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走出酒吧,大家准备分头打车回家。庞轶去停车场开车,肖宇陪着沫丽丽站在路边。
肖宇喝得有点醉,他看着沫丽丽微红的脸,笑着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很想拥抱你一下。但是,这种友好又肉麻的方式,应该不存在我们之间吧。而且,我也很怕你在我背后捅一刀。”
“你咋知道我包里一直放着刀?”沫丽丽故作惊讶地回答道,然后两个人互看着傻笑起来。
“总之,恭喜你,替你开心。”
沫丽丽笑了,然后她张开手:“抱一下,放心,我保证不拔刀。”
赫小祺挽着阿吉的手站在路边等车。突然,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但是,令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上面显示着的竟然是麦文杰的短信。
八个字——“你在哪?我回杭州了。”
“阿吉,他给我发短信了。”赫小祺一字一顿地对阿吉说。
“是让你以后别再骚扰他吗?”阿吉笑了笑。
赫小祺丝毫不理会阿吉的嘲讽,她小心翼翼地在手机里打了一串字——“在工作室楼下的酒吧,怎么了?”然后,她在表情符号里搜索了好久,最终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个天使的符号,然后发送。
“天哪,这个符号傻死了。”赫小祺神经质地看着已发送的信息,懊恼地说。
“唉,女人哪。怎么?他要约你?”阿吉凑过来问。
“不知道呢。”赫小祺鼓着嘴。
手机又振动了起来——“在那里等我,我10分钟后到。”
“天哪,他说要来见我。”赫小祺握着手机,惊讶地说。
“你确定最近没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以至于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索命。”阿吉咧了咧嘴,“总之,老娘我就先回家了,就不破坏你们的约会了,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拜拜,小宝贝。”阿吉朝赫小祺挥了挥手,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噌地一下就消失在了赫小祺的面前。
街边路灯昏黄的灯光,透过梧桐树稀疏的树叶斑驳地打了下来。赫小祺握着手机,满腹疑问,但只是犹豫地回复了麦文杰两个字——“好的”。
10分钟后,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了赫小祺的面前,从出租车上走下来的,正是麦文杰。
“你找我做什么?”赫小祺拽着包,走上前去。
麦文杰慢慢地走过来,然后,他用力地把赫小祺搂到面前。赫小祺一惊,但是,那句本能的“你干什么”还没问出口,麦文杰的吻就正面袭来,自己的舌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触碰到了他的舌尖。
“你喜欢我吗?”猝不及防的深吻里,赫小祺听到麦文杰口齿模糊地问。
刹那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
“你喜欢我吗?”麦文杰看着赫小祺湿润的眼眶,再一次问道。
赫小祺听到麦文杰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好吧。”麦文杰霸道地搂过赫小祺。
“为什么?”赫小祺在麦文杰耳边颤抖地问。
“因为,我就是想和你好。”麦文杰闭上了眼睛。
突然,赫小祺“哇唔”的一声,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她边哭边捶着麦文杰的后背说:“为什么现在才想和我好,为什么之前一直欺负我……”
“对不起。”麦文杰低沉地说。
醉人的夜色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一对彼此走失很久的恋人。
“你会对我好吗?”她这样幸福又倔强地问他。
周三下午,公司照例的周会。
说实话,每次大大小小的会议,封新都在发呆中度过。他和那些最普通最底层的员工一样,公司的效益似乎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因为,无论公司的效益是好是坏,他们每个月都只是拿着那一份紧巴巴的工资。他每天都是这样浑浑噩噩,却也知足地度过。
然而,这种状态在肖霈出现之后,被完全打破了。或者说,只要看到肖霈,他就立马绷紧了神经。
然而,在这个普通的周会上,肖霈却宣布了一个让所有员工都震惊的消息。
“……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个事情,从今天开始,封新就是我最新的助理。封新,你等下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正式上任。”肖霈的表情依旧如往常那般平静,就像是在宣布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样。
会议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结束了,封新忐忑地抱着文件夹,走出了会议室。肖霈的办公室,分为里外两间,助理在外面的一间,也就是说,以后封新就要在肖霈的眼皮底下工作了。封新一想到这个,额头就忍不住微微冒汗。
“哎呀,恭喜呀。”Rose从后面蹿了出来,“哎,明天你就要搬到总监的副办公室去了,以后有啥活也不能找你帮忙了。”Rose叹了一口气。
在封新座位的那一块区域,凡是有人遇到打印文件、去茶水间倒水、点外卖之类的琐事,都会让封新代劳。而他似乎也习惯了每天帮着别人处理这些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做的事情。很多事情,做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或者,用封新的人生观来说,也就认命了。
“听说总监助理的薪水比我们现在要高很多哎?”Rose又凑了过来,小声地说。
“真的?”封新忍不住抬了抬头。
“你没看到阿KEN背的都是名牌包嘛。”
“哎?”
