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蛟腾嘿嘿笑了一声:“纵是要收她的房子,也要有官府和相关公证人在场,就凭你苏公子一句话便要强占这宅子,只怕是千难万难。恕李某直言,杨家镖局经营多年,名下资产何止万金,你家所保之物就算再金贵也足可抵偿了,只怕是有人别有居心吧。”
“正是哩,你家的债我早已还清啦。你,你就是心怀不轨。”杨瑶和李大娘到底担心李蛟腾,将大门打开,正听到李蛟腾这一句,连忙附和道。
“胡说八道!本公子能有何居心!本公子家财万贯,能看上你这么个破落院子?真是笑话。你们如此污蔑于我,分明是想要赖账!”苏俊奇被李蛟腾一口道破用心,饶是他面皮奇厚,也不禁面红耳赤老羞成怒。
“苏兄,何必废话?打嘴皮子仗可不是你苏兄的风格,直接将人带走也就是啦。”苏俊奇身后一名公子哥似乎颇为不耐烦,在一旁撺掇着苏俊奇。
苏俊奇本是在望月城横行惯了的主儿,一听此言,甚合心意,对李蛟腾三人嘿嘿笑道:“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须怪我不得了。”一挥手示意众家丁一拥而上,自己却欲慢慢退走在旁看戏,殊不知,他尚未来得及后退,眼前突然人影一闪,继而右肩微微一痛,人已落在李蛟腾掌中。
“苏公子,如今你人已在我手,那又怎么说?”李蛟腾扣住苏俊奇肩头,眼中尽是厉色。
原来李蛟腾见此人动手在即,深知一会儿动起手来自己要照顾母亲和妻子,难免出手不知轻重,戕害了人命引出大乱子,是以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制服苏俊奇,只盼他知情识趣就此退走。
杨瑶二人见李蛟腾制住了苏俊奇都在旁相劝,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此刻命悬他手,苏俊奇到底不敢逞强,色厉内荏地说道:“小子你若敢乱来,我今日便踏平此处。”
李蛟腾冷冷说道:“你只须立刻退走,保证以后再也不来与我们为难,李某又岂敢伤你性命?”
“正是的。苏公子,我夫君武功高强,你是斗他不过的,你只须不再为难我们,他也万万不敢伤你性命。”杨瑶也出言相劝。
苏俊奇此刻也甚是懊恼,若是那一日被李蛟腾打了一顿便对其有所防范,何至于今日为人所制。他自知性命为重,恨恨说道:“好,我答允你便是。”
李蛟腾说道:“那你先让下人退去。”
苏俊奇说道:“你先放了我,我自会让下人退去。”
李蛟腾说道:“李某一诺千金,你让下人退去,我自会放你。”
苏俊奇面色铁青,踌躇半晌方对身后众家丁喝道:“你们先退下。”
众家丁向来对他唯命是从,闻言都皆远远退却,只剩三个阔少模样的人在他身边。李蛟腾并不以为意,见众家丁没了踪影,这才说道:“得罪了。”将他轻轻一推放了开去,然后拉着妻子母亲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苏兄,这场戏可着实绝妙的紧呐。”一名公子哥扶着惊魂未定的苏俊奇意味深长地说道,大有讥讽之意。
“林空,你别在那儿说风凉话。我早晚要你知道姓苏的厉害!”苏俊奇脸上阴晴不定,难堪至极,也不同其他人招呼,铁青着脸去了。原本他是请朋友来看戏玩耍的,没料到被戏耍的却是自己,这让苏俊奇难堪至极,对李蛟腾杨瑶等人的怨憎又更深了一层。
经此一事,李蛟腾很是担忧,再三告诫母亲和妻子他不在时没事不要出门,就算出门也要两人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杨瑶深知其中厉害,自然满口答应。待夫妻二人独处时,杨瑶万分歉疚地说道:“蛟腾大哥,我给你带来了太多麻烦,你怪我不怪?”
