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骗朕?如果你不是这样不相信朕,朕——”
他低喃着,每个字都是痛苦。
如今,分明是在咫尺,却已仿佛天涯。
他坐在床边看了她好久,直到他终于将手松开,却见她眉头一蹙,低喃起来:“皇上......”
龙释天以为她醒了,但是她并没有醒,只是在梦中唤着他的名字罢了。她的眼睛还是紧闭着。
“皇上,别走,别走。”她低低地叫着,声音是哀婉的,带了几分迷茫。
龙释天一震,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得吓人。他放在手中捂着,低喃道:“朕不走。”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眉头舒缓开来。
她在梦里还梦着他吗?她在梦里不想让他走吗?可是为什么她不肯说呢?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好像突然间饿极了发现了美味佳肴一般。
如果她还真的在乎他的话,他——
他将手放到她的脸颊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颊呈现不自然的潮红,触手向额头一摸,烫得很!
她发烧了!
龙释天急道:“雪晴,快去请太医来!雪荷,你快进来,皇后发烧了!”
雪荷连忙跑了进来,“奴婢先去弄个帕子过来。”她连忙找了干净帕子湿了,放在她额头降温。
“娘娘一定是冻着了。都怪奴婢,没有早点把被子送来。”雪荷自责着。
龙释天摇摇头,“这不怪你。”是他的错。
柳随心迷蒙中仿佛看到了龙释天,他焦急地望着自己,好像一脸心痛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什么。
“皇上,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不是的......”她胡言乱语着:“可是我也有我的自尊啊……”
龙释天握紧她的手:“朕知道,朕知道,没事,你很快就会没事的。”
她微微睁开眼睛,根本找不到焦距,她迷糊地说着:“是你吗,皇上?”
“是朕,是朕,随心,你是不是很难受,你难受就跟朕说出来。”
她摇了摇头:“我不难受。不,我难受。”似乎只有在这种身体虚弱的时候她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完全展现在他面前。
她是个那么坚强的女子,面对他的残暴她可以坚强面对,面对再多的困苦,她可以一笑了之。她用冷淡保护着自己,像个刺猬一样把自己保护起来,不受伤害。自尊是她的刺,刺猬要有刺才可以生存得下去。
“你哪里难受?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来?铁五,铁六,给朕去叫太医!”他回身大吼。
她坐了起来,望着他,却好像穿透他看得很远,她低喃着:“我很难受。看到你和素妍在一起我很难受。可是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了,我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我不要哭着喊着求你,不要。我可以假装着不难受,我还有我的刺啊,我可以不难受……”
她呜咽着,表情不似平时的冷淡,而带着一种委屈:“我骗你,我骗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要救人。我真的没有和萧临睿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还要派人监视我……”她胡乱说着什么,抱住他不肯放手。
“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朕信你,信你!今天是朕错了,不该故意说话气你,不该故意伤你,朕和柳素妍什么也没有。朕只是拿她气你的。随心,别哭,别哭……”他手忙脚乱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她的泪水把他的心给都揉碎了。见她这么难受,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龙释天不由得开始自责起来。
她并没有听清他说些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说着颠三倒四的胡话:“为什么我要爱上你?为什么我要爱上一个皇帝......我不要分享,如果我跟别人分享,那我不是把刺都拔光了。这样没有自尊的爱,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宁愿抱着我的刺走得远远的,远远的,不要爱你,再不要爱你了......”
“随心……”他心头大震,他终于听到她的真心话了,她说爱他!
他心头悲喜交加,一瞬间竟然不知道如何说话了,只觉得喜悦和心痛两种巨大的热流在心头交织起来,酸甜交错。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终于听到她承认她爱他。
“什么是你的刺?”
