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赵母惊讶后似乎松了口气。一开始她确实是憎恨此人,虽然不是他的错,却也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后来知道此人竟是邪宫之主,但同时也知道他为了自己的女儿竟甘做阶下囚,于是她也便释怀了。只要他对自己的雨儿好,不管是邪是恶,她便也能接受。何况在这所谓正义的天府地阁,因为雨儿阻碍了他们的利益,看看那些平日里满口道义之人都做了些什么:暗中做手脚,生生将自己的女儿毁了。在她眼里,他们却是比那些恶人更恶的存在。
“伯母放心,云戟定会将雨霏救回的!”
“不劳少阁主挂心了,他本就是雨儿的夫君,雨儿随他去就好!只要雨儿好好的,老妇便也没什么好牵挂了!”她不愿再看到自己的女儿呆在这里,受人暗算!何况,如今又有那少夫人的存在,自己的雨儿回来的话,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云戟皱眉,他没想到这赵母竟认同了那人!不由心下怒火升腾,那人有何好,竟让这一个两个都属意于他!难道自己这些年的努力竟都是被无视吗?
赵父察觉到云戟的不悦,忙劝解赵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少阁主也是真心为雨儿好!”
这话让隐忍许久的赵母爆发:“为雨儿好?真是为雨儿好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你当初也是说为雨儿好,可是都做了些什么!赵诚笃,你所说的为雨儿好就只能是坐在门外哭着听女儿被人强暴吗!”
嘶喊声久久回荡不去,赵父许久后低吼道:“给我回去。”
赵母也未再多说,凄然冷笑,径自转身出了院门,赵父也随即向云戟揖礼离开。徒留云戟站在原地,脑海中萦绕盘旋不去的是赵母最后一句话语!
云戟似乎慢慢明白了什么,心里清楚即使赵父知情他也问不出,于是直接去找了自己的父亲。他一定要弄清这一切的起始。
云伏听完属下的回报,下完最后命令,待人全都退下后,才看向那在一旁坐了许久且一脸阴郁的云戟,不由皱眉道:“何事要你来我这里摆臭脸!”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父亲,如今我已如您愿娶了管玉音!父亲是否可告知当初为拆散我与雨霏,究竟做到何地步!对雨霏,您究竟做了些什么?”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云父危险地眯起眼。即使他真有做过什么,却是最不想自己儿子知道的。
“除非您开口,否则不会有人告诉我什么的吧!”云戟讥笑道。
云父暗暗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后说:“若寻回那孩子,为父自当不再阻拦你娶她。只是怕是要她换个身份!”他不得不退让,这几乎超越了他的底线。但是为了儿子,容忍一次也无妨!这也算是补偿雨霏吧!
而云戟似乎对此毫不领情,他只要一想到雨霏曾经受到的伤害,全都是拜自己父亲所赐,他便恨不得将自己抽打一番。当初竟那般错怪她,害她一人承受诸多辱骂。
“父亲,事到如今,您是想要我对您的此番成全感恩戴德吗?”
“为父何曾说过此话!”云父大怒,他这般不依不饶是想怎样!
“那父亲可能成全儿子,告诉儿子当日真相!”
“什么当日真相!为父不知。”不觉语气缓了下来。
云戟冷笑:“不知,那需要儿子提示您吗?当日,阁内群聚,缘何那允禄会出现在雨霏房内?之后,何人给允禄下药,让他……玷污了雨霏!又为何,雨霏会失忆?为了让我与雨霏断了情义,此番作为不可谓不狠绝!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那些人怎么忍心?他们……”
“住口!若非你一意孤行,非她不娶,她又何以至此?为父曾百般劝你,以她的身份作为平妻,如此已算最好的方式,而你却不愿意!这一切都是你固执的结果,怨不得别人!”云父也是气急,便也不愿再多做隐瞒,事已至此,云戟已认定是他所为,他再否决,也改变不了云戟心中的认定。
“父亲大人,自小我便服从您的命令,即使心中多么不愿,最后还是听从!因为您是我父亲!从小到大,我不曾要求过您任何东西,只是这辈子,我只想要求这么一次,就想要那么一个人,而您,却生生将这一切毁去。如今的雨霏,早已完全属于了别人,甚至怨恨惧怕着我……”抬首将眼眶内的湿意压下,再回首时,已是笑意满满,却是隐隐带着哀愁之意:“只是这又如何,我有千种方法将她留在身旁,只要将那谛幽冥除去,我便有万种方法让她只属于我!父亲,我并非你,失去后只会怨恨,却不去争取!”
一句话戳中云父心伤,令他身子不由颤抖。虽然那曾经背叛之人已死,但他却至今清晰记着那人的英容笑貌,以及那人给他的伤痛。某方面来说,云戟的固执是源自与他,因为无法得到,而新生执念,以致终成心魔,为此不禁折磨着自己,更苛责着身边的人。只是,自己不曾发觉罢了!
