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王宫花苑内,风灵王靠坐在搬来的软椅上,脸上早已没了几日前的扭曲与杀意,倒是意外的温和,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
雨霏见过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张口。
“雨儿啊,这次喊你来,只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雨霏还算认真的应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将来的王位无人继承,所以,我要铭儿做将来的继承人。”
“不行。”雨霏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却见隋柯谷主猛对她摇着头,却已是一脸惋惜。雨霏这才想起来,这人有癫狂之症,不能刺激啊,现在拒绝了他,说不定他哪天明里暗里弄出一堆事情将孩子抢去!
风灵王这般却是许久不见说话,就在雨霏想着他是不是要发飙时,他却抬头说道:“那么你来做!”
“哈?”雨霏愣住了,好办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还是,铭儿吧!可是,你怎么知道他适合?话说前头,我绝不会将铭儿交给你教育什么的!”
“那这样吧,暂时将他定位继承人,这期间我在找族中别的孩子。等将来长大了,若铭儿合适便继承王位,若不行,便只好另选!”
雨霏不禁拍手叫好:“你别反悔!”她这就回去好好教育孩子,千万别太出息。
事情谈妥了,雨霏总算暂时安心下来,跟风灵王及隋柯谷主道别,便准备离去。隋柯谷主要留下来帮风灵王稳定情绪,自是此次不与雨霏他们一同回去隐士谷了。
只是雨霏才转身走出几步,风灵王便又将人喊住了。
雨霏不耐,却也是强撑着微笑回头,问:“您还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虽认了祖,却还未叫过我一声父王,一声爹,现在叫!”
雨霏忍不住退了一步,这又算哪出?她不想叫行不行。可是看着风灵王那坚持的眼神,还有一旁使劲给她使眼色的隋柯谷主,雨霏便知道,这声得叫,否则这人心里万一以此为纠结,某日发狂率领大军荡平谛焰宫只为让她喊一声爹这样的事发生了,她也不会稀奇。
深吸了口气,雨霏迅速开口闭口:“爹。”
那边人却似乎有些嫌恶得皱了皱眉头,道:“你走吧。”
这般速度赶人的态度又是为那般?雨霏恼火的转身,踢着小路石子愤愤离去,自是没看到她身后风灵王低垂着头扶额浅笑的画面。
两个月后,江湖又归于平静,所有的事似乎都已湮没匿去。
此时正值春夏之际,谛焰宫虽处于山中位置,天气却也只是比外界稍显凉了一些。而这时的谛焰宫却是景色异常宜人,住在此处,真是有种世外隐居的感觉。
雨霏在送母亲会隐世谷后便没有多做停留,催着允禄急匆匆赶回了谛焰宫,主要是她想孩子了。如今回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有时候她想起之前的种种真觉着很不可思议,这一年多来经历的事情,仿佛就是一场华丽的演绎一般,剧终了,他们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安定生活。
而自回到谛焰宫后,雨霏隐隐对外界产生了抗拒,甚至想着一辈子不再出去。有很长一段时间,雨霏总会做梦,梦到自己被困在黑暗的地方,怎么也逃不掉。
每每从这般梦境惊醒时,她总是忍不住紧紧抱住身旁的允禄,甚至害怕地啜泣。允禄这时总会紧紧抱着她,不断地小声哄弄着。之后,淬辛为她开了安神调理的药物,直到最近她的情况才好转很多。
允禄回来时,正好看到雨霏趴在内堂窗前发呆,便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走近后自身后紧紧抱住她,贴着她的面颊低声问:“不是告诉你别总是闷在屋子里吗?外面天气正好,你可以去找姐姐,一起去到处逛逛啊。”
虽说雨霏最近状况好转很多,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没乱想,就是刚刚铭儿哭闹,哄了好久才睡着,我也有些累了而已。再说,幽莲姐姐最近跟炼刃在一起,我怎么好去打扰他们!”说着不由嗔怪地瞪了眼允禄,他也该抽时间关心下自己姐姐的婚姻大事吧。
允禄不由重重叹气。
雨霏自是知道他为什么烦恼:“那仓印与舞衣姐姐的事情,还没解决?”这是最近让整个谛焰宫众人关注之事。
三日前,仓印来访,言明来迎娶舞衣。谛幽莲拔剑便要砍他,好在有炼刃拦着。为了防止自家姐姐发飙伤着自己,允禄便命炼刃时刻守在其身旁。而对于仓印,允禄却是不能自己做决定,便前去问了舞衣的意思,不出所料的舞衣自是拒绝了。
然而仓印却也是个不死不休的,便是赖在了谛焰宫,此后每日去寻舞衣。舞衣被他闹得烦了,干脆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于是他改每天守舞衣的房门。于是,每天一大早,仓印与炼刃便一同出现在幽莲与舞衣同住的楼阁。炼刃是为了以往发生血案,早早将幽莲带走,而仓印自是继续来请求佳人的原谅。
二人几日下来倒是熟悉了不少,默契了许多。只是今日来了许久,却不见人,以往只要一进门谛幽莲便会冲出来先训斥仓印一番,才会被炼刃拉走的。今日这静悄悄的,连个下人也没有,莫非早出门了?
