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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番外篇:玻璃2

还记得,第一次重逢,她请我去吃饭的情景,当时,她抢着付钱,我急了,再怎么着我一个出身社会的人总不能让还在上大学的丫头片子请我吧!可她却执意要买单,我不肯,她就推开我,跑到柜头,当我看到她出大把大把的零钱时,我眼泪突然就掉出来了。因为,我知道,我们虽然几年没见了,可是我们的感情还在,一直强烈地存在着。

当我跟丫头片子提起古二斯时,她显得有些无奈。我当时却在想,或许丫头片子和古二斯会有一个结果,可是,直到后来,直到江俊尚的出现,我才知道,丫头片子从来就没有爱过古二斯,尽管古二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丫头片子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她从来不会扭扭捏捏地去伤害一个人。

那天,丫头片子挽着我的手走在烈日的照射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总是喜欢这样挽着我的手臂走路,就像是我最亲最疼的小妹妹一般。那晚她说要带我好好去逛逛北京的夜市,我却因为约了烟灰而婉拒了她。我不知道,我们那天分开之后,她是否会觉得我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一尘不染的玻璃了。我不知道她怎样想,后来我也从未问过,因为我自己知道,我是真的变的,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

很多时候,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一个情景,那是在丫头片子考上大学那一年,我站在村口那棵老树下死死地抱住她,拼命地哭,像是诀别。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如此地舍不得丫头片子离开,但我记得,就在我我母亲死后下葬时,我也没那样哭过。丫头片子离开村子去了大学后,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而古二斯就坐在我窗户外面的石凳子上吹了一夜的风,听他说,那晚沙子满天飞。

可是,在和丫头片子重逢时,我想哭,却没有了眼泪。我后来想,可能是生活将我的眼泪带走了吧!有人说,没有眼泪的人都不是人,至少不是人样。我承认,但不知道为啥,只有看到丫头片子时,我才觉得我活得还有点人样。因为无论是我,还是烟灰,亦或是古二斯,我们都不会像丫头片子那样活着,为了别人充满血性地活着!在这一点上,我们永远做不到如此,因为我们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要求,也太自私。

我记得,古二斯曾对我说过,他说:“玻璃,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永远无法像丫头片子那样纯真和善良,也只有丫头片子才能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着美好的。”是啊,我也觉得,只有丫头片子让我觉得纯净和安宁。

然而,我却并不期待着丫头片子来看我,因为谁见了我都会难过,更何况是傻傻的好好的丫头片子。我自己也不相信,在某一天清晨起来洗漱时,我竟然发生自己的头上出现了鬓鬓白丝。我不过才二十几岁,看见镜子中自己那幅苍老的样子,我却并不怎么心疼,因为经历了这一次,我纵使仍旧有着年轻的身体,可我的心却已经老去,老在过去。

监狱里一个要好的姐妹告诉我说:“玻璃,既然来到了这里,就索性放开以前的一切,放开内心的包袱,安安稳稳地在这里服刑,争取早日出狱,出去后开始新的人生。”我扑在她的怀里,忍不住悲伤终究还是哭了出来,这是我进监狱后第一次哭,也是唯一的一次哭,我不想别人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所以我一直将自己伪装得很坚强,像攻不破的堡垒一样。

可是,我自己清楚自己,我的内心是无比脆弱的,这正好与丫头片子相反,她是外表脆弱,内心却坚强无比。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比她更可怜。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丫头片子总能一个人承担起来,哪怕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一定扛着。可我不同,我总是选择逃避,就像我始终逃避着我的父亲一样。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否一直都很恨我,或者他一直感到很悲哀,因为他生了我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女儿。不管是在读书的时候,还是在出身社会以后,我从来没有给他争过光彩,带给他的永远都是不光彩的记忆。因此,他也总在对我唠叨,甚至严厉地教训我,所以,在我出来混以后,我很少联系这个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也从未关心过他老人家的生活。如今,不知为何,在这高墙之内,我竟渴望着能够听到他的唠叨,哪怕是严厉的教训,我也愿意。

但我却并不担心他的生活,因为,我有丫头片子这样的好姐妹。我知道,在我被高墙束缚的这些日子,哪怕是被束缚得再久,她也会替我照顾好他。不知为何,即便如此,一想起他老人家我仍然难过不己,前所未有的难过。我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何难过了,因为他是我的亲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而在此之前,我却从来没有将他当亲人看,而理由就是心中对他有恨,恨他小时候的严厉和打骂。

可现在想来,那些严厉和打骂却是那么那么的亲切,以至于我此时此刻真的很想他能够再严厉地教训我,打骂我,我想,我一定不会再恨他,而是开心得流泪。站在这高墙铁壁之内,我才深深地感受到,原来我从未曾恨过他,而我曾经自以为咬牙切齿的恨,不过是对他的不理解,还有深深的爱。

丫头片子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在你的内心,你越是爱一个人,就代表你越是依赖于他,而你越是依赖于他,就越不想他带给他伤害和委屈,否则,你将会越恨他,只是那种恨不是真的恨,而是因爱成了恨。”

现在想想,丫头片子的这句话是那么的有理,而我曾经还不以为然,总认为丫头片子是大学生,生活是校园之中,未经世事,哪会懂得如此之深,也就没有将她所说的话当回事。而今忆起,才发现,原来丫头片子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她长大了,看事也明了了,而她的心更是比谁都要明了和透彻。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不是真的恨我的父亲,相反,我是爱他的,是依赖他的,这才使得我不想在他那里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委屈。然而,我却误解了他,他从小的严厉和打骂根本不是要给我伤害和委屈,试问,哪一个父亲愿意如此对待儿女?恨只恨,我却一直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而他也从未要求过我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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