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半天,校长安排给我班的任务还没完成,天都黑了,我带着学生加班加点地干。真他娘的累,这世上再没有比搬砖更整人的活了。秦朝修万里长城,也不过这么折腾。
搬完最后一块砖,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叫停学生,独自迈着铁锤一样的步子回宿舍,
我疲惫地推开门,里面灯瞎火。温暖的问询迎面扑来,你上哪儿去了?让我找得好苦。还以为你门都不锁回家了呢。
我心里暖流暗涌,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无力地坐在这祸害身边,闷闷不乐地想心事,我十年寒窗就是为了来这种地方当苦力吗?整天要受土包子校长的憋屈,要像劳改犯一样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要没完没了地忍受枯燥乏味的精神生活,要忍受一贫如洗的物质生活的折腾,要长年累月地与荒凉的田野为伴,最终老死在这一望无垠得令人绝望的黄土地里。郁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看看我的同学,他们哪一个不是春风得意马蹄轻?只有我在这种地方苦熬日月。晕死,我的作家梦什么时候才能圆?
见我话也懒得说,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急得抓狂,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摸摸自己的额头,疑惑地说,不烧啊,你怎么了,累傻了吗?
少贫!烦着呢。我把头转向墙壁,依然装哑巴。他闹腾开了,我会扣诊,手放在你胸前扣几下就能诊断出你得的是什么病。说着真把爪子朝我身上探。
我心里堵得慌,没心情跟他贫,把被子一拉蒙在头上,闭着眼睛想心事。他着急地站在床边问,我去诊所给你买点药好不好?
我立马叫停他,歇了吧你,我不需要。
他被我折腾得没了辙,想了半天说, 那我来做饭吧。说完到灶前张罗。他把几个红萝卜洗一洗,准备炒着吃。他做饭水平那叫一个臭,切出的萝卜厚的像石块,薄的像纸片,形状另类得很,有长方形的,梯形的,多边形的,三角形的。我偷眼看一下那堆巨有创意的几何萝卜,内心感叹他太有才了。
这猪头笨手笨脚地把饭菜做好端到我面前。我有意考验他的耐心和体贴程度,任凭他怎么喊她就是不起来。他把碗放在桌子上扶我起来,我抓住被子蒙着头对他嚎,我吃不进去!
他不再勉强,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炒得半生不熟的萝卜被他嚼得嘎嘣嘎嘣脆响。这旁若无人的咀嚼声让我巨闹心。本想等他哄几句就吃的,事实证明我没那么好命,他压根就不曾拿我当公主,更不拿我当回事。这什么世道啊,吃我的喝我的,却不管我是死是活。养小白脸的女人原来这么惨。我他娘的真是犯贱,把这衰人当宝贝一样供着,自己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我气得抓狂。这祸害牛B个屁,他以为他是谁?要型没型,要款没款,却吃定我了。这种烂人,人堆里一抓一大把,没人拿他当盘菜,也就是我,脑瘫白痴加弱智,知冷知热关心他,把他惯成这德行。
喷鼻血呀我!拿大把青春砸在一个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人身上,我亏大了。像他这种不知道关心俩字怎么写的人,谁跟他过一辈子谁倒血霉!我还是闪吧,把这衰人留给某个点背的女人去享用。我又不是雷锋,干嘛把精品男塞给别人把祸害留给自己。
主意虽已拿定。我的心还是巨不爽。这没天理的世道啊,我恨你!为什么别的女孩千人疼万人爱,我却无人疼无人爱。她们养眼就是理由吗?歌星还唱呢,我很丑,但我很温柔。我怀一颗仁爱之心对这世界,可谁拿仁爱对我?
打出生我就因是女婴招爹妈不待见,又瘦又弱,多病多灾,我得不到怜爱,自生自灭活到现在。在家里,我得不到温暖,从小就认定自己是他们领养的弃婴。同样的事,弟弟做了会得到老妈无尽的夸赞,我做了就是给她添乱。大热天守在灶台前烧火做饭的是我,跑出去满世界疯的是哥哥弟弟。在她眼里,儿子个顶个比我牛,连路走得比我快,也成了天大的优点。只要她一褒弟弟,先把损我一损。稍微大点,走到哪里,她总把弟弟带上显摆,而我是上不了台面的****,只有躲在暗处抹泪的份。我承认自己说话尖利得跟刀子有一拼,不像哥哥弟弟那样嘴上抹了蜜糖,美到人心里去。像我这样又瘦又黑,一副饥寒交迫的难民相,谁见了都会编排她养孩子养成这样,自作孽不可活,多砸她的场子啊。
长成大姑娘之后,我对爱情的理解是男女之间有爱又有情,多美的事啊。这祸害用事实无情地提醒我,我不过是暗恋一场,他对我只是逢场作戏,撑死了也只能算****膨胀得扛不住了,猎取我这只呆鹅发泄发泄。我算是整明白了,因为长得丑,这辈子我休想得到别人的爱,哪怕是施舍和怜悯都没戏。
老天,你说我憋不憋屈,跟这祸害耳鬓厮磨了几个月,他竟然对我没有一点点爱。在我身心俱不爽的时候,他竟然大口大口地吃食儿,置我的死活于不顾。你说,我活得多没劲啊!
他狼吞虎咽,塞饱了肚子,就丢下碗来到床前吻我。我还饿着呢,他就没想到哄我吃点东西?我算什么?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奴还是玩偶?高兴了就来亲亲,不高兴就扔得远远的。美得他!他想当主子,我还想当女王呢。跟我玩,他嫩了点。
他的嘴唇凑过来了,我恶心地左躲右闪,不让他接近。他兽性大发,跟我叫板,玩命地追随。我无处逃遁,跟他急,滚,我讨厌你!
见我发飙,他没辙了。站起来不认识似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冷漠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后不忘嘱咐,我走了,你起来插门。
我彻底崩溃。跟自己较起劲来。瞧瞧,这就是你热恋中的情人。你吃不吃饭,不关他的事。你不爽,他闪人,休想轻声细语地哄你开心。你就是病死在他面前,他照样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拍拍屁股闪人。和他过一辈子,你哭去吧。你这不靠谱的白痴,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自讨苦吃。
分吧,别耗着了。跟这样冷血而没人性的家伙叫板,你没前途。
我正郁闷着,门笃笃笃响了。这三声是祸害特色的叩击。用脚趾头思考,我就知道是他。
门没插,他一掀有松动,就进来了。两只爪子各抓着一包东东,笑得比狐狸精还邪乎,这是我爸前些年办厂生产的洗衣粉,你用用看怎么样,用完我再给你拿,家里多着呢。这是白糖,你需要补充营养。
我两眼喷火,一副跟他有仇的样子。他看出我不是善茬,多停留一秒准被我掐死,丢下东西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