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执意要回,弟弟只得请假陪我们一起回来。他塞给我几百块钱,说,小灵通没了,你拿着钱回去,以免姐夫骂你。我说借他个胆也不敢。把钱塞进他衣柜。火车上夜里他睡觉,我值班。想看看几点了,我掏他的手机看,迷迷糊糊中他以为是小偷,狠狠打我的手。我解释道,是我,想看时间。
回到家已是下午。在婆婆家吃了饭,弟弟把广州买的桂圆全留给他们,然后回我的房子,乘弟弟不注意,他亲了我一下,说马上回来,然后开车送弟弟回家。
屋里全是蜘蛛网,地上到处是灰尘,卫生间挂着洗过的衣裤,皱巴巴拧成一股绳,看样子是从水里拎起直接挂衣架上的。这懒猪,真是懒得出神入化,无可匹敌。
我铺好凉席睡在上面等着体验小别胜新婚。直到晚饭过后他才回来,我埋怨道,这么晚,不是说马上回来的吗?
路上拉了趟活,忘记这茬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拿自己当挣钱机器了。自从新车买回来,他早出晚归十分卖力,一月赚的票子却在七百左右。
大概意识到我炒毕业班的鱿鱼在同事中造成的负面影响太大,领导把我从前线上撤下来,改教副科。要知道本校教副科的都是人精,工作担子轻,竞争压力小,工资奖金一分钱不少拿。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我窃喜不已。山本一狼的矮老婆背地里装作很关心的样子说,你赶紧去找校长啊,求他还让你教语文。
教副科我求之不得呢。我一脸满足。她以为我傻啊?分不出好赖。教语文吃力不讨好,累得半死,一分钱也不多拿。
从超负荷高强度的岗位上下来,开始过悠闲自在的职场生活,我心里那叫一个爽。上班时间还能上网聊天,玩玩游戏,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
大把的业余时间我都拿来写小说和上网聊天,两者都不耽误。网友鱼在空中游和我聊得难舍难分。他是湖南娄底人,早年做过乡村医生,后来坐在家里专写小说。老婆在县城卖小百货。他的小说我看过,巨有生活底蕴,文字朴实真诚。我们交换着看作品。他推荐我把作品挂到腾讯灯下文字里,他是那里版主之一。
我的《漫漫寻夫路》在那里点击量过万,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走路都要蹦起来了。小小的成功使我对这位网友感激涕零。从此跟他聊得更欢。他称我为老婆,邀请我去他家乡玩。我说坐火车累得腰疼,他说没关系,他给我推拿。怕他在此事上纠缠不休,我借口忙得很,一连几天都隐身。
把老婆孩子送回家后,程发忠这祸害才想起我。在QQ里他问我在哪儿,我忽悠他,在广州成龙学校教书。他问学校在哪里,我说在天河区。他问住单身宿舍吗?我答,是。他大喜,说要来看我。我说好啊,来吧,我给你包饺子吃。他说是芝麻馅的吗?我说,是啊,从家里带的。他大喜过望,说我马上去。我说热烈欢迎。他问,怎么走?我说坐183路车。怕露馅,我立马关掉电脑,再不跟他联系。
对这祸害,就不能说实话。这几年在QQ里他把我当傻瓜忽悠。今儿说他离婚了,千真万确。我责怪他太草率,婚姻非同儿戏,大人一拍两散,孩子怎么办。当今社会问题孩子多出自单亲家庭。作为教师,我是有发言权的,好多学生智商不错,就是因为父母离异而************,叛逆得不可思议。我这方劝罢,又马不停蹄地替他张罗继任夫人,学校有位同事是剩女,配他绰绰有余。保媒拉纤正要开锣,他又说老婆去深圳了,不方便跟我聊天。我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什么人呐,拿我当三岁小孩忽悠,很过瘾是不是?
