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大陆,茵格拉丁小镇。
旭日高升,茵茵翠翠的林木将小镇遮掩大半,还是能感觉到明显上升的温度,着实让人畏惧还没到正午的日头,所以早市已经人流大减,流动小摊贩子们也忙不失地跟着收摊,得个妥妥的理由回家纳凉去了,街道上也就几家门面闷闷地继续开门营业。
镇边的小河河水已经浅了不少,一个约十八九岁的青年背着一捆柴从对岸的林子里钻出来,头上戴了个草帽,可是灰扑扑的脸颊上尽是汗痕,深蓝色的粗布洗得发白,有的地方还有补丁,柴看着不少,但青年也不怎么吃力。青年走到河边,也不看旁边的桥,解下挂在腰上的砍刀反手插进背上的柴里,然后才看着鹅卵石走下水,趟水过河,为的是能走在桥的阴影里避一会儿阳光,小腿也凉快一些。
上了岸,青年走过只剩三三两两行人的街道,拐进一条小巷,走进一家写着茵格拉丁小镇酒类批发字样的门面,推开门的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个中年妇女在院子里的声音响起:“谁呀?”
青年应了一声:“康婶是我。”
青年没有停步,径直穿过门面进入后院,把砍刀取出来靠在墙上,这时康婶已经放下手上的瓢,走过来帮忙了,两人一合力把这捆柴取下来靠在院角,那里已经有近十捆柴在那儿。
康婶接过草帽,不禁埋怨道:“早上已经砍了二捆,加上前面的这些够用酿两次酒了,这么大太阳别中暑了。”
青年一抹汗,嘿嘿一笑,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边解绑腿边说道:“没事,早上不热,也就这会儿热点。”解开绑腿,另一个约十二三岁岁的赤膊少年一脸欣喜地走出来:“哥,回来了?我给你打水。”说罢,少年走到井边,一口气打出二桶水,提进院落另一边的木棚里。
青年也不多说,拿着绑腿和换洗衣物进了木棚洗澡,顺便把衣物也洗了,挂在院里的竹竿上——这日头一个小时就能干。
洗了澡一身清爽的青年进了厅房,这厅房正当着风口,甚是凉快,赤膊少年正拿着一把木剑反复做着一个反身撩刺动作,青年瞟了一眼:“反身撩刺这招不对。”顿了顿又说:“你是太热所以有点浮躁了,休息一下,安下心来再看看书上怎么说,待会儿我喂招给你。”
少年面出喜色,放下木剑:“听哥的。”
青年坐下来,拿起一边的一本《常见药石识别与采集》,少年也老老实实地拿起一本《初阶剑术解析》看起来。
这青年名叫亚瑟,今年十九岁了,自小父母双亡,康婶见这孩子可怜品性也不错就收养了他,旁边的少年是康婶的儿子,叫乔治,十三岁,和亚瑟自小感情极好,和亲兄弟般无二,康婶丈夫老乔治经常往返最近的纳斯城,皆因这茵格拉丁小镇地处魔兽山脉边缘,耕地缺乏,粮食出产尚不够本镇居民吃,更不用说酿酒这种耗粮大户了,所以老乔治经常跑最近的唯一城市纳斯城,以购入粮食。很多冒险者都会在茵格拉丁小镇休整,然后进入魔兽山脉猎杀魔兽,所以酒的生意很不错,乔治干脆放弃了零售,直接向酒馆餐饮店批麦酒。
湛蓝大陆所处的世界以魔法力量主导,属于个体修炼文明,魔法师按级别可划分为学徒/初级/中级/高级/导师/传奇,魔法师大都掌握威力极大的魔法力量,一人灭一城也是等闲,所以地位尊崇,但魔法师人数稀少,世俗最常见的武力还是剑士,级别可划分为见习/初阶/中阶/高阶/大剑师/剑圣,有钱的贵族子弟或者教会还会培养骑士,这是个烧钱的职业,级别有扈从/初阶/中阶/高阶/史诗,此外还有弓箭手牧师等武力职业,但人数也很少,所以没有广泛认可的详细等级信息。
亚瑟看完一小节书,看乔治似乎已经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有点坐不住的情形,就合上书:“来,对练下。”乔治兴奋地赶紧拿了两把木剑过来,一人一把,待两人站好,乔治深呼一口气,也不多话,以完整的初阶剑术对攻起来,亚瑟右手执剑只守不攻,不打乱乔治的进攻节奏,待乔治使出反身撩刺这招时,横剑下压,乔治的剑撩到中途就撩不上来,不但无法使出后半招刺剑,甚至自己重心不稳往前猝倒,乔治大惊,赶紧顺势将剑插地上稳住身形,还没站稳,亚瑟就顺手一扫,将乔治的剑磕飞了。
