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意抢过枫叶,道:“说要送人了还收回去?你的‘不再收’原则跑哪去了?”
“呀,你可真会灵活运用!我的‘不再穿’原则什么时候成了‘不再收’原则?”朱潇尘道,“该不会还有个‘不再走’原则吧?”
“你走就走,和我有什么关系!”颜如意道,“我很快也走了。”
“你也走?”朱潇尘好奇道,“去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颜如意道,“那你又去哪里?”
“你不告诉我还问我?不公平吧?”朱潇尘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去哪里,我呢,明天就去扬州有名的书院……”
颜如意一愣,奇道:“盗贼也读书?想考功名啊?”
“我有说去读书吗?”朱潇尘道,“我……我和一位好友有约,我只是……赴约!”
“你的朋友?”颜如意更觉得奇怪了,道:“在书院读书?”
“哦……是,没错!”朱潇尘道,“他就在‘俊才书院’。喂,你问这么多,想报官抓我?”
“我是那种人吗!”颜如意道,“我当你是朋友,我对朋友很讲义气的!这个,你绝对可以放心!”说着神秘一笑。
破晓,晨风飒爽,拂过颜如意的面纱,玉容若隐若现。她睁开眼,起身,一件白色衣裳滑落在地,随即俯身拾起那衣裳,美目流盼,空无人影。
“一叶枫!一叶枫!”寻觅良久,确知一叶枫已走,忽觉心里空荡荡,颜如意蹲在已熄的火堆旁,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炭灰,道:“就这样不辞而别了,真没道义!”
看着手里的白衣裳,模糊忆起昨夜她一个寒噤惊醒一旁的一叶枫,他悄悄地把岩石上挂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此刻这个关心她的人就这样悄然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颜如意想着,忽觉心头有些落寞。
小梅端水而来,敲着门,喊:“小姐,该起床了。”屋内无人应,复敲门,尚如此,奇道:“平日小姐从不睡懒觉,为何今天……哎呀,难道小姐病了?!”铜盆一放,使劲地踹着们,踹了几下,门丝毫未开,她大急,扯着嗓门喊:“小姐出事了,小姐出……”
“出什么出,我在这里!”颜如意突然出现在小梅身后。
“小姐!”小梅讶然失色,盯着颜如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道:“你怎么在外面?”
“嘘!你不知道我天生怪异么,在外面不奇怪,上次我不是莫名其妙地躺在荒山野岭?”颜如意神秘道,“喂,你想不想到外面去玩?”
“想啊!”小梅脸露喜色,很快又敛起笑容,道:“想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到外面去。”
“这次我们一定可以到外面玩。”颜如意笑嘻嘻道,“而且是去扬州玩。今天我娘要请夫子来教我念书,到时候你要配合我。能不能去扬州玩就看你的表现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配合小姐。”小梅道,“可是,这样就能去扬州玩吗?”
“只要把那私塾先生赶走,我们就可以去扬州名师崔老夫子的书院读书了。”颜如意道,“我一定要去俊才书院读书!嘘,这事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小梅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这时吉欢过来,道:“小姐,夫人唤您到前厅去。”
“我知道了。”颜如意道,“我换件衣裳就去。”
前厅,王艳雪品着茶,下座坐着一名瘦高老头,他一身青衫,长长的胡子垂到胸前,正闭目静候。
“意儿,快过来。”王艳雪召唤一声,颜如意从堂外袅袅走进来,向母亲问安。
“这位是苏州最有名的先生,娘请他教你念书。快见过先生。”王艳雪道,“快去。”
颜如意走至那老先生前面,行个礼,道:“先生好。”
那老先生眯缝着双眼,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人,道:“老夫姓李,小姐可唤我为李夫子。”
颜如意走至母亲跟前,道:“娘,我们在哪里读书?”
“在你爹的书房。”王艳雪抿口茶道。
“不要,我不在书房念书!”颜如意道,“我要在自己的屋里,那样,我才能集中精神看书。”
“这不太好,你一个女孩家,在闺房里上课多有不雅。”王艳雪道,“就在书房里上课。”
颜如意一急,抱着母亲撒娇:“娘啊,您想让我念书,可是我在书房里压根看不进去,那不是辜负您的期望么?我的房间在楼上,而我们只在楼下读书,没什么不雅的。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念书了,哼!”
“好吧,你这孩子我奈何不了你。”王艳雪见女儿撒泼,亦无可奈何,吩咐下人领李夫子到颜如意的楼阁。
颜如意诡秘地笑着,朝小梅使个眼色,小梅便走开了。
王艳雪重复地叮嘱女儿用心读书,颜如意听得好不耐烦,拥抱母亲一下道:“娘啊,我知道了,您别再说了,您还那么年轻就这么唠叨,将来岂不是……嘻嘻,娘,我去读书了。”便大步离去,王艳雪摇摇头,轻叹道:“这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怎像个女儿家?哎……”
颜如意放眼望去,见李夫子将近楼阁,于是迈开‘萦波幻步’,一溜烟闪到李夫子前面。
“夫子,您是不是无所不知?”颜如意笑问,“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老夫自幼就饱读诗书,十岁便在乡试中夺魁,十三岁中秀才……”李夫子如数家珍,颇有得意之色,道:“四书五经,我能倒背如流,你有何疑问?”
“呀,夫子真的好厉害啊!十三岁就考中秀才了!”颜如意竖指一赞,忽然眉头一皱道:“那么,夫子可否中过状元?”
那李夫子立即局促起来,脸一红,随即怒视着颜如意,冷冷道:“状元可不好考,并非人人能考得!”颜如意见他反应之激,倒是惊讶,于是笑道:“夫子,状元是否难考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夫子的学识连个状元都考不上!”
李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小梅凑趣笑道:“十三岁是秀才,现在六十岁了还是秀才哟!小姐,说不定您也可以考个秀才呢!”
“嗳,秀才太低级了,要考就考状元!”颜如意哈哈笑道,“那么一来,我岂不是比夫子高一筹?我是教夫子呢还是夫子教我?”
“当然是您教夫子了!”小梅道,“是不是呀,李夫子?”
“区区女流,焉能考取功名?!”李夫子怒道,“休要往脸上贴金,小女子腹中能有多少笔墨,哼!”
“既然夫子如此看待小女子,您还教我念甚么书?”颜如意道,“何不趁早走人?”
“你……”李夫子眉毛高挑,双眼圆睁,直掩胸说不出话,跺了跺脚,大怒离去。
颜如意与小梅相视而嘻,回到楼阁。
“哈哈,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李夫子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哈哈哈,好开心呐!”颜如意仰天而卧,在榻上踢床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