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聂隽远走出深山,来到了娘曾说过的人间。原来人间是这样子的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山包,而且还是奇形怪状的山包。
“那些山包怎么那么奇怪?”喜儿疑惑的问着聂隽远。
“山包?”聂隽远顿住了身形,不明所以的看着喜儿。
“那些啊。”喜儿指了过去。
顺着喜儿手指的方向,聂隽远看了过去——
山包?喜儿管房子叫山包?聂隽远挑眉看着喜儿,不明白是谁向他灌输这样的思想。他不知道这些是给人住的房子吗?
“好奇怪哦,居然有几个洞口,而且看上去,怎么……”喜儿皱皱眉,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这是房子。”聂隽远纠正道,“不是山包,我们已经不在山林了,这里没有山。”
“那——这——这房子是做什么的?”喜儿怀疑的看着聂隽远,有些不相信他的话。
“给人住在里面的。”聂隽远好脾气的解释道。
“住?住在里面做什么?”喜儿还是不明白。
“吃饭、睡觉、读书,做什么都可以,还能遮风挡雨。”聂隽远摇头叹气,不敢相信喜儿连这些都不懂。
“吃饭?”喜儿瞪着他,有些茫然,吃——他知道是什么,但饭是什么呢?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饭是什么。”聂隽远试探的说着,见喜儿摇摇头,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喜儿生长在深山,竟单纯到连最简单的东西都不能明白,他是如何长大的?如何生存到现在的?“你在深山里都是吃什么的?”
“野果啊、露水啊。”喜儿老实的回答。
“苦行僧的生活呢。”聂隽远解嘲的笑道,“在这里的饭,就跟你在深山里吃的野果一样,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喜儿羞涩的笑笑,再度提问:“睡觉我知道,可读书……又是什么?”
“读书啊?”聂隽远失声笑了出来,这要他解释,还真是有些为难。要怎么说才能令喜儿轻易的明白呢?“比方说你吧,现在的你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要读些书,明白些道理。”
“……不明白,”喜儿偏头想了想,仍是一头雾水,“我只问你,读书后能当神仙吗?”
“这个世界是没有神仙的。”聂隽远有些头大了,他一向不信神佛,也从未见过。那些在他看来,只是些江湖神棍骗钱的伎俩而已。
“怎么没有?我娘就是神仙,我以后也要当神仙的。”喜儿反驳道。
“那你知道要怎么样当神仙吗?”聂隽远挪揄的说道。
“修炼啊。”喜儿白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知道吗?
“那你修炼的时候要不要吃东西呢?”聂隽远抬眼看看天色,已近正午时分了,该是用午膳的时候。
“当然要,不吃是会饿死的。”喜儿经他一提醒,肚子倒也配合的咕噜起来。
“那我们就去吃些东西吧。”聂隽远牵起了喜儿的手,沿路找到了食肆。
“那是什么?”喜儿的肚子饿了,自然看到类似于食物的东西便相当感兴趣。
“千层糕,想吃吗?”聂隽远好笑的看着喜儿垂涎欲滴的表情,不在意他时不时提出的怪异问题。
“恩。”喜儿馋极了,它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忍一忍,我们去‘天禧楼’好好的吃一顿。”聂隽远拉住喜儿的手向不远处的酒楼走去。但是……
低头看见喜儿的脚,他怎么都不穿鞋呢?白玉般的双足布满了细细的伤痕,看得出他可能没怎么穿过鞋。
“等下给你买双鞋穿,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语气中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怒火,来自心疼的怒火。
“我从未穿过鞋。”喜儿倒是不太介意,比起山林,在这街市的地面上行走舒服得多。
“那么从今天起,你要学会穿鞋。”聂隽远差点忘记他是在深山中长大的孩子。
没有答理他,喜儿只能专心的跟上他的步伐。人长得高,走路也走得快。唉,人类用两条腿来走路,怎么会有它们狐狸用四条腿来得快呢?
