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便在那唐僧身旁化了一个圆圈,这圆圈可阻止妖魔进入。叮咛一番后,便腾云驾雾而去。
悟空在那高空之中,望着这天苍苍野茫茫,五百年了,恍如隔世。
东海,风起浪涌。天空,阴云成团。
远远望去,昔日那花果山在海岸边,该是一片青绿郁葱,如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荒芜。
花果山,五百年了,依旧是那般寸草不生。
山巅之上,满眼千疮百孔,没有树木花草,也没有了溪流瀑布,只有那山洞里,闪过一个个身影。那些个身影探头探脑,窥视着这山巅上蓬头垢面之人。
待他们看清之时,便一拥而上,冲了过来。
“大王,大王!”沙哑的声音之中带着欣喜和凄楚。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苍老的,深沉的,响在耳旁。
悟空转眼望去,弯腰佝偻,一脸皱纹遮住了双眼,但那深情的表情却依旧没变。
“马流将军,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悟空忙上前去搀扶住他,生怕他会倒下去。
“咳咳”马流咳嗽两声,喘着气说道:“大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说着,便老泪纵横而下。
“你怎么了?”看着衰老得不成样子的马流,悟空心中甚是悲戚。
马流摇头道:“老了,老了!”马流叹息着,然后又抬头,此刻,眯着的眼中有了闪光:“大王,你回来就好了,我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去哪里?”
马流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大王,我要死了!不光我要死,昔日的那些妖魔都将要死了!”
“为什么这样说?”
“五百年了,我们的大限到了!大王,昔日,你销了我们的生死薄,我们都有了五百年的长寿,到如今,大限将至……”马流说着,却是一脸的淡定神情,“死了挺好的,终于可以解脱了!”
“马流,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去的!”
马流摇摇头,道:“大王,我的宿命到了!这花果山已经不是昔日的花果山,你瞧!”
悟空随着马流的手指,看着这一片荒山,还有,周围围上来的几只猴儿、小妖。他们也是一个个泪流满面。
“大王!”这一个个小妖,也围了过来,俯在悟空身旁。
“大王,那天庭依然对花果山怀恨在心,五百年了,这里一滴雨水也未曾落过,却总是被乌云遮盖,那溪流瀑布早都没了,花草树木更是无法生长!”众小妖说道。
悟空抬眼望着那东海,又瞪着那天……
“大王!”马流见悟空这幅神情,他劝道:“大王,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悟空回头,扶着马流,点头道:“你说!”
“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忘记?”悟空悲愤地看着这四周的情景,他怎能忘记?若是今日返来,这花果山不是这般凄惨景象,他或许会忘记,毕竟曾经的恩怨早已远去,但今日返来,才知这五百年来,那天庭一刻也未曾忘记对他孙悟空的报复,对花果山的报复。这里,没有阳光、没有雨水,昔日天杰地灵的地方,变成死气沉沉的暗域……“不可能忘记,永远也不会!”
“大王!你还不知,这五百年来,天庭和下界一直水火不容,若是放在当年,我定然也会支持你揭竿起义,再次统领那世间一众妖魔对抗天庭。但今日,却大为不同!”
“有何不同?”
“大王,今非昔比,五百年来,世间妖魔横行,涂炭生灵,相比于天庭的压迫,世间众生更畏惧和憎恶的便是这一众妖魔。大王今日若是再做那妖魔之王,却是与天下众生为敌,这完全不同于五百年前。五百年前,你是妖魔之王,是为天下众生的正义而战,是为不再受天庭欺压,而如今,众生皆恨妖魔,心向天庭。大王,你不知,如今这世间妖魔是何等猖狂,何等残暴!”
“此话怎讲?”悟空惊疑道,在他的印象中,昔日的那些妖魔在他的统领和管理下,一个个遵纪守法,皆不扰民,可谓是良善之辈。他们今日变得猖狂残暴?到何种程度?
“五百年前,大王率领一众妖魔大闹天宫后,天庭也被挫伤锐气,据说玉帝那凌霄宝殿也被毁了,玉帝的权威更是大受影响,世间的许多神仙也因为没有吃到仙丹、仙桃及其它仙品,也都是功力大减,更有一些大限无救而身赴黄泉。这世间妖魔自从大闹天宫后,也更是无所忌惮,也由于他们都不再受那生死薄控制,有了长寿性命,便有了更多地贪婪欲望,到处烧杀掠夺,吃活物肉体,喝活物鲜血,更是摄取活物的灵神,以补充自身需要……今非昔比,这人间已经变得如同魔窟妖世!”
悟空听马流这席话,甚是震惊,真没想到,过了五百年,这世间竟然变成如此!