肖霈回到办公室里,她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然后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热水。无意间,她用余光扫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上面有4个未接来电,全部是妈妈的电话。
她皱了皱眉头,有点忐忑地回了过去。
“喂,我刚才在开会。有什么事?”她的口气对谁都是一样的冰冷,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后母。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让肖霈的眉头越锁越紧。
“……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去通知他。”肖霈沉了一口气。
“你先别问这么多了,我晚上再给你回电话,这件事要他自己处理。”
肖霈说完就挂了电话。
然后,她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轻轻地按了一下肖宇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肖宇正和石头对一个国外的搞笑视频乐不可支。
“先暂停一下,我姐的电话。”每次看到肖霈的电话,肖宇都能立马绷起神经。
“喂。”电话接通了。
“肖宇,长话短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爸爸——不是我爸,是你亲爸,他现在在医院里,应该是快不行了。”
“什么时候的消息?”肖宇觉得自己的脑门子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似的,轰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戛然而止。
“就刚才,是妈打电话给我的。现在就来问问你的意思,是要回去还是……”
“回去。”还没等肖霈说完,肖宇就微弱但肯定地说道。
“好,我现在直接打电话去机场订机票,应该能订到晚上回青岛的。你收拾一下东西,等下我直接到你工作室楼下来接你。”
挂完电话,肖宇扑通一声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仿佛大脑暂时罢工,他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去想。然后,他又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然后冲进工作室里,抓起双肩包,把钱包和身份证往里面一扔。
“干啥呀那么着急。”石头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有注意到一脸苍白的肖宇。
“我爸要没了。石头,我爸要没了!”他用力地朝着石头喊。
肖霈果然神通广大地买到了两张三个小时之后出发的,前往青岛的飞机票。
机场高速上,肖霈平静地对肖宇说:“我没有想到你那么坚定地要回去。”
“他是我爸爸。”肖宇看着窗外,冷冷地回应道。
“但他是一个从来没有履行过父亲责任的酒鬼。”
“但他是我爸爸。”肖宇重复了一遍。
肖霈不再问什么了,她和肖宇一样,两个人分别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出租车经过钱塘江大桥,窗外是混浊宽阔的钱塘江面,似乎每一条回去故乡的路,都会显得那么丰盈壮阔。
夜间航班,头等舱里只有寥寥几位乘客。空姐调暗了机舱内的灯光,身边的乘客有的开着阅读灯翻阅着杂志,有的盖着毯子小憩,机舱里一片安静。
肖宇看着窗外机翼上闪烁着的红色信号灯发呆。
“在想什么呢?”肖霈突然问。
“突然想起关于我爸的一些事。”肖宇回答。
“呵,想起他喝醉酒之后回到家发酒疯抓着你妈的头发往墙上撞?想起他到现在还没有掏过一分抚养费?还是想起他嗜酒成性每天什么都不做还跑到我们家问妈要钱?”
