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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前世(二)

张小凡睁大双眼,目光向着前方深深望去,那一刻之中,他竟然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向他心中想象的那样,跌入黑暗深渊之中,只是……只是最为奇怪的是,周围之中,在也看不见星洛的影子,茫然四顾之中,张小