两人步入‘天禧楼’,要了一间天字号的包间。都说这‘天禧楼’是漠城最好的酒楼,因为当今皇帝在微福出巡时也曾光顾这里,所以这里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想要在这里享用一顿美食,还要在头等上房来享用,不花上个上百两银子还真是拿不下来。可见这聂隽远是个非常非常有钱的人。
可是喜儿却是一脸的凄苦表情。
“怎么了,这些入不了你的口吗?”聂隽远扬着眉,吃惊于喜儿的反应。
“全部都是肉?”喜儿指控着他,仿佛他犯下了莫大的罪恶。
“你不吃肉?”聂隽远深锁着眉头,难怪他看上去那么瘦。
“不吃,为什么要吃?”喜儿满脸痛苦的说着,“如果我说要吃你,你会怎么想?”
“人不吃人。”聂隽远有些头疼的揉着眉心。
“可是人为什么要吃肉?”喜儿偷偷的流下一滴眼泪,聂隽远的脸色不太好,看来他很喜欢吃肉。不能再说了,也不能让他看见自己在哭,不然他一个不高兴吃了自己或是把毛皮毁掉,那可真就死翘翘了。
“你是吃斋的?”聂隽远决定停止与他争辩。
“斋?”不明白他的话,喜儿忍住哭意。
“你是故意的吗?”聂隽远咬咬牙齿,这个喜儿,故意作弄人吗?
“我从不吃肉。”喜儿皱了皱眉,嫌恶的看着满桌的食物,即使饿得半死也不为所动。
“好吧,如果你真不吃肉的话。”聂隽远无奈的招来小二,再点了几样斋菜。
“可是,你可不可以也……”喜儿得寸近尺的要求,“不要吃肉。”
“如果我拒绝呢?”聂隽远沉下脸。
“那我……就不要跟你走了。”虽然毛皮在他的手中,但是喜儿还是坚持。
“不要你的毛皮了?”聂隽远眯着眼睛,不悦的问着。
“要,但是现在我不会跟你走。”喜儿委屈的扁着嘴,“我没有了毛皮,就会死掉的。如果你好心的话,就请你还给我吧。”
凝视了喜儿一会儿,聂隽远摇摇头,“我不会还给你的,如果你不跟我走的话。”
喜儿还想争辩,但聂隽远丢过一个吓死人的眼神吓得他不敢再出声了。
“小二,将这些菜分予外面的乞丐吧,就当贵店做场善事。放心,银子我会照出,就上刚才点的素菜吧。”聂隽远面无表情的吩咐着。
“聂……”喜儿忘记他的名字了。
“聂隽远。”继续面无表情的说着。
“聂隽远,你是个好人。”喜儿羞涩的笑了笑,好感激的看着他。
“现在又成好人了吗?”聂隽远无奈的笑笑,有些宠溺的看着喜儿。
“嗯。”喜儿笑得好开心。
“你……是男孩儿吧。”聂隽远迟疑的问出心里的疑问,虽然初见他时觉得他像个女孩,但裘皮下几近裸露的身体明明是男孩子身体不是吗?那么的平坦……可现在的喜儿却又十足的表现得像个不谙人事的女孩儿,这下,他有可些吃不准了。
“男孩儿?”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喜儿有些迟疑的说着:“不明白。”
“……”无语的看着喜儿,聂隽远发现有时跟他对话真的累死人。“你不知道男孩与女孩的分别吗?”
“男孩?女孩?”喜儿还是不能会意,他真的不知道嘛。
“就像……”有谁来告诉他要怎么说,喜儿才会明白呢?“我是男人,那个就是女人。”
顺着聂隽远手指的方向向窗外看去,一位身材婀娜、相貌标致的人从窗外经过,明显的看得出与聂隽远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啊……我、我本来是母的,如果你的意思是这个的话。”喜儿担心的看着聂隽远,怕他不明白自己的话,“就像公熊与母熊的分别一样,不过——那个女……人看起来不怎么像母熊。我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母的……”
“母的?母熊?”聂隽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喜儿——居然用公母来区分男女的身份,而且——他,不应该是她竟然把那女子跟母熊相提并论?
“啊,我应该是母的吧。你跟我不一样,说话的声音就像公熊吼叫一样的粗旷,所以你应该是公的。”继续说着,喜儿以自己所知道的词语来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难怪你不吃肉……”聂隽远无语的喃喃道。
喜儿不懂了,只迷惑的看着他,吃不吃肉跟公母有关吗?
