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却又惹人怜惜。我突然生出一种渴望,想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才能唱出这样一曲哀婉动听的美音。
突地,有萧声起,女人的歌声只停顿了一瞬,萧声与女声便紧密配合在一起了。箫声铿锵,女声婉转,倒似有情的一男一女,在这寂静的夜里,互诉衷肠。
终于走到了尽头处,拂开那一树枝丫,我真的看见了星夜下的一男一女。
女人背对着我,穿着一袭白衣,飘飘出尘似仙女下凡;男人着一袭青衣,他的脸……他的脸……他分明就是我白日里见到的那个赵国丞相。
他怎么会入到我梦中来?
还有,这个白衣女人又是谁?
看身段,肯定不是那位林家小姐。
站在这个角度,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年轻的丞相那一双含情的、炙热的眼,这可与白日里那双冷然的眼截然不同。这姑娘莫不就是白日里他口中的那个“她”?
果然,男人开口唤了女人的名字,他唤的就是“铃兰”。只见他自身旁折下一朵幽兰似的花,亲昵地插到女人鬓边,他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引得女人娇羞垂首。
铃兰,似铃非铃,似兰非兰,很美的名字呢!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酸酸软软的感觉,为眼下这一双有情的男女。
我正要继续往前走,好去看清那女人的长相,却突然地一阵眩晕,天地旋转,那对如神仙般的眷侣,那一处小小的、好似走不到尽头的庭院都离我远去了……
恢复意识时,我抬头便看见了离槡大神一张漠然的脸。离槡大神举了蜡烛,烛火在他脸上荡漾,晕晕染染看着有几分鬼似的可怖。
“离槡哥哥原来你是鬼?”
“闭嘴。”
我就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心里有了几分委屈,为么受伤的总是我?
再抬头时,离槡大神已坐在了桌边。他吹灭手中蜡烛,“嗤”一声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灯火昏黄,让他半明半暗的脸更显冷漠。
看着桌上那盏煤油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啊,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这煤油灯内无灯芯,燃着的,燃着的是一颗大珠子!
珠子洁白,洁白的珠子上火光跳耀。
我呼出一口气,向他建议道:“离槡哥哥,我觉着还是点蜡烛更亮一些。”
他正拿那根灭了的蜡烛去挑桌上的煤油灯,闻言,侧首看我:“这是招魂珠,若没了此物,你方才便醒不过来了。”
这……这说的是什么话?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下子坐起来,丝滑的被子自我肩上,露出我的肩头,我习惯不穿衣服睡觉的。
他刚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别开视线,硬、邦、邦丢下两个字,“睡觉。”
我莫名,可看着他冷硬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还是乖乖躺下睡觉比较安全。
“那个……刚才我做了个梦。”咬着被角,我试探着说道。
他没做声,却是有簌簌的脱衣声响起。很快,床板吱呀一声响,他也睡了。
好吧,那大家都睡了吧。
屋里再没了声响,只那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亮了一夜。
这一夜,我没再做梦。
昨日做了大半夜的怪梦,第二日起来我便没了精神。不打算出门,我在房内补眠。
离槡大神却是要早早出门,我赶紧伸长了脖子问他要去哪里,生怕他丢下我一人偷偷跑了,这尊大神可保平安,我得紧紧巴着。
他就那样从我面前走过,明明听见我说话了,却愣是不发一言地走出去。许是穿了黑色长袍的缘故,那背影便怎么看怎么冷漠又孤傲。
我有点小受伤,但转念一想,我现在吃他的,用他的,还寻求他的庇护,就冲他没赶我走这一点,看点脸色就看点脸色吧。而且,即使摆了张无表情的臭脸,他的容貌依旧是赏心悦目的。
我转了身子趴在窗台上向下看去,窗外的长街上,人群熙攘,店铺林立。离槡就行走在这样一番热闹的景象中。
他单手负于身后,着黑袍的身姿高挺而坚毅,于人群中,显得遗世而独立。就有热情的姑娘向他示好,他自然是无动于衷的。
哼,人家可是有妇之夫,怎么可能跟你们这些小姑娘眉来眼去?
徜徉在人群间,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寂与凄清,在高楼之上的我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离槡仿似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可他明明就是个活人。
他走走停停,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我脑中灵光一闪,心说莫不是他正在寻他那妻子的气息?
我一直趴在窗上看他,直到他黑色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里。
不论找不找得见,他总有个念想,总有个希望不是?哪像我,除了自己叫婴如,其他的,什么都忘了。
忘了,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