他嘱咐不必太介意身分,大可平辈论交,又交待如果郭绍风真的来了,可送上一批武器作为礼物。周凡平甚至还在信中洋细的说了要送什么样的武器,送多少。
对于要送给郭绍风的武器,邹大宝并不在意,因为数量并不是很多,四千支步枪,子弹八万发,三千支骑枪,子弹六万发,十挺机关枪,子弹三万发,战马三千匹,每匹战马上配一个粮袋,每个粮袋装粮十斤。
第一军拿下沧州已经两天了,邹大宝也已经下令准备撤退的事宜,将所有战备物资全部装车运回德州,这一下,足足装了两百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开向德州。邹大宝站在沧州城楼上,意气风发,在原来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个小班长,周凡平也只是个小排长,而今,周凡平已是一方霸主,自己也成了一方统兵大将,此生还有何憾。
这时候,探子来报,北方出现大队骑兵,大概有两千之众。
邹大宝微微一笑,道:“终于来了,好,该来的挡不住,传令下去,警卫团出城列队欢迎。”当先步下城墙。
郭绍风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把自己收拾收得还算干净,但是却戴了一顶帽子,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脑袋,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大衣,把整个人都包在里面,七月的天气,他也不嫌热。由于他身形消瘦,所以看上去比较单薄。
远远的就看到了沧州的城墙,走近的时候,就看到城门大开,从里面跑出一队战士,也足有两千之众,一个个都是黑色劲装,一匹黑马从城内奔出,马上赫然就是邹大宝。
邹大宝奔到郭绍风前面一丈之处,立马观看,只见郭绍风身后的两千骑士都没有统一的服装,看上去五花八门,就这一点足可被自己的部下比下去。但在细看之下,却发现了一点异样,这些骑士一个个表情坦然,似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威胁。这些骑士们看自己的目光显然的带有一丝的敌意,当他们的目光传向自己的部下的时候,一个个竟露出不屑的眼神,邹大宝知道,这些人是在责怪自己为何不说话也不下马迎接。
心下暗叹,幸好不是敌方,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周凡平带出来的就像是狼群,而郭绍风带出来的却像是一群猎犬,猎犬虽然不如狼群那样群进群出,整齐划一,但一旦被他们咬上的猎物,谁也逃脱不了。
可以说,这两位当今难一见的军事天才都将自己的性格融入到了自己的军队当中,从武学上来讲,他们都做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半晌之后,邹大宝也不下马,就高声道:“不知郭大人大驾,有失远迎,恕罪。”
郭绍风笑道:“邹将军不必客气,冒然来访,还忘见谅。”
“请郭大人入城。”
“请。”
郭绍风催马而上,姚依依跟上来,身后的部队都停在了原地,但是亲卫队一百来人却不愿呆在原处,也催马跟上。
郭绍风只好回头说道:“诸位兄弟不必担心,邹将军是自己人。”
邹大宝见机也道:“各位放心,沧州城无人敢动郭大人一根汗毛。”
随即唤来一个副官,道:“带郭大人的部下到城外大营,好酒好菜给我招待好了。”
亲卫队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两千骑兵跟着那位副官去了,郭绍风笑道:“让邹将军见笑了,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我也认得出来,这些兄弟当中有只怕有几十个是大人当初的老部下吧,护主之心,只会让他钦佩。”
两人来到城中的临时指挥部,分宾主而坐,自有人送上香茶,邹大宝道:“总司令得知大人要来沧州,昨日特来信嘱咐,要我好好招待,不得怠慢。”说完充满玩味的看着郭绍风。
郭绍风则若无其事的说道:“有心了,替我多谢贵上美意,说起来,看到将军的部队,还有蛮有亲切感的,必竟曾给都是共过患难的兄弟。”
邹大宝不置可否,看了看从在旁边的姚依依,道:“这位莫不是夫人吧,郭大人何时成的亲,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郭绍风道:“将军误会了,这位姚依依姑娘,是我的左右手,现在是我部的骑兵统领,将军别看她看似柔弱,杀起洋人来,比男儿也毫不逊色。”
邹大宝自然又对姚依依客套了番。姚依依对这样的场合很不适应,若不是要跟着郭绍风,她根本来都不愿意来,只是礼貌性的回礼。
郭绍风道:“洋人的沧州布下重兵,不下五万人之众,将军却在五日之内拿下沧州,几全歼敌人,使得静海城内孤立无援,这份恩义,郭绍风就此谢过。”
“大人言重了,且不说你我都是旧识,就是大人与我家总司令的交情,别说是沧州了,就是攻上天津,也无二话啊。”
两人的交谈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全都是一番吹捧和客套,听得旁边的姚依依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如果不是及时停止的交谈,她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吐出来。当结束对话后,姚依依曾轻声的对郭绍风说:“郭大哥,你们的谈话怎么那么虚伪?”