身子还在颤抖,缓缓抬起的手好久才平衡下来,直指着房门沉声呵斥:“你,给我出去!”
云戟倒是顺从地起身,只是才抬脚迈出门槛,却又停了下来。
“父亲,你一直觉着是母亲背叛了你!你可曾想过,这一切是否也如你做过的事情一般,只是别人设得离间之计!我没有见过母亲,并不知道母亲究竟是和脾性,但若真能教父亲如此难忘,定也是独特的女子!”
说这些,并非是云戟想要为那所谓的母亲做辩解!只是想到自己,想到为此所伤的雨霏,便心生恻隐。因为自小便被父亲耳提面命女人是何等无情何等无意,让他自小便对女子带着一份疏离,更因为父亲对他的严苛而将心中的怨恨具是加在了那从未谋面且早已逝去的母亲身上。即使后来他喜欢上了雨霏,心中仍免不了那一丝防备与芥蒂。所以在看到雨霏与允禄同房那一幕,才那般反应剧烈。
如今的固执,免不了对于得不到心爱之人的不甘,而更多是因为在知道是自己误解了雨霏后更加强烈的想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爱人意念!
倚在窗前,望着屋外不断飘散的雪花,雨霏思绪已不知飘落何处。想起与云戟在一起数月,除了偶尔的亲热之外,她从未与云戟在一个房间甚至一张床榻上过夜。而她,竟这般自然的接受了那谛幽冥的靠近,甚至与他同榻相拥,倒真像夫妻般自然而然地同塌而眠!
雨霏自然明白着这意味着什么,即使她真的忘记了,可是某些藏在心底深处的意识与习惯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也就是说,她曾经确实是习惯与他相拥而眠的吧!雨霏丝毫没有忽略自己的想法与感觉,她也想尽快取得真相,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及自己将来该走的路!
只是,一切似乎并不那般如意,她也努力的想记起那些记忆,却不见丝毫印象,哪怕是作梦也不会出现!倒真如谛幽冥所说,像是被抹去了一般。莫非这世上真有奇法,可将人的记忆彻底抹去?
“这是不可能的?”淬辛翻看着药筐中的草药,回头冲自己家头儿说道。
允禄自是有同样的担心,雨霏这次失忆跟上次完全不同,可不是修复伤处便可痊愈的。他也担心雨霏那段记忆可能被彻底清除,再也取不回了。
“谛君,属下觉得,您该多休息!为了夫人的事,您如今该是身心俱疲了!”显然是因为允禄刚才的话而让这位医师大人在暗自嘲笑自家主人的脑子了。
允禄也不气,倒是微微叹气,道:“你说得对,我是该休息了!那我回去休息了,让炼刃过来帮我好好向你讨教,如何帮助雨霏!”
这话一出,淬辛急了。忙讨好地躬身抓住了允禄的衣袖,求饶道:“谛君,属下知错了!属下定当为谛君为夫人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挥手,将淬辛挡开,允禄抿了口茶,才继续道:“那说说吧,雨霏的情况,到底要如何医治!”
说起医病,淬辛也立时严肃起来:“夫人的状况,其实不需医治,只要她想,记忆定可慢慢恢复。我听师傅说过,那可消除人记忆的秘法,不过是在人心思脆弱之时,对起下暗示,使之忘记,也就是说是本人想要忘记那些事情!只要他不知道又那些过往,不去想,便不会恢复,甚至一辈子不会恢复!所以,人的记忆时不可能被消除的,那是一直留在心底的。只是,就算夫人自己想记起,恐怕也很难。这种事,也许下一刻便会记起,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因为毕竟是自身想要将记忆沉睡的,所以就算是自己想要回想起来,也定是有着潜意识的阻拦!”
那边允禄听完,沉默良久,才皱眉问道:“若雨霏不想的话,是一辈子也不会记起的,是吗?”
淬辛点点头,对于此事,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他也想帮助自家主人跟夫人,可是,医人医病难医心啊!这也只能靠主人自己去医治了!
云戟万分失落地药园,独自一人走在宽阔的大道上,本就空旷的大道更显寂寥。心里不断想起曾和雨霏一起共度的时光,如何也想不透为何雨霏会记恨他,甚至到了想要彻底忘却他的地步。而如今的雨霏,又是否还愿意在想起他呢?
第一次这般力不从心,让他从心底里觉得疲累。
大雪中,雨霏看到那独自慢步花园长廊的暗红身影,在这放眼雪白的天地间,如此眨眼,却又如此孤寂。假山石挡住了他走过的身影,雨霏终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转身回到床榻,她想着是不是做了母亲的人都会这般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