李蛟腾见她神情郑重,还道她有什么隐忧要告诉自己,却没料到会她如此说,有心逗她一逗,故意板着脸道:“我自然怪你了。”
听了此话,杨瑶咬着牙泫然欲泣,失落无比。
李蛟腾叹口气道:“我怪你直到此刻还将我当做外人,我是你蛟腾大哥,是你的夫君,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就是我们家的麻烦。傻丫头,我恨不能解决你所有的麻烦哩。”
“你,你真是讨厌!话也不说清楚。”杨瑶回嗔作喜,粉拳狠狠捶了他一下,然后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整个人都伏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动也不动。
杨瑶一向温婉,夫妻之间说些私密话儿也往往温柔和顺,全凭李蛟腾做主导,任他予取予求。这样轻嗔薄怒却又满心欢喜的娇媚模样李蛟腾还甚少见到,只觉此时的娇妻另有一番风情,令他食指大动,当即俯下头在她清泉也似的一双眼睛上亲了一口,然后便细细品味她娇嫩的香唇。忽觉嘴中微有咸意,李蛟腾微微一惊,却见杨瑶不知何时竟泪流满面,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闭着,神情似欢喜又似痛苦。
李蛟腾慌忙说道:“好妹子,你怎么哭啦?你别生我的气,我就是想逗你一逗,你是我最最珍贵的宝贝,我怎么会嫌你麻烦,我就是——”
话未说完,两根纤细的手指便按在了他的唇上,杨瑶虽是梨花带雨,但娇美的面颊上却满溢着动人的笑容,她深情款款地说道:“傻哥哥耶,我没有生气,我,我是说不出的欢喜呢。”心中想道:“你爱我护我,把我捧在手心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这番情意教我今生如何报答?”又想起那日不小心偷听到他母子二人的对话,一时眼神之中颇有迷惘之意。
李蛟腾见她眼中时而深情无限,时而又迷茫无神,诸般表情汇杂,让他着实难以揣测她此刻心境,便说道:“傻姑娘,不要胡思乱想啦,车到山前必有路,咱没犯事,不惧任何人。”李蛟腾只道她还在担心苏俊奇前来报复,连忙出言安慰。
将家里安顿好,又特别嘱咐母亲和妻子谨慎外出之后,李蛟腾便来到学院,在秋水湖畔转悠。这些日子他忙着成亲和抓捕凰血青狸,于测评一事很少用心,再过几日便是评定之日,他打算这几日好好花些工夫来思索此事。只是在湖畔转悠良久,依然毫无所得。
李蛟腾并不气馁,一连两日都在学院湖畔流连,思谋秋水亭之事,虽每每有崭新的感悟,却总是觉着少了一些头绪,难以形成成熟的优化的方案,让他好生郁闷。
这两日李蛟腾在学院里还遇到见了黎坤,他也将测评之事时刻放在心上呢。见了李蛟腾,他问了许多专业性的问题,有一些问题还甚有深度,李蛟腾高兴之余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要说李蛟腾如此用心帮助双胞胎固然有让黎家日后资助他学业这一层因素在里面,然则这毕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很大的原因还是他愿意去帮助他人,在看到他们有哪怕一点小小的进步之后,他都会感到由衷的喜悦。
这天望月城当大集,李大娘和杨瑶照例要去摆摊卖内画。这些日子以来,杨瑶一直跟着李大娘学习内画技艺,婆媳两个配合得极为默契。李蛟腾原本不想让让妻子去抛头露面,但想到若让她闲着只怕会闷住病来,况且她婆媳一起好歹可以相互照应,又可以增进感情,也就同意了。
李蛟腾正在帮着母亲整理内画物品,黎坤便已到了。
“伯母好。”黎坤相当礼貌地朝李大娘行了一礼,又对杨瑶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嫂子了?”
“什么嫂子?你叫她杨瑶妹子便可。”李蛟腾连忙说道,又对杨瑶介绍道:“这是我同学黎坤。”
见是丈夫的同学,杨瑶连忙行礼,叫了一声“黎大哥”。
黎坤见二人要出门的形状,问道:“伯母和妹子要去赶集么?”见桌上尚未来得及包裹起来的五彩缤纷的瓶瓶罐罐,不禁“咦”了一声,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大娘笑道:“这是内画。我老婆子就这点爱好,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倒教黎公子见笑了。”
“伯母就是要去卖这个么?真是漂亮极啦。”黎坤随手拿起一个小瓶,迎着光细细瞧看里面精致的五彩图画,忍不住啧啧赞叹。
李大娘见他甚是喜欢,便爽快地笑道:“公子要是喜欢,随便挑几件喜欢的,没事的时候把玩把玩,聊做乐子。”
黎坤笑道:“伯母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啦。说不定我家里那位也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呢。”说罢便随手取了几件,从袖口里取出两个金币恭恭敬敬递给李大娘,又嬉皮笑脸地道:“伯母做这些物件也甚是辛苦,这两个金币请伯母千万笑纳。”
李大娘见他拿出两个金币,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这些小玩意儿能值几个钱,黎公子尽管拿去玩,要什么钱哩。”说着挡了回去。
黎坤硬塞在她手中道:“伯母千万别跟我客气,否则我都不好意思要您的东西啦。”
李大娘甚感为难,黎坤所拿的那些东西总共不到十个银币,他却给了两个金币,她若不收,只怕伤了黎坤的脸面,若是收了,又委实找补不开,一时颇感为难,只好往李蛟腾望来。
李蛟腾说道:“妈,既然这小子钱多,您也别跟他客气,他正巧要成亲啦,改天您给他作一幅您的绝活儿送给他作贺礼也就是了。”
“正是正是。”黎坤连忙笑道。
李大娘这才收下。
李蛟腾千叮万嘱这才将婆媳两个送出门去。黎坤说道:“伯母挺辛苦的。”
“还好。”李蛟腾瞧了黎坤一眼,笑道:“我家虽然不甚富裕,却也还算吃穿不愁。黎公子的爱心还是往别处使去吧。两个金币,你倒舍得。”
黎坤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是一点零花钱罢了。伯母这么辛苦,你有考虑过让她改变这种售卖方式么?”见李蛟腾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又解释道:“譬如说,让那些买家到你们家来,又或者专门找一个店铺给他供货,售卖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他,这样伯母会轻松很多的。”
李蛟腾说道:“毕竟是小本买卖,我也没有想得太多。不过城南的百艺藏坊倒时常来家里收些内画。”
黎坤笑道:“这不就结了。百艺藏坊是售卖艺术品的大店铺,只要好好经营这条线,你们的生活水平只怕还要再上一层,伯母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突然跳起来叫道:“啊哟,光顾着闲扯啦,快走快走,再晚可没了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