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院出来,走在望月城略显喧闹的夜市中,李蛟腾依然难以平复心中的激动。是的,能被城主的女儿相中,这对一个平民子弟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荣耀。只是李蛟腾深深的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结出来的果实往往是异常苦涩的,莫说他已有深深爱恋的姑娘,就算没有杨瑶,他也只会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深深埋在心底。对待生活,这个早熟的少年从来都是积极且充满理智的。
回到杨家,杨瑶王妈二人已经将东西收拾停当。杨瑶说道:“王妈,我走了家中便只有你一个人啦。”
“你放心去吧,我可不是小孩子哩。”王妈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言的伤感。
眼见时辰不早,李蛟腾朝王妈行了一礼,便提了包裹,牵着杨瑶出了门去。
倚着门框,见这对少男少女消失在长街尽头,王妈的眼角一片潮湿,她知道她与杨家几十年的主仆缘分就要尽了。
次日,李蛟腾和杨瑶在李大娘和王妈的主持
之下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结为夫妻。这两家都是家道中落也无什么亲朋,李蛟腾家又是单门独户,连个邻居也无,因此两家仅剩的四口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精心调制的席面这事就算成功落幕。
吃过席面,又休息一会儿,王妈就郑重告辞。杨瑶有了着落,她便要回老家照顾老伴了。想到自己从小被王妈抱大的深情厚意,杨瑶动情落泪。李蛟腾雇了马车,夫妻两个送了老远,方才洒泪作别。
回城之时,李蛟腾将杨瑶拉进一间裁缝铺子,为她和母亲各订做了两套新衣。杨瑶则拿出自己的体己钱到铁匠铺打造了一口阔身短剑赠给她的丈夫作为防身之用,又为她的婆婆买了一个保暖手炉。
“媳妇儿,你可真是舍得。”那口短剑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做工考究,入手沉沉,隐有寒凉之感,虽不是特别名贵,却也价值不菲,花了杨瑶十个金币。李蛟腾虽然爱不释手,却又心疼无比。
“只要夫,夫君喜欢就好。”杨瑶第一次尝试用夫君的称谓,一时羞得粉面通红。
“喜欢,喜欢极了。”李蛟腾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羞喜可人的一面,登时心痒难耐,见左右没人注意,他飞快凑过去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你,你可真讨厌。”见李蛟腾如此大胆,杨瑶吃了一惊,见左右没人注意,这才放下心来,羞答答翻了一个白眼。
夫妻两个玩笑一阵,李蛟腾便说道:“瑶儿,我已答应别人为他照料一阵马场,我们瞧瞧去。”二人来到灵曲马场,只见草棚里甚为凌乱,桌子上脏碗脏筷子大模大样地摆在那里,锅中还有剩着一些带着糊味的稀粥,李蛟腾用勺子一搅,只觉一层厚厚的锅底。
“******,纯粹是两个废物。”见此情状,李蛟腾大为火光,连日来的怒气一并发作起来,心中恶狠狠地骂道。
“这里挺特别的嘛。”杨瑶皱着鼻子,似笑非笑。
李蛟腾尴尬地解释道:“我两个同学在这里住着。”他叫了两声,又左右看了看,均不见双胞胎的人影。他心中暗暗纳闷。
来到马厩,马厩中空空如也。莫非他二人去放马去了,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蛟腾暗自揣测着。回到草棚,正打算去收拾收拾,却见杨瑶已挽了衣袖忙活起来了。李蛟腾连忙赞道:“好媳妇儿,真真爱煞你了啦。”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出去看看。”
刚刚出了草棚,转过一片洼地,就听前方蹄声如雷,李蛟腾只道双胞胎回来了,连忙迎上去。片刻之后,前方连天的苇草间驰出十数骑,马上骑者个个袒胸露背英挺剽悍,正是张俊的狩猎队。见前方有人,张俊一声呼哨,狩猎队登时放缓了速度。
“张大哥别来无恙?今日可有收获?”李蛟腾急忙上前牵住马头。
张俊翻身下马,哈哈大笑:“是李兄弟呵,獐子野鸡倒是猎了不少,其他嘛,倒是连那东西的影子也没瞅见。”
李蛟腾左右没见着黎坤黎乾二人,便问道:“双胞胎没跟你去凑凑热闹?”