就在炼刃忍不住想冲进内堂查探是否有人时,终于有人出来了。几名侍女拿着清扫的工具经过,随后走出的是谛幽莲,以及淬辛。
谛幽莲一出来便恨恨地瞪向仓印,这回倒是没有动手。仓印只能无奈又尴尬地撇开脸去,总不好跟女子较劲吧,况且真讲究起来,这女人还是他亲姐姐。
“舞衣叫你进去!”谛幽莲忽然咬牙开口。
闻言,仓印下意识转头,想知道谛幽莲是在对谁说,当他看到她依旧是看着他时,不由问:“我,吗?”
谛幽莲眉头簇得愈紧了,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就、是、你!”
话音刚落,便看到眼前人影一闪,从内堂传出一句话:“谢谢姐姐!”
谛幽莲却是被因为仓印喊出的“姐姐”二字懵了,似是才想起来,他也是自己的弟弟,竟不觉心中升起一样的感觉,似乎,仓印不那么讨厌了!
一旁不明情况的炼刃看向淬辛,淬辛立即会意回禀:“舞衣姐姐有了身孕了,想来,大概为此才见仓印的!”
“哦,去将此事禀告谛君。”这话是对淬辛说的,而他说完便拉着还有些迷糊的谛幽莲便离开了。
谛焰宫靠近后山的地方是个很大的湖,湖水一头从山间来,一头连出谷外,即使大雨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水势。
炼刃将谛幽莲带到了此处,而最近他也都是将她带至此处,然后二人便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每每到谛幽莲饿了才回去。
而今日的炼刃却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舞衣的事看来是大致解决了,这让他下意识着急了起来。
“幽莲,我与你说的事,你可想好了?”炼刃终是忍不住了。
“啊?”幽莲有些不在状态,完全没搞明白他问得是什么,待看到炼刃那惆怅的表情,这才想起他曾在无名城时说得话: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吧!
谛幽莲当时虽然被这忽然而来的表白吓到了,却也没有拒绝,只说要思考思考。想想,她也确实是思考的很久了。只是……“可是,我并未感觉到你喜欢我!”
炼刃脚下一滑,险些就摔进了湖里。
“要如何,你才能感觉到呢?”他努力压着想要冲她大喊的冲动,小声问。
“这……我也不清楚!”谛幽莲红着脸低头道,“比如想允禄那样为了雨霏性命不顾啊,像仓印那样为了舞衣忍气吞声啊……”
“那你是要我死给你看呢,还是让你大骂不动不还手?”炼刃真是忍不住想压倒这女人狠狠揍一番。
“啊?我只是举例子啊!你这都不懂啊?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愿意!那算了!”说罢便重重踩着步子离去。
炼刃有些泄气地望着那明显真动怒了的背影,心道:罢了,不就是受点伤!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淬辛早上跟允禄禀告了舞衣怀孕之事,仓印中午便来跟允禄告辞,说要带着舞衣回无册楼。
“淬辛没有告诉你,女子怀孕期间不可做长途远行吗?”其实某人自己当初就带着有身孕的雨霏长途远行过,如今拿这个来说事,明显是堵仓印的。
“哦,这样吗?”
“对,所以要回无册楼的话,你一个人速速,回去吧!舞衣留下,谛焰宫自会好好照料她,这里有雨霏,更有杀无的母亲在,可以更好的照顾她。你那无册楼一帮大男人能做什么!”
“如此,我便也留下好了!住到,我孩子出生长大,再离开也不迟!”
屋内两张相同的脸,一张严肃中带着不耐,一张微笑中带着戏谑!二人却是越看越不耐烦,真的有种仿佛自己在跟自己吵架的感觉,太诡异了!
“你留下可以,将那谛柒交出来!”允禄提条件。
“不行,壬申要用他试药!”仓印毅然反驳。
“淬辛也需要个试毒的活体!”
“关我何事!”
谈不妥,便动手。却是都收敛了功力,抱团肉搏,看上去完全就是小孩子再打架。尤其是看着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便是满心不爽,总觉着那是令一个自己,可是那“另一个”自己却是令他如此讨厌。
这般情境,属下自是不敢去拉。倒是那二人打够了,各自起身拍了拍衣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雨霏见到允禄那一脸青肿,直接笑岔了气,自是被允禄趁机好好惩罚了一番。而赶去见舞衣的仓印也是被笑了许久,仓印却是很高兴,能让舞衣开心,这伤也值了,便也不与那允禄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