“是的,你说得没错,他是个浑蛋。但是我刚才突然想起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天放学,他突然来学校接我。当时我特别害怕,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结果,他只是带着我去学校旁边的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饭,点菜的时候,他问我想吃什么,我低着头不说话,于是他就管自己点了。我到现在还记得有一道菜是糖醋排骨,我勉强地吃了几块,他一块都没有吃。吃饭的时候,他只顾着自己,一声不响地往嘴里扒饭,我们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吃完饭,他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然后,我们就在饭店门口分别,他管自己走了,也不管我怎么回家。”
肖霈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我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而我也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他了。”
“那是因为你年幼无知,一顿饭就把你哄住了。”肖霈不屑地说。
“可能是吧。”肖宇无奈地笑了笑。
是的,记忆里的你,总是那么狼狈,你好像只存在于那一小团黑暗的地方。你的出现,让我懂得了“浑蛋”这两个字的定义。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多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活在你的阴影里。但即便是这样,我仍旧在侥幸地幻想,幻想那份并不存在的温存。
晚上9点30分,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青岛流亭机场。
一个小时之前,肖万盛已在第一人民医院去世。
肖万盛的葬礼很简单,没有追悼会,也没有哭得昏天黑地的亲人,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在他去世后的第二天,他的遗体就被送往火葬场火化了。
万国公墓里,他最终的栖息地只是一块不超过30平方厘米的小方格。
肖霈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块小方格上面的刻字。
“肖万盛,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肖霈冷冷地说。
“别说你,我也快忘记他的名字了。”肖宇说。
“来,肖宇,我们来给他烧点纸钱,算是最后送送他。”肖妈有些憔悴地说。
“让他再去下面买酒喝么?”肖霈冷笑了一下。
“就算是吧,人都走了,就少说点风凉话。”肖妈看了肖霈一眼。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是他也挺可怜的。我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给我看他的X光片,他的肺在光片上只有樱桃般大小。问了才知道,他的肺几乎都变成黑色了,只留那么点有血色。真可怕,就像一个煤球一样。”
肖妈叹了一口气。
三个人把一沓沓纸钱轻轻地扔进公墓前面的火盆里,脆弱的纸片在火焰中瞬间化为了灰烬,就如生命般脆弱。
“对了,这张银行卡你留着。”肖妈边说边把一张银行卡递给肖宇,“里面有两万,是他留给你的。”从肖宇懂事起,“他”这个字就取代了“父亲”。
“他怎么可能会有钱?”肖宇惊讶地接过银行卡。
“谁知道,总之这是他临终前交代给我的事情。”肖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们回家吧,今天晚上做肖霈最喜欢吃的清蒸鲈鱼,好久没回青岛了,你们两个应该都很怀念海鲜吧。”
肖霈挽着妈妈的手走在前面,肖宇跟在后面。十多年过去了,对于妈妈来说,往日的伤痛和怨恨都已被岁月消磨殆尽,好像在她的生命里,肖万盛本来就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意外来客。
“这或许是好事。”肖宇看着妈妈的背影,有些难过地想。
晚上,一桌子丰盛的菜。一家四口人边吃边聊天,也绝口不谈肖万盛去世的事情,一家人其乐融融,肖霈和爸爸谈论着关于公司里的一些事务,妈妈在一旁时不时地帮腔着。肖宇默默地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时的笑脸,他觉得这次和肖霈专程飞回家,并不是因为肖万盛去世,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一桌愉快的家庭聚餐。
他草草吃完,收拾起碗筷,然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他躺在那张散发着熟悉味道的床上,房间里只有书桌上的那一盏台灯亮着,书桌上还堆放着学生时代他收集的那些摄影杂志。无意间,他摸到口袋里那张银行卡,那张脏兮兮,上面划满了划痕的银行卡,这或许是现在他活过的唯一凭证。肖宇的眼睛渐渐湿润了起来,他抓起枕头,然后把枕头蒙在了自己的脸上。
突然,他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把枕头挪开了一点,透过一点点缝隙,看到是肖霈。
肖霈走到了肖宇的旁边:“怎么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情绪那么低落。”
肖霈的语气,透着难得的温柔。
“没什么,就是心里堵得慌。你看到妈没有,她就像啥都没发生一样,我知道我爸对她不好,他有罪,他是浑蛋。但是,我看到妈一脸轻松的样子……”肖宇把身子转了过去,“说了你也不会懂那种感觉,反正死的又不是你亲爸。”肖宇冷冷地说,然后用手倔强地擦了擦眼泪。
“你怎么知道妈不难过,她今天在厨房里切菜的时候,都在不声不响地掉眼泪。”肖霈回答道。
“真的?”肖宇转过身,看着肖霈。
“你并不了解她,其实她一直在忍。这个我懂,有些事情,忍一忍,说不定就没了。这就是女人懦弱的地方了,总觉得那些痛苦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一样。忍老公、忍孩子,忍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其实别人都挺好,唯独自己活得像个傻子。”肖霈叹了一口气。