人类的想法真是难懂啊…………
“你不是人类吧,你是修炼中的——修炼中的精怪吗?说出来的话,怎么如此奇怪?”聂隽远摇摇头,根本理解不了喜儿的思维方式。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不吃肉的吗?在山林中长大,与野兽为伍,自是不会吃肉的了。
“你、你……”喜儿吓坏了,这人——真够厉害的,连自己是妖精都看得出来。
“真但愿你是妖精,可惜你不是。”聂隽远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失笑的摇着头。一向不信神佛精怪之说的他,竟也有此荒唐的想法。
“我——我当然不是。”喜儿紧张的应道,还好还好,这人还没看出她的本质来。
“你应该还很小,身体都还没发育呢。看上去,还真像个小男孩。”聂隽远夹了一些菜进喜儿的碗里,“要多吃点,不吃,永远都长不出肉来。”
“哦……”饿极了的喜儿疑惑的看着聂隽远手中的东西,不明白那是什么。
“唉……”聂隽远捕捉到喜儿的眼光,当然明白那是为了什么。“这是筷子,用来夹菜用的。”
喜儿闻言,学着他的模样拿起筷子,却怎么也不会用。“为什么要用筷子呢?”
“那你用什么?”聂隽远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
喜儿双手捧着碗,看了聂隽远一眼,低头伸出了舌头。
喜儿她——
聂隽远吃惊的看着喜儿的举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喜儿不会用筷子他能理解,甚至于他认为喜儿会用手抓饭吃。但——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喜儿竟然直接用嘴吃!
那模样,活脱脱的像一只动物在吃东西。聂隽远强忍住想晕过去的冲动,轻轻的用手拍了拍喜儿的肩膀。
抬起头,一嘴的饭粒与菜叶,喜儿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打断自己进食。
“咳……喜儿,在这里——吃饭不是这样的。”聂隽远尽量小心的说着,不想自己在言语上伤害到她。
“那要怎样?”喜儿呆呆的望着他,不明白自己这样进食有何不妥。
聂隽远笑笑,伸手帮喜儿掸掉嘴角的饭粒与菜叶,将筷子塞入她的手中,并起身来到她的身边,手把手的教导着她。
“用筷子吃饭才是正确的方式。”聂隽远低下身子,俯在喜儿的耳朵边轻轻的说着。
“可是……好难啊。”喜儿苦着一张小脸,难过的看着手中不听话的筷子。
“乖,慢慢来,你一定会学会的。”聂隽远微微侧过脸,盯着喜儿绝美的脸庞。
不经意的,那原本单纯精美的脸庞看在他的眼中竟牵引起了内心的悸动。初看喜儿就觉得她美极了,现在近观,却更加觉得她的美几乎不像是人间该有的。细腻的肌肤如初生婴孩般的柔嫩,细长但有神的眼睛散透着迷人的光彩,特别是那如扇子般的睫毛一眨一眨之下,从眼中逃跑出来的淘气之色,又令人觉得那是一种单纯的诱惑,令人疼爱不已的心动。樱红的娇唇闪动着水灵粉嫩的色泽,说话时那隐隐约约展现的贝齿与香舌竟勾得他有些心猿意马了。
由于他将她环中怀中,所以能清楚的汲取到由她身上所传来的处子的芬香,清爽干净的如同一朵欲开的花葆,清新迷人。
定了定心神,聂隽远起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刚刚在干嘛,像个色欲迷心的小人一般沉迷在喜儿的美色之中,说不定喜儿还未到及笈之年。
在心中懊恼的自责着,聂隽远眼神怪怪的回到了自己的坐位。坐定之后,再看向喜儿,却发现没有了刚才悸动的感觉。这很奇怪,同样是喜儿,远观与近观,感觉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你怎么了?”喜儿奇怪于他的举止,他还没有教会自己用筷子呢。
“没什么,快点吃吧。”聂隽远扯开嘴角笑了笑,并不多说。
女人?他还从未对哪个女人有过如此怪异的情愫。
更何况,喜儿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