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心淡淡道:“左贤王,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左贤王笑道:“柳皇后,我们也就不兜圈子了。上次本王出使龙陵,记得王上让我带了一个礼物给您,那可是我胡夏国的王后宝戒。想必皇后还记得吧?”
柳随心笑道:“左贤王是认错人了,我虽然是龙陵王朝的人,但不是什么皇后。抱歉,我有孕在身,不能相陪,还请见谅。”她起身站起来,却被左贤王抓住了手:“皇后娘娘,你身怀几月?”
“我不是皇后娘娘。左贤王,我现在快生了,请你放手。”
耶律烈放开她的手,心中计算,“这孩子快生了?想必他的父亲应该是天启帝吧?”
柳随心淡淡道:“他的父亲是谁,左贤王就不必关心了。”
耶律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叫道:“龙释天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柳随心一震,回眸望着他,却见耶律烈捋了捋胡须,笑道:“看来你果真是柳皇后。”
柳随心方才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偏她心之所系,听到龙释天来了,顿时失去了冷静。但这时她才知道,那不过是假消息而已。
既然被他识破,她也不必再隐藏:“那又如何?左贤王想说什么?”
耶律烈沉思片刻,还没说话,耶律擎却出声道:“你真的是龙陵的皇后?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耶律公子,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我怎么在这里不重要,关键是你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左贤王,我想,你来,是想问我——将来可有威胁到你们耶律家王后宝座的可能?”她一阵见血地指出问题。
“好。”左贤王心中带了几分赞许:“没错,娘娘既然冰雪聪明,自然明白我的意图。历代的王后皆出自耶律氏,这个规定是祖上定下来的。如果王上执意更改,只怕要引起朝野的轩然大波。他王位刚刚坐上,还不稳定,此时他若是和整个朝廷作对,那结果大概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左贤王想说的我都明白了。但有件事情你们可能搞错了。我没有打算要入宫做王后。我只要有个栖身之所养大我的孩子就好。若你担心的是这个,那就不必了。”她淡淡道。
“噢?你不想做王后?”耶律烈倒是吃了一惊:“为什么,平常女子哪有不想富贵荣华的呢?难道你就不想?”
柳随心叹道:“我若是想当母仪天下的人,何必到这里呢?”
是啊,她本就是皇后了,何必非要跑到别国来当呢?
耶律烈却是想不明白了,这个女子她究竟是为的什么?说她为名为利,那也不对,说她为的是情?“你是为了王上才来的?”
“我是为我自己才离开龙陵的。天下之大,并没有多少我可以栖身的地方。”只有这儿远离了龙释天的掌控,远离了龙陵的掌控,才可以让她度过安静的人生。
她微微一笑:“左贤王,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您自己考虑吧。”她转身离开了水阁,朵丽和朵灵连忙过来扶了她回房去。
“父亲,我看不懂她。”耶律擎满是疑惑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耶律烈摇摇头:“我看我还是要找王上谈谈才是。”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一抹火红的身影跑了进来,见到正要离去的柳随心,叫道:“贱人,你给我站住!”
耶律擎连忙跑了过去,却原来是耶律红罗跟着他们来了,她是越想越气,直把柳随心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
所以刚刚她强闯进来,因她的身份和鞭子蛮横,无人敢拦,待到她看到柳随心,连忙就跑了过去。
柳随心回头一见是她,“郡主驾到,不知有何贵干?”
“哼,别以为王上将你藏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耶律红罗握着手里的鞭子,正要发作,一把被耶律擎拉住:“红罗,不得无礼!”
耶律红罗瞪了他一眼:“我是你妹妹,你不帮我,倒替这外人说话!这女人蛊惑王上,害我不能做王后,我如何容她!现在若是她不走,来日我便没有分毫地位。”
耶律擎拉住她:“你胡闹些什么,红罗,快跟我回去!”
耶律红罗推开他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早有人过来保护柳随心了,将她团团围起来,不让耶律红罗靠近。
“郡主,我并没有蛊惑王上,也不打算做王后。你若是因为这事而来,大可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任何东西。”柳随心淡淡道:“你做不做得成王后从来与我无关,那是你和赫连野的事情,不关我的事。”
耶律红罗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了吗?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还说你不想要什么?鬼才相信!”
“我何必骗你?我做事向来行得正,若是我真要和赫连野在一起,你即便来示威,我也会和他在一起,若我不打算与他在一起,那你即便不来,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事情就是如此,至于这个孩子——这只是我自己的孩子。你若不信,大可问问你父亲和哥哥。”
耶律红罗将目光转回父兄的身上,耶律擎将她拉住,低声道:“够了,别再胡闹了。她说的是真的,快跟我和父亲一起离开!”
一直默不作声的左贤王此刻才出声道:“刚刚小女不懂事,多有冲撞了,本王这便带她走。”
耶律红罗跺了跺脚:“父亲,你也替她说话吗?我才不信她说的是真的!”