“我......我是一只刺猬啊,如果没了刺,我该怎么办?我不要爱你,我不要当替身,不要......”她抽泣着,只觉得头快要爆炸了,难受至极。
老天,他到底对她都做了些什么,他让她这么难受,让她如此心碎,还让她畏缩不前,不肯再爱他了。
他眼角湿润了起来,痛苦地紧紧搂住她:“对不起,随心,对不起。朕再不会这样对你了。”
有多久了,他们在原地徘徊,他们的关系不曾前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徘徊在原地,不敢爱,她停留在原地,被他伤害。
他们都有太多的顾忌,他明明心动,却因为过去的一段情感羁绊,不肯前进。她明明爱他,却因为他的退缩不前而退缩。
他看着她脆弱的模样,心头一阵紧缩,对不起,对不起,随心,都是我的错。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冒雨赶来的两位御医几乎是被人给硬拽来了。他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只见皇后虚弱地窝在皇帝怀中,而皇帝一脸怒气,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没看到她这么难受吗?”
杜太医和李太医一愣,连忙上前为她看诊。
“皇上,娘娘这是外寒侵体,偏偏她内火旺盛,寒气入体之后导致内火无法散开,因此这才发烧。她这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
“朕不管怎么样,朕只要她不再这么难受!”
两位太医立刻为她开了药方抓药煎熬,等到药煎好了,龙释天亲自端药喂她。
“我不喝,我不喝......”她迷糊中摇了摇头,生病的她变得有些像小孩子般任性。
“喝了药才能不难受,来,喝吧。”他将药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可是她根本喝不下去。
龙释天一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喝下一口药,吻上她的唇将药汁渡进她唇中。旁观的人不由得惊诧地瞪大眼睛。
直到她终于将药汁喝完了,龙释天这才拿了干净帕子给她拭去唇边的药汁,那动作温柔极了,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作为。
喝了药,她很快睡着了,因为药里加了安神的草药,她睡得很沉,不像刚才那样一直迷糊着说胡话。
龙释天这才舒了口气,给她盖好了被子,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大雨一直下了三天未曾停歇。
而她也昏睡了三天。这三天之中,唇上的热度反反复复,不断有药汁灌入她的腹中,可是她不曾醒过来。不想醒,亦不愿醒。
柳随心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了。
身上是锦被华裘,身下是锦缎鸳鸯,视线里青黄交错。她好不容易找到了焦距,将视线定格在纱帐上绣的凤凰身上。
屋中很暖,暖得不像是在冷宫。
她微微转过头,看到熏笼里燃着袅袅龙涎香,鎏金柱上盘旋的龙让她的思绪一时产生了错觉。
这里,好像是乾定宫啊。
不对,她怎么会在乾定宫呢?
“娘娘,你醒了!”雪晴惊喜地叫道:“雪荷,快叫御医过来,娘娘醒了!”
“雪晴?我,我这是在哪儿?”她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听到雪晴笑道:“娘娘,你这是在乾定宫呢!你都昏睡了三天了,可终于醒了。奴婢担心死了!”
“乾定宫?我不是在冷宫吗?怎么会回来了?”而且,她居然睡了三天?
雪晴捂住笑道:“娘娘是忘了呢,皇上去看你,你跟皇上说了好多知心话,发烧烧得厉害。皇上很是自责,后来连夜把你带回乾定宫来照顾。我这个做奴婢的看了都感动,皇上照料了你三天,都不肯离开。眼见你一直昏睡,他差点把御医都砍头了。刚刚皇上才离开,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是事情紧急,他都不肯走。”
柳随心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跟龙释天说了什么,只记得迷糊之中总有人在喂她吃什么。
她,她跟龙释天说了知心话?她说了什么?
恰在这时,雪荷领着御医跑了进来,杜太医见她醒了,连忙替她把脉:“娘娘,您现在已无大碍,只需要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多谢太医。”她让人把杜太医送走,遣退了别人,只留下雪晴雪荷,她有话要问她们,却不知道如何启齿。
“雪荷,我......我跟皇上说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雪荷噗嗤笑了起来,“娘娘你呀和皇上说......哎呀,真是羞死人了,这可让我怎么说呢?”