乔治垂头丧气地捡回了剑,亚瑟看着好笑,说到:“这招反身撩刺,反身是变身形,撩这动作主要是为了打开对方门户,破开对方防守,兼带伤敌,刺才是主要杀招,你是把撩当成了主要杀招,所以重心过于靠前了导致不稳,我刚才这一横压,你就没了变招的余地。”
乔治想了想,又捡起木剑,练习了几次,亚瑟才微微颔首,这时康婶的声音响起:“吃饭~”乔治把剑一扔,转身就快步走:“我要吃饭~”,亚瑟变成了轻摇头,不慌不忙地跟上去。
吃饭的时候,康婶宣布下午开始酿酒,亚瑟和乔治精神一阵,亚瑟是因为又可以卖一笔钱了,乔治则是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喝酒,柴火余烬还能烤香喷喷的地瓜吃,镇上一般都是烧煤来烧水煮饭,只有很穷的人选择烧柴火,像是酿酒这种要大火烧煮的情况还是用柴火比较好。
下午,三人搬出储藏室里的粮食,烧火蒸熟,冷却,拌入碾碎的酒曲,封装好,康婶看看日头西坠,赶紧热了热中午的剩饭菜,亚瑟匆匆扒了碗就出了门,康婶扶门喊道:“跟弗利森说下麦酒给他搬过去。”
亚瑟回了声:“好。”脚步没停,拐过街口,进了一家黑乎乎的,飘着诱人酒香的酒馆,旁边竖着脏兮兮的牌子,上面写着:弗利森酒馆。
弗利森是个已经谢顶的老头,胡子拉碴,年轻的时候在肯尼斯帝国军队里当过兵,战斗中伤了左腿落下了残疾,退役后就揣着抚恤金回来开了家酒馆,别看他是个瘸子,手上功夫却不差,毕竟上战场杀过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一点镇上的民兵队长卡洛斯也服气,弗利森的酒馆也是乔治家的酒主要的供销对象,亚瑟每天晚上都要来帮忙,当然工钱也是要给的。
亚瑟进来时酒馆人已经不少了,这阵子天热,不管是做活还是闷家里都没劲,晚上都喜欢出来放松放松,是以酒馆的生意还过的去,弗利森满身是汗,这主要是腿脚不便所以上上下下几趟就出汗,见了亚瑟大眼一睁:“死小子怎么才来?我都快忙死了!”亚瑟也不恼,笑嘻嘻地接过舀酒的瓢说道:“今天下午在酿酒呢,康婶说收两天就给你送过来。”
老头听见酒脸色顿时好多了,也追究亚瑟迟到的时了:“取点冰块来,这天可真他妈热。”亚瑟一点头:“好!”转身进了酒馆后堂,一个约十六岁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切牛肉,边上还有几盘已经拌好的花生米,酒馆里虽然主要是喝酒,但也得有个小菜才好,亚瑟打了声招呼:“莉莉。”
这少女是弗利森老头的女儿,名叫莉莉,弗利森年轻时不正经工作,反而经常酗酒,气得老婆带着女儿跑了,后来弗利森退役,听说老婆得病死了,才找回女儿的,在酒馆里莉莉平时都是负责后勤和配小吃,亚瑟负责前台接待和服务,老头弗利森负责收银,其实主要工作还是加入人群里一起喝酒吹牛。莉莉没回头,继续切牛肉:“老头又说你了吧?”
亚瑟嘿嘿一笑,拿了脸盆:“他就这爆脾气,不说就不痛快。”进了地下室,顿时凉快多了,亚瑟没待眼睛适应这地下室的黑暗,就熟练地找到了位置,掀开厚厚的棉被,凿了一脸盆冰块,又盖上棉被,出了地下室。
酒馆正门和后门打通了,风灌进来很凉快,但客人稍一多还是有些热,亚瑟端出冰块,拨一些放在柜台上镇酒用,剩下的分成四部分放在四个角落,大厅里一会儿就凉快起来。
今天酒馆里大部分是本镇居民,几个外地来的商人,亚瑟也都认识,是经常跑这里的商人和伙计,是以微笑着各色人等略略谈几句打个招呼,然后回到柜台后面安静地坐着,老头已经在人群里吹开了,还拉着民兵队长卡洛斯为他作证,亚瑟看着向来严肃无趣的卡洛斯脸上的尴尬表情,不禁暗暗好笑,卡洛斯又没有亲眼见过老头历险情形,怎么能作证?只不过卡洛斯是中阶剑士,又刻板,说上几个招式自然能判断威力大小,所以小镇居民比较信服,自从之前卡洛斯出言肯定了老头的战功,老头就引以为知己,每每吹嘘时就拉出卡洛斯做“旁证”,卡洛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好一言不发。
亚瑟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人影突然趴上柜台,亚瑟吓了一跳,他虽然在看老头的笑话,但以他初阶剑士的反应,同时注意着其他客人的需求和门口的动静也没什么难度,但居然没有发觉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