“我明天就回杭州,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封新刚上任,现在公司那边的一些事情是他在处理,我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得尽快回去。你和我一起回去吗?”肖霈问道。
“不了,我想多待几天,散散心。”肖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
“唉,肖宇,可能我又要说一些你不爱听的话了,其实在我看来,你所谓的散心不过是逃避,人死不能复生,生命里的东西其实都轻浮得很,人生里并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值得你去好好沉思。好好工作,努力赚钱,是解决很多烦恼最好的办法。”肖霈说完便推门离开。
肖宇重新把枕头罩在自己头上,肖霈的话在他的脑海里重复着。是的,生命里的很多事情都轻浮得很,甚至包括生死。但是,他却想把一些东西看得厚重些,因为,他觉得这样才算是人生,才算是活过。
那天晚上,肖宇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回到了小学时代,破旧的街道旁,父亲站在街角等他。他说,走,今天带你吃顿晚饭。他在抽烟,缭绕的烟雾让肖宇看不清他的脸。肖宇没有和他走,转身跑了,而父亲就站在原地,没有追过来,甚至都没有表情。他就这样沉默地,和自己告别。
庞轶履行着他的承诺。整个下午,沫丽丽都拎着新买的名牌包在商场里晃悠,她一家店一家店地逛,只关心有没有自己喜欢的,甚至连价格都不屑于看。逛累了,她就坐在商场一楼的星巴克里。
对面坐着几个戴着大黑墨镜,妆容精致的女子,她们漫不经心地用纤细的手指在iPhone上划来划去,然后小声讨论着最新一季的名牌包包,或者谁谁谁的老公有了外遇之类的肥皂泡八卦。窗外,都是匆匆经过的路人,他们有的皱着眉头赶着去上班面对老板的眼色,有的小跑着想赶上刚刚从身边驶过的公交车。窗里窗外,就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沫丽丽,她已经从窗外走到了窗内。
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别人总是在乎你飞得高不高,却不在乎你飞得累不累。但是,对于沫丽丽来说,只要能飞得高,还管什么累不累。她看着脚边那些花花绿绿的购物袋,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后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圣人,她穷过、苦过,她不想再走自己母亲的老路。如此而已。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拎起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起身准备离开,她要去她刚租下的服装店面。走出门的时候,她顺手把只喝了两口的咖啡扔到了垃圾桶。
她的店在市中心的一条小巷里,这块区域可谓闹中取静,小巷也颇具文艺风格,有咖啡店、首饰店,也有很多服装店。这里的店铺,店面虽小,但里面卖的东西却都不便宜。
装修工人把一堆堆木材和油漆往里面搬,沫丽丽看着手里的设计图纸。
“什么时候可以完工?”沫丽丽问道。
“最快也得两个星期吧。”装修工人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然后说道。
“太慢了,一个星期之内可以完工不?”
“一个星期?拜托小姐,两个星期已经算很快了,我们不是造高铁的。”
“如果我出两倍的价钱呢?”
“啊?”装修工人愣了一下,然后边点头边说,“那我们努力一下,努力一下。”
那句赤裸裸的名言一点都没错: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只可能是你的钱不太够。沫丽丽把设计图纸放进了她的名牌包包里。这个牌子的款式她以前也拎过,只不过是几百块钱的山寨货罢了。
整个下午,她都站在店里核对着大大小小的事情,木材的质量,用什么颜色的灯泡,什么款式的壁纸……她这样熟练坚定地和工人沟通着,完全不像一个刚开店没有任何经验的老板娘。原因是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她曾经都有幻想过。这些想法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傍晚,庞轶来接她回家。巷口,他白色的奔驰CLS。
“怎么样?这个地址还满意吗?”庞轶边开车边问。
“很喜欢,我以前也总喜欢来这里逛。呵呵,不过也只是逛而已。”沫丽丽笑了笑。
庞轶淡淡地笑了笑,他总是这样沉默。之前沫丽丽被他身上那份淡定的气质吸引,她觉得很迷人,也很浪漫。但是,面对现在的庞轶,她却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庞轶冰冷的笑容就像一个冰冷的深渊。不过沫丽丽不害怕,因为她已经跳进去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渐渐觉得,这是一笔好买卖。
“你今年想去哪里旅行?欧洲?还是日本。”庞轶问她。
“呵呵。”沫丽丽笑了笑,“其实,我还没有护照呢。”
“噢。”庞轶的表情依旧很淡定,“办个护照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国外的绿卡,你以后都可以有。”
“我们以后会有孩子吗?”沫丽丽突然问。
“当然要有。”庞轶说的是“要”,而不是“会”。
“那我希望是个男孩。”
“男孩女孩都行。”庞轶说。
“少来了,你一定更喜欢男孩。”
庞轶笑了:“你真聪明。”
“对了,我把我们的事情和我妈说了。所以,我妈决定提前回国。你……有准备吗?”庞轶有些迟疑地问了问。
“不就是又要上演贵妇婆婆刁难贫穷媳妇的戏码吗?台湾偶像剧我看多了,没问题。”沫丽丽自信地说。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庞轶回答。
“所以,这也是交易中的一部分吗?”
“算是。”庞轶笑。
“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爸爸。”沫丽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嗯,我从小就是由我妈带大的,我爸是谁,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妈没有结婚就生下了我。”庞轶的语气很平静。
白色的奔驰车,背着夕阳朝着城市的边缘驶去。
去一个叫作“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