雪晴瞪了她一眼:“瞧你,说话都不会吗?娘娘是跟皇上说,你爱他,你还说你是一只刺猬,要有刺才活得下去,还说......”
“别说了。”柳随心脸上起了一阵红潮,她捂住脸,老天,她居然跟他说了这些!
还让那么多人都听到了她说的胡话,让那么多人都明白了她的心思,这种将自己完全剖开的感觉让她脸上发烧。她、她没脸见人了!
雪荷瞪了雪晴一眼:“你看你,乱说话。娘娘,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也不会到处乱说的。”她见到柳随心难得的羞赧表情,不由得暗笑了起来,只是怕柳随心更为难堪才强忍着没笑出来。
两个丫头四目交汇,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皇帝回宫的喊声,接着是重重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了。
柳随心心头一跳,知道是他过来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忽然将自己蒙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这会儿,她倒开始学起鸵鸟了。
雪晴和雪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们可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一幕。
龙释天大步踏了进来,神情冷肃,雪晴和雪荷连忙行礼:“皇上,娘娘醒了。”
“醒了?”他顿时一喜,可是见她还是窝在被子里,奇怪道:“她不是醒了吗,怎么还窝在被子里?”
他大步走到床前要掀开被子,岂料她紧紧将被子揪住:“我不要见你!”
“随心,怎么了?你不是醒了吗?为什么不肯见朕?是还生朕的气吗?”他一急,连忙说:“朕跟你道歉还不行吗?那天都是朕故意气你的,其实朕和柳素妍真的没有什么,也不是故意派人去监视你的,朕是为了保护你,你却误解了朕的意思,朕一时生气,就......”
柳随心躲在被窝里,听他说了这些话,心头一震,他故意气她的?
她不知道心头如何滋味,只是鼻子一酸,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我就是气你,你说我骗你,可是你也骗我!”他还故意拿柳素妍来气她,故意伤害她!
龙释天无奈道:“朕错了。你也骗了朕,朕也骗了你,咱们打平了,一笔勾销好不好?”
“不好,我只是皇上你不要的女人,哪敢见您?”
他摇了摇头,知道她还介意自己说的话,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样才好?”
“我不要见你,不要。”
龙释天无奈地看着雪晴雪荷:“她到底怎么了?”
雪晴笑道:“皇上,娘娘知道自己病中跟您说了真心话,不好意思见你呢。”
龙释天一阵错愕,随即低笑了起来,挥手让雪晴雪荷离开,轻声说:“好了,这会儿殿里没人了,别不好意思了。朕不会笑你的。让朕看看你怎么样了好吗?”
她没有回答,龙释天伸手掀开了被角,见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他,苍白的脸庞让他心中一疼,柔声问:“还难受吗?”
柳随心摇了摇头,见他满脸青髭,显然是几天未曾仔细梳洗过了。他的黑眸中布满了血丝,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知道他是为了照顾自己才弄成这样,心中一暖,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示弱,可是此刻她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到自己跟他表白了,便脸上潮红,再度窝进被子里,“我没脸见人了,我跟你说了那些话,还不如去死了好了!”
龙释天好笑道:“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准说这种忌讳的话。再说你跟朕说那些话,朕其实是很高兴的。随心,朕终于明白你的心了,你说你是爱朕的。一直以来,朕一直不知道你到底对朕是什么心思。可是现在朕知道了,以后你就安心呆在朕身边,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
龙释天知道她现在还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她的自尊让她无法这么快就释然。于是他叹口气道:“你好好想想,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他随即离开了。
柳随心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掀开被子,见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人了,她这才舒了口气。
刚刚实在是太丢脸了。
她擦去眼角的泪滴,想到他方才说的话,一时心乱如麻。
她才不要,才不要承认那些话是她说的。
......分割............
