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屹把小雪让进地下室,让她躺在简陋却熟悉的床上,把电暖气放在床边。
小雪环顾曾经如此熟悉却变得如此陌生的地下室,她的眼睛在过去一年里,已经适应了那个豪华别墅里华灯璀璨下的一切,包括精美的厨具和奢华的家具、沙发,包括阳光下的草坪和鲜花,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和红木地板,豪华浴缸和家庭影院。
这里只有一间地下的茅舍,抽水马桶锈迹斑斑,没有热水器,洗澡时只能烧两壶水,简单地淋浴。空气里充满潮气和污浊之气,墙上和天花板上四处是发霉的污点,没有橱柜,几个简单而陈旧的碗放在桌面上,彩电和冰箱也是用了两年半新不旧的。
曾经在这样破旧的地下室里、安之如怡生活两年的小雪,发现自己在过了一年奢华生活以后,很难重新适应这样贫困的环境,她的眼睛无所适从,干脆闭上眼。
一个人,由穷入奢易、由奢回俭难!
孕妇小雪,昨晚躺在豪华别墅2万元一张的床上,仅隔一天,她就只能躺在地下室200元一张简陋的床上,体味着,命运就是“无常”两字,让你时而痛不欲生,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山重水复,时而柳暗花明。
让你先尝尽冷眼,才明白什么是雪中送炭;
让单纯经历沉浮,才明白人心的险恶多变。
可这才是真实的人间——
人间无不老的秋波、人间无不凋的青春、人间无不变的性情、人间无不散的宴席。
小雪休息了一会,潘屹给她端来一杯热好的牛奶,小雪喝完,把自己这两年的经历毫无隐瞒地告诉他,潘屹拉着小雪的手说:“小雪,你走了以后,我一直好想你,原谅我好吗,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酒,自己做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回来了,我有多开心啊,让我照顾你和孩子一辈子好吗,我会对孩子如亲生的一样。”
“你是可怜我吗?”小雪的眼泪又扑簌簌流下来了。
潘屹觉得心酸,把小雪紧紧拥在怀中:“小雪,你走的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你回来了,我失去的世界才重新回来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好吗?”
小雪点点头,就情感而言,她选择刘航是和现实妥协的情感选择,真正刻骨铭心的是初恋,从少女时期起穿越整个青春期的初恋。
“潘屹,我爱你!”小雪抱住潘屹,他们再也不想彼此分离。
那一刻起,潘屹知道要从此负担小雪和孩子还有自己三个人的生活费,所以每1元钱都要精打细算,潘屹第二天起就把烟戒了。
中介潘屹,还是那个中介潘屹,他没能改变沦落底层的命运。
他能为失而复得的爱情,失而复得的女人做的一切,就是比勤奋更勤奋,比卑微更卑微。
每天他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给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发600份房产信息,从前是200份;
他开始给每一个路人鞠躬,脸上带着比从前更为谦卑和热忱的笑容;
每天他给陌生人打600个电话问“要不要买房子”,从前是200个,即便每100个电话仍然是80个冰冷的“不要”19个直接挂断剩下一个不耐烦地问“房价多少”。
因为他需要钱,曾经让他无比憎恨也无比向往的钱,给心爱的女人买营养品。
尽管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爱情是他的。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的爱情更珍贵的了!
那是重回的情感山河;
那是沧海的遗珠;
那是一万年前冰川时期恐龙的眼泪。
可是这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靠勤奋能够获取的,中介潘屹的收入没有增加很多,幸好还有6万元存款,让他能为小雪买很多营养品,潘屹每天只吃5元的快餐,有时是3个1元的肉包,整个北京城已经没有比5元更便宜的快餐了,每天他在路途中吃完快餐或肉包,
然后去超市买新鲜的鱼或鸡鸭,给小雪炖汤喝,他总是对小雪说:“我在单位已经吃过了,吃得很饱。”指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其实里面除了地沟油炒出来的饭菜,其他都是白开水。
一个富翁有1个亿,他只愿意拿100万给心爱的女人;一个乞丐只有10元钱,可是他愿意把9元给心爱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人,还是愿意选择富翁1%的爱情,即便是得到90%爱情的乞丐妻子,如果有可能,也愿意改嫁给富翁。因为100万尽管只是1个亿的1%,却比9元的绝对值要大10万倍,可以买到她们想要的物质生活。
这是尘土飞扬的俗世之爱。
一尘不染的纯净之爱,只有幼儿园和中小学里的两小无猜,或是成年之后午夜依稀的梦里。
所以很多人,在拥有这个世界以前,已经不敢再奢望拥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