郭绍风笑了笑,道:“虚伪不是什么好事,但在有的时候,也是必不可少的,就像今天。”
邹大宝把郭绍风带到沧州城西效的较场上,这里的空地上聚集了大批的洋人俘虏,全部都坐在地上,周围是好几千荷枪实弹的战士。在较场的指挥台上,放了两把椅子,邹大宝让郭绍风先坐下后,自己才坐下来。
“邹将军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要对这些洋人训话吧?”郭强风调侃道。
邹大宝冷笑一声道:“对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他们也听不懂,总司令常跟我说,不用跟畜生交流。”
听到这话,郭绍风顿感身上一寒,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看了看邹大宝和他身后几位军官的表情,大概已经猜出来他们干什么了,这种事自己以前也干过,但那不过是几百个而已,可是现在却是几千人啊。
“邹将军,这些俘虏只怕不有几千人吧?”
邹大宝微微一笑,道:“准确的说,是六千八百三十七人,他们的总指军是一个上将,已经让我给砍了,这里面有两个中将,六个少将,还有较尉军官差不多百人。”
“邹将军打算怎么处置?”
“哪果放他们走,那无疑是放虎归山,如果把他们看管起来,那是浪费我们自己的粮食,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别让他们活着,这样就两全齐美了。”
果然让自己猜中了,郭绍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这又不是自己的地盘,可是一下子枪杀几千人,这也太过...一个小时之后,事情全部解决,就像洋人圈杀中国人一样,这些洋人被几千战士转着扫射,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整个较场血腥味冲天。
郭绍风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把视线移开,虽然自己并不赞同这么做,但也不能让人轻看了自己,倒是姚依依一直不看去看,手抓着郭绍风的肩头,却把头偏过一旁。
邹大宝则站起来哈哈大笑,道:“也让洋人看看,欺我中华者就是如此下场,看这些长毛子还敢不敢来。”
郭绍风心里暗骂:人都被你杀光了,谁还看得见啊。
邹大宝说罢才对郭绍风一拱手,道:“郭大人,我已吩咐准备好了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这边请。”一行人这才离开较场,留下了堆成小山的尸体。
一顿宴席郭绍风和姚依依根本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来,只是一味的客套,吹捧,摆足了场面,对于真正吃的是什么,根本就没有人去在乎。但是郭绍风还算是吃出来了,毕竟是正而八经的名厨做的菜,味道就是好,闲聊之余一味的往嘴里扒菜,吃完这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这一天下来郭绍风也算是看清楚了,这第一军可以算是以前王峰山的老底子,也是周凡平手下的精锐了,从军官到士兵莫不透出一股杀气,这种杀气是只有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会具备的,自己的手下也有这样的杀气,不过不同的是,这些人的杀气是外露的,而自己手下的杀气是内敛的。但无论是外露还是内敛,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战士。
傍晚时分,邹大宝准备给郭绍风他们安排住处的时候,郭绍风却提出要走了,虽再三挽留,但去意已决。
“郭大人,你看你来去匆匆,要是让总司令知道,定会怪我没有把你招待好啊。”
“将军不用客气了,我得赶回保定去,将军身经百战,应该知道夜路好走的道理。”
邹大宝打了个哈哈,道:“也是,也是,那好啊,我送大人出城。”
“有劳了。”
两人携手步出城门,郭绍风带来的两千骑兵已经在外面等候。邹大宝不由得赞叹道:“大人有这样的部下,他日转战天下,定是所向披麽啊。”他这是真心话,虽然他不认为自己的部下会差,但对于这两千骑兵却是由衷的赞叹。
郭绍风道:“邹将军说笑了,我怎么能比得上将军手底下人强马壮,更不用说贵上手握几十万大军,雄据一方了。”
邹大宝又是哈哈一笑,对身后大声喝道:“送上来。”
哪知道郭绍风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口大喝:“送上来。”
两人都是一怔,继而都明白过来,郭绍风指着身后赶过来的马车道:“这些都是静海城缴获的战利品,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将军笑纳。”
邹大宝则指着从城里出来的几辆马车道:“这些都是总司令送给大人的一点薄礼,望大人万勿推辞。”
郭绍风看了看,知道对方的礼比自己送的要大,笑道:“看起来,我倒是做了一笔不错的买卖啊。”
“大人言重,情义岂能以礼物多寡来衡量。”他这倒说的是真心话,郭绍风那边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相比起自己这边,这些武器不算什么,可郭绍风现下只怕紧缺的就是这些了。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待交换好“礼物”,郭绍风翻身上马,邹大宝却忽然走到他的马旁,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寨主保重,恕邹大宝不能追随。”说完转身往城内大步而去。
郭绍风微微一怔,邹大宝这话显然道出了昔日的情义,但是也言明了各为其主的立场,唉,不知他日相见是友是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