龙释天离开了乾定宫,外面的大雨瓢泼,下了好多天了,这场大暴雨突如其来,短短几天之内雅灵江的江水就上涨了很多,再这样下去,非得闹洪灾不可。
安康城就位于雅灵江旁边,汉和口那边的堤坝即是屏障,如果汉和口出了问题,连都城都有可能被淹没了,到时候可就难以控制局面了。
今年的天气太过反常了,都这种时节了,居然还会下这么多天的大暴雨。
“微臣钱书彦叩见皇上!”
龙释天脸色沉重地看着工部尚书钱书彦:“钱爱卿,汉和口那边情况如何?”
“回禀皇上,汉和口那边一切正常,微臣等已经加派大量人手加固堤防,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钱书彦刚刚说完,就见太监送上奏折:“皇上,加急奏章!”
龙释天接过一看,顿时龙颜大震。
“皇上,怎么了?”
“钱书彦,你自己看!”他冷冷地把奏章摔到他面前。
钱书彦接过一看,顿时变了脸色,上面回报说春堤决口,冲毁沿岸十数县镇,现洪流向太平口前进。太平口已出现险情,堤坝难防。
而太平口就是汉和口的前一个堤防,若是太平口决堤了,汉和口就要面临极大的压力,可能京城不保。
这次洪灾来得太过突然,龙陵王朝已经五十年没有遇过这样的洪灾了。
“堤坝难防?太平口是堤防要地,年年朝廷拨款修缮,为何刚一被洪峰冲击就出现险情?堤防是怎么修的?还是这些款项,根本就没有用来修堤防?”龙释天气道,他心中知道,这些款项说不定从上到下被层层官员盘剥,只怕到最后真正能用来修建堤防的少之又少。
“微臣立刻派人修缮,皇上——”
“工部负责修缮全国工程事宜,监管不利,如今等到出了事,才知道去修,为时晚矣!”他猛然站了起来,“和泉,传朕的旨意,立刻调集禁军三万人马分赴受灾县镇救援,户部从国库调出十万两物资救灾,加派人手加固堤防,决不能让太平口决堤,若是决堤,提头来见朕!”
“钱书彦,你还不快滚?”龙释天冷眼望着他。
钱书彦擦擦冷汗,诺诺着转身离开。
国事繁重,积累了三天的奏章让他忙了一整夜才批阅完,第二天一早他又忙不停蹄地上朝主持政务。
朝臣们自然都知道雅灵江洪灾一事,人心浮动,听说有的官员已经悄悄把家眷和财务转移到北方去了。
龙释天疲累交加,被这群道貌岸然的官员弄得更是生气。
钱书彦向皇帝禀报了抗洪救灾的情况,说是暂无危险。
下了朝他直接去了御书房,累得睡着了。
他睡得很不安稳,想到雅灵江的洪灾和岌岌可危的太平口,不过几个时辰又醒了过来。
“皇上,您不再睡会儿了?”和泉小声问着。
龙释天摆摆手,忽然说:“和泉,朕要去趟太平口,不要惊动他人,你去安排一下。”
“太平口?皇上,那里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决堤的啊!”和泉吓了一跳,没事去那儿做什么?
“朕正是知道那里不对劲才要去看看。朕倒要看看,那里的堤防到底是怎么修的,会这么不堪一击!”
“可是皇上......”
“不用说了,快去准备!”
和泉无可奈何,只能遵命行事,他只能在心里拜完了十八路诸神,祈求别出什么事情,不然天下可要大乱了。
哎,皇上呀,没事你不能好好待在宫里吗?
“和泉,你留在宫里,照顾皇后。”
和泉一愣,皇后有那么多人照顾,他干嘛还去插一脚?