去年中秋节前,他在QQ里信誓旦旦要寄月饼给我,我伸长脖子等啊等盼啊盼,都快成长颈鹿了,他一句路途太远月饼会发霉把我打发了。我是一诺千金的谦谦君子,言必信,行必果,最恨那些把承诺当屁放的小人。这件事之后,我好长时间都懒得理他。
这祸害嘴毒得很,指责我为一盒月饼把十几年的感情丢在风中。连十几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说我当初对他虚情假意,对外人隐瞒恋情,嫌他上不了台面,压根没打算嫁给他。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当时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老妈把我往死里骂,有点风吹草动,就拿我吊嗓子。她曾创造过骂一通宵的世界纪录,我有多么苦,小说里都写着,不是没看过,他不知道?
提起往事,我是一肚子苦水。虽然苦大仇深,我却不屑跟他掐。这祸害薄情寡义,承诺给我一个隆重的婚礼,却搂着别的女人睡觉,还振振有词地批驳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天理?
我越不屑,他越激惹我。夸跟她一夜情的女同事多么会体贴人,千针万线给他做鞋垫。
这可是我的屈辱史,提起这茬我变身疯狂的石头,没头没脑地向他砸去。我极尽恶毒刻薄之能事,骂他是禽兽,在我为他众叛亲离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却在外面偷情。我骂他是世上最无耻最卑鄙的畜生。他似乎很受用,劝我要淡定,别把这点事抖出去。他是那么爱她,不想我因为这事毁掉她的家庭。
我恶毒地说,她不就是卖鱼的小贩吗?
这祸害立马浑身长刺,你什么意思,卖鱼的怎么了?她哪里不如你?
我气结无语。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还留恋他什么?女同事又矮又胖皮又黑,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他却拿她当宝,这祸害的眼睛真是瞎掉了。跟我比,她压根不在一个档次上。他美丑不分,兼容并蓄,给个猪八戒一样的老女人,也会来者不拒,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怪自己有眼无珠,错把兽类当人类。
想想都抓狂。那女同事我向来都没放在眼里,老实愚笨得跟猪有一拼,长相是丑得看一眼都会做恶梦,却给我戴了绿帽子,多恶心啊。古人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真TM精辟!
不就是会做鞋垫吗?姑奶奶我十一二岁就会绣花,家里几对枕头上的牡丹都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长大后我一心向学,博览诗书,不屑于女红,认为那是浪费生命。这祸害却把几百年前评价女人的标准拿来比照现代女人,真是土得掉渣愚不可及!
教师节正赶上周六,我一人在客卧午休到下午四五点。睡得正酣,电话响了。我顾不得穿衣,一路小跑到主卧接电话。
是那祸害打来的。他说人在广州成龙学校门外,话语里有些凄凉。
我被吓傻。大张着嘴不知说什么。电话被挂断,我浑身哆嗦,是微凉的秋风吹的。坏菜了,我把祸闯大了,这祸害还真跑到广州去了。天都快黑了,他睡哪里,身上带的钱够不够?要不,让他去弟弟那里住一晚?不成,弟弟那中规中矩的老古董,知道非把我骂死。
重新躺回床上,我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要恶搞,把他整得这么惨啊,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如今他露宿街头,遇到不测怎么办?
自责了半天,我释然了。他是活该,五年前把我骗到武汉,风雪中我受尽磨难,泪如泉涌地跑回来,一肚子憋屈没处说。
这是一报还一报,我不欠他的!
因为受了惊吓,吹了凉风,我患上妇科病,下体奇痒无比。我不肯承认是报应,只认定这祸害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十几年前跟他恋爱,我就没开心过,受着世人的卫生球眼,顶着舆论的巨大压力,以爱情的名义行走在雷区,整天互相猜疑着,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一九九九年跟他电话联系上后,我生病半年都不康复;如今刚实施报复,新病又找上门来。这辈子认识他,我算倒了血霉。
我把生病原因归咎到老公身上。在广州这二十多天,谁知道他和别的女人干过什么。他可是天天拉客往红灯区跑,心思一动染上这病再正常不过。
老公矢口否认,说要出轨只能是我,他绝对不可能。
这难缠的妇科病一患就是三年,耗资几千,折磨得我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