“大王,你想想,五百年前,花果山遭难,那六魔王之中,除了虫魔王和鼠魔王,其余皆是闻风而逃,那牛魔王和独角鬼王更是阴险,扰乱军心,更是拿走了镇山之宝,使得花果山顿时陷入覆灭之境……大王,你如今出来,他们定然又会前来恭贺,口蜜腹剑,你可莫再念旧情。”
悟空点头,想起五百年前的往事,不禁心寒。昔日,那些妖魔兄弟和他结义时候,发誓要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却都是一番空话而已,大难临头之时,却是各自逃散。只有那能力最弱的鼠魔王、虫魔王,昔日还算讲义气。
马流吃力的撑起身子,站在那山巅之上,看着风起云涌的阴郁天空,说道:“大王,昔日,从花果山走出去的妖魔们,如今都成了这世间的魔头,你看这天,听那风中嚎哭,都乃是他们迫害的冤魂……”
悟空侧耳听去,却什么也听不到。
“马流,我怎么什么也听不到?”
马流一笑,叹道:“大王,我已经是快死之人,自然能听到那些死去冤魂的呼喊声!我只求大王一件事情,希望大王莫要再做妖魔之王,与那些妖魔为害世间!”
悟空点头,又嗔怪道:“马流将军放心,我孙悟空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吗?再说,如来放我出来,也是有条件的,要我陪伴一个僧人去那西天取经!”
马流听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大王,你陪伴的可是大唐来的高僧?”
“正是!”悟空有些惊讶,马流如何知道此事。
“大王,据说这唐僧便是五百年前的金蝉子转世,吃了他的肉可长生不老!”
悟空大惊,难怪他觉得唐僧师父的面相气质那般熟悉,原来他就是金蝉子。悟空心中一阵激动,想到五百年前,在那天庭和金蝉子也甚为投缘,昔日的金蝉子便是他尊敬之人,如今以师徒相处,也甚合他意。但听马流刚才话语,这金蝉子已经死了?唐僧是他转世后的化身?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果真?”悟空问道。
“是啊!是啊!”周围的几个小妖抢言道,“前些日子,在这世间流传着,那大唐高僧唐玄奘,便是金蝉子第十世转世,而且听说他要去那西天取经,天下妖魔都心花怒放,都要赶往那取经之路,只为能够吃那唐僧肉!”
悟空大惊。难怪佛祖要他孙悟空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原来这唐僧是众妖魔疯抢的食物,想那五百年大限都将到了,为了生,为了长生,那些妖魔定然都会冒死前来抢人。
悟空想到这里,吼道一声:“有我护送唐僧去那西天,看谁还敢来侵犯!”
众小妖皆闪退一步。马流气喘地坐在地上,说道:“大王,今非昔比,这五百年来,世间妖魔法力也都大为增进,你若保那唐僧取经,也当一路小心为妙!切记,莫念旧情!”
“旧情?”悟空念道,说起这旧情,在众兄弟之中,他最为信任的两人,便是一直追随自己的马流和赤九,赤九为了救他,被扔进炼丹炉烧死,马流独守这花果山至今,也是垂暮终年。除了他们两位,还有那猕猴六耳,六耳虽然也是他的属下,但并不如他对马流和赤九的感情深厚。至于其他魔王妖魔,大多都是泛泛之交,唯有昔日和牛魔王兄弟情深,却被那牛魔王一路怂恿,紧急关头却溜之大吉……“我和他们再无旧情!”
“大王,你也该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待到功德圆满时候,这花果山也必将云开雾散,盼的春再来!”马流道。
悟空点头。五百年过去了,世间一切皆变,人面全非。
悟空一阵长叹,抬眼看看这风起云涌。猛然想到唐僧还在那五行山下等候自己,便对马流说道:“马流,那唐僧此刻一人在五行山下等候我回去,我不能耽搁太久,怕他有事!”
马流听后,急忙劝道:“大王快去!保护唐僧要紧!”
悟空拍一下马流的肩膀,又握了握他那老树皮一样的毛手。便纵身一跃,腾空而去。
五行山下,唐僧依旧在悟空画的圆圈里。
“师父,我回来了?”
“悟空,你可回来了?刚才,刚才一阵云雨猛然从天而降,可吓坏我了!”
“啊,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云雨在这圆圈之外便停住了!可是我那白马却受到惊吓,冲出了圆圈,便被那云雨卷入高空,没了踪影!”
悟空一看,唐僧手中拿着马鞭,马鞍在圈外,却不见那白马的踪迹。
“唉!”悟空叹道:“这白马定然是被妖怪捉去了!”
“啊!是……是妖怪!那么大一匹白马,被轻轻地卷入高空,这妖怪这般厉害,该如何对付是好?”唐僧一脸焦急。
悟空问道:“师父莫怕,有悟空在!你且先说说,那云雨从何而来,往何而去?”
唐僧看着西边,然后手指西天。
悟空点点头,道:“师父,我们正要望这西方而行,想那妖怪就在前方!我们且去找他,让他还白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