只是,龙释天已经轻车简从,微服出宫去了。
外面的大雨阻挡不了他的决心,他要去太平口实地考察一番。
从京城到太平口的路约莫有一百里地。乘马车也需要半天的功夫。
天上的大雨根本不停歇,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等到了太平口时,眼前的情景已经出乎龙释天意料的差。
千里雅灵江已经是一片汪洋,沿岸大多在江水浸泡中,情况并奏折中说的还要惨烈。
太平口堤岸上到处是忙着扛沙包,巩固堤坝的人,他们大多数是普通百姓,被州衙差遣来做工的。
而那些衙役还在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要人加快速度。
“皇上,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尽快离开吧。”铁一为他撑着伞,略带担心地说。
龙释天挥挥手,“朕要看看这里的堤坝是怎么回事。”
他大步走上堤岸,看到一截被冲断了,正在修固的堤防。
从这里他清晰地看到了这堤岸的截面,他心头一震,那叫什么堤坝?
只是泥土掺杂了小石子修成的,根本不是按照修堤坝时泥土,大石块,以及木材分层垒积建造的标准去修的。
这样的垃圾堤坝,平时倒还无事,但一旦遇上这样大的洪灾,怎么能抵挡得住?
难怪!难怪!
他气得火冒三丈,工部是怎么督造的堤坝,底下的州衙又是怎么做事的!
这群只会把银子往兜里塞的东西!
“喂,你是什么人,你在那看什么?”衙役大步走了过来:“你没事跑到堤坝上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你们知府方谦呢?”他冷冷问着。
“你好大的胆子,敢直称我们大人的名讳!”他刚要伸手来抓,被铁一一脚踹翻在地。
“混账东西,看清楚这是谁,当今万岁在此,谁敢放肆!”
众人顿时呆住,只见龙释天拿出一块玉牌,冷冷道:“把方谦给朕叫过来!”
那名衙役顿时吓呆了,滚爬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去叫知府去了。
众人连忙跪下,三呼万岁。
“平身!朕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考察这太平口的堤防。想不到这堤防居然建成如此模样,每年朝廷拨款修缮,可有人真正修过?”
那些干活的普通百姓不敢多言,只是面面相觑。
龙释天明白他们的顾虑,知道他们是惧怕方谦的威慑。
既然如此,不来个敲山震虎是探不出真情的了!
“微臣,微臣叩见皇上!”方谦远远看见那人,顿时心中一凉,他本来还将信将疑的,这一见顿时吓得冷汗直冒。
他是见过皇帝的,自然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方谦,你可知罪?”
“微臣不知,请圣上明察!”
“明察,朕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这堤坝里为何连根木头都没有,连块大石都没有?工部督造工程时,让地方衙门负责修筑,你们就是这么修的?太平口如果出事,皇城岌岌可危,方谦,你好大的胆子,敢把修缮的款项中饱私囊,却还在朕面前狡辩!”
方谦一震,他以为皇帝一定是把一切查清楚了,不然不会跑到这儿来的。“皇上,微臣......”
“够了,来人,把这狗官给朕拿下,等候处斩!其余人等但有知情不报者,一律同此人处置!”
百姓们额首称庆,纷纷将方谦犯下的种种事情一并对他说明了。
龙释天听得心头沉重,果真如此。方谦在此为官多年,作威作福,每年拨下来的款项,多落入了他的私囊中。他只是象征性地修筑一下,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用。
而工部下来收工的官员也抵不过他的贿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酿成了今日之祸。
“皇上,现在怎么办?”铁一询问着。
“到太平府衙去,朕要亲自审问这狗东西!还有,立刻让铁四去传旨,就说朕调派一万人马,即刻前来修缮堤坝!”
“是!”
大雨方休,茫茫江面上一片浑浊。
龙释天在堤坝上行走着,心情沉重。
他虽然是帝王,但仍然止不住这天下的贪官。人心只要有贪念,贪官就如同恒河之沙,止不住。而清官就如同凤毛麟角。
正在这时,一阵巨大的轰响声响彻天际。有人大喊起来:“不好啦,洪峰来了!”
他回头一看,一阵掀天而起的巨大浪涛伴随着从上游冲下来的重物席卷而来!
轰——
巨大的浪涛瞬间将堤坝冲毁,浪花惊起好几丈,迷蒙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皇上!”铁一惊慌地大叫了起来,他的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滚滚浪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