“红罗!”左贤王严厉的声音扑面而来,吓了耶律红罗一跳。“父亲,我不信,她才没这么好心。”
柳随心摇摇头:“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反正,我是不会入宫,也不会当王后的。”
耶律红罗奇异地望着她,语气降了几分,“这么说你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是这样没错。耶律小姐,我只有一句话要对你说,那就是该是你的无论如何也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强求也没用。”
“对不起!”耶律红罗忽然叫道,走上前,带着几分歉疚地说:“真是对不起,柳姐姐,我先前事错怪你了,对不起,我还做出这些丢人的事来。”
柳随心见她一脸诚恳,真心道歉,也就微微一笑,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好妹妹,你这般美丽,一定可以找个好夫婿的。先前你我是有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也就不必再彼此势不两立了。”
耶律擎见妹妹一改往日的模样,正觉得奇怪,心想妹妹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好了,她平日可不习惯给人道歉的。
耶律红罗握住她的手,眼角瞥到她孕育了孩子的地方,忽然眼角闪过一道冷光,手上一个使力,脚下一动,将柳随心狠劲一推!
众人本来都以为两人化干戈为玉帛了,谁想会发生这种事情!
柳随心因怀孕本就笨重的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朵灵尖叫着扑上去扶住她,“天啊,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柳随心脸色苍白得吓人,刚刚那一摔,她已经动了胎气,此刻羊水提前破了,身下流出一股鲜血,染红了裙子。
“糟了,夫人动了胎气!”朵丽气得抬头抓住耶律红罗:“我一定要告诉王上你做的好事!”
“哼,你告诉他去,这个女人是活该!”
“红罗,谁让你这么做的!”耶律擎气得一把推开她,低头正要查看柳随心的情况,这时,却听一声大喊响起,“随心!”
正惊得失魂落魄的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赫连野飞奔而来,他一双绿眸见到躺在地上的柳随心顿时收紧,众人还没看清,就见他已经飞了过来。
“随心!这是怎么回事?”他抱住柳随心,见她流血了,顿时一惊,怒道:“谁干的?耶律红罗,耶律擎,还有烈叔,是你们干的?”
“王上,是耶律小姐把夫人推倒的!”朵丽咬牙切齿地说。
赫连野的目光顿时变成了六月天的寒冰,带着一分致命的嗜血和杀气望着一脸骄傲的耶律红罗。他双拳紧握,浑身的热血直朝大脑奔去,阴寒的话从他的齿缝间蹦出,像是钢刀一样清晰尖锐:“耶律红罗!我要你死!”
“赫连……”柳随心只觉得阵痛来袭,脸色苍白地揪住他的衣袖:“我、我怕是要生了……”
赫连野焦急地探了探她的脉象,一把将她抱起,一边怒吼着:“还不去把产婆叫来,准备生产!”
众人忙了起来,叫产婆的叫产婆,烧水的烧水,赫连野直接将她放到床上,见她因为阵痛脸色苍白得吓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随心,没事的,一会产婆就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柳随心握住他的手:“赫连,耶律红罗她……”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为她求情,求我别杀她是不是?”赫连野早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虽有过,但罪不至死,我不想因我而杀了她。”她咬牙,又觉得一阵阵痛袭来,痛得整个人都有点痉挛了起来。
“你就是善良,这种歹毒的女人,她想害你流产,今日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非要了她的命不可!不,你什么事也不会有的。”他对外面吼道:“产婆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王上,奴婢叫了几个产婆过来了。王上,请您先出去,这里是女人生孩子的地方,您不宜进来。”朵灵连忙请他出去。
“我要陪着她。”他摆摆手,看柳随心笑了下:“你出去吧,我没事的。女人不都是要经历这一回么?”
朵灵在他耳边说:“王上,还有左贤王他们在外面呢。”
赫连野想起帐还没算,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赫连野一离开房间,见左贤王正沉着脸在教训耶律红罗:“你今天实在太过分了,谁让你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
赫连野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过去,“她是愚蠢!”
耶律红罗回眸瞪着他:“怎么,王上是打算要杀了我吗?”
赫连野猛然掐住她的脖子:“你还真当我不敢?今天若是随心出了什么事情,你就等着给她陪葬!你对她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她还以德报怨,让我不要杀了你。耶律红罗,你看看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耶律红罗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左贤王见女儿命在旦夕,连忙求情:“王上,小女的确错了,还请王上看在老臣的面上饶了他的死罪,老臣定当严加管教!”
赫连野冷冷望着他:“你们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探探口风吗?不管你们怎么找到这儿,不管你们打算如何,本王今天告诉你们,本王娶她是娶定了,谁都改变不了!”
“可是王上,她是什么身份,老臣已经知道了,你若真的娶了她,教天下人如何看呢?到时候龙陵那边又如何看?”
赫连野甩开耶律红罗:“我娶谁那是我的事,不是别人的事。烈叔,我奉劝你一句,别太多惹到她,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个人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谁敢对我的人不敬,就别怪我对他不敬!今日我且看在随心的面子上不要她的命,但是——耶律红罗你给我听着,再有一次,我便要你去死,下一次就是随心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耶律红罗喘着气,捂着疼痛的喉咙咳嗽着,见他此刻满脸的煞气,根本就像个杀神一般。
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女人。
“王上,请你三思,关于柳……”
“不要再让本王说一遍,出去,现在本王不想见你们。”他看也不看他们,直接让人把他们送走。
左贤王皱眉,心中叹息,看来九头牛也拉不回他了。
他们被人请了出去。
而此刻屋中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叫,让赫连野神经一顿紧张,冲到门前叫道:“怎么了?她很痛吗?”
宝音拉住他:“王上,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先等等再说。”
赫连野气道:“这该死的小子,早知道就不让他出生。”
“啊——”屋中又传来一声尖叫,仿佛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