“你还不知道哩。他家给他二人各说了一门亲事,他二人被人接走相亲去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没有见着这二人。”
二人缓步回到马场,杨瑶正在收拾锅碗,见李蛟腾领了一大群人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
“张大哥,这是内子。觉着放马好玩,便跟了我过来。”李蛟腾连忙为张俊介绍,又对杨瑶说道,“这是此间主人,张俊张大哥。”
“见过张大哥。”杨瑶连忙施了一礼。
“李兄弟成亲了?”张俊很是出乎意料。
“今天才办的席,响应号召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让我赶上啦。”张俊哈哈大笑,对杨瑶说道:“弟妹,张大哥走得匆忙,可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哩,今儿这些猎物权当凑数了,弟妹千万莫怪。”当即便吩咐随从将今天的猎物送到李蛟腾家中,心中却在想道:“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这李蛟腾还不忘前来料理马场,看来是个信人。”
“那就多谢张大哥了。”杨瑶偷偷看了看李蛟腾,见他微微点头,便又施了一礼。
李蛟腾思忖片刻,说道:“张大哥,只怕现在晚上我过不来了。”
张俊笑道:“老郭早有讯息传来,他今晚就会回到马场,这些日子真是有劳你啦。”他看了看杨瑶,又含糊地问道:“你们可都大好了?”
“有劳张大哥挂怀,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啦。”顿了顿,李蛟腾又赞道:“张大哥这马场水草丰美,景致奇特,走兽飞禽各类物资富集,当真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哩。”
“有空常来玩便是,若是哪天得闲,将你们的同学邀上,咱们举办一个篝火餐会也无不可。”张俊爽朗大笑。
李蛟腾正要告辞,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张大哥,无穷域的军队真的要打过来了么?这几天城中商贾大都在收拾细软准备出逃。”
“排兵布阵行军打仗之事我实在不懂,作为后方百姓,我只知道若是我们自乱阵脚则无异于不战自溃。前方将士用命,为保家园,抛头颅撒热血,我们当为他们经营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万万不可自毁长城寒了万千将士的心呐。更何况我们望月城乃是七连环的中枢之地,纵然战败,我们亦退无可退,唯有死战殉国罢了。李兄弟,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好。”
张俊这一番话又是严肃又是沉重,李蛟腾敏锐地感到了事情态的严重,只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委实管不了这些国家大事。他略微皱着眉头,辞别张俊,牵着杨瑶离开了马场。
二人刚回到家中,李蛟腾便听张媒婆循循劝导母亲:“大嫂子,您说我说得对不?李少爷年纪尚轻,虽是出类拔萃前途无量,奈何只是无根青萍无可依托,想要雄飞高举,只怕所费艰辛十倍百倍于常人呢。若肯假势而动,顺势而为,就凭你家公子的才干,一鸣惊人指日可待。大嫂子,你与我一般,都是老来得子,容我说句不知好歹的话,你我皆为行将就木之人,所虑者唯子而已。如今时局已变,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时代已经过去,为公子远谋正当其时也。”
张媒婆还有许多话要说,见李蛟腾夫妻回来,自知不便,便一语双关地说道:“大嫂子谨慎思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呢,老婆子告辞了。”说罢朝李蛟腾抿嘴一笑,便起身离去。
李蛟腾很是反感这个张媒婆,对母亲说道:“妈,我如今已娶了瑶儿,这个张媒婆以后不要让她来了。”
李大娘正在发怔,闻言笑道:“前几****还过来给你说项,不知你已成了亲,今日她又来了。”突然又兴奋地说道:“你们可不知道,先前来了几个人给咱家送来好些东西。”
李蛟腾见草棚一侧的地上堆了好几头獐子、麋鹿等野物,苍水鸡野鸭子等飞禽更有数十只之多,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几乎是他一年的猎物总和。李蛟腾知道这是张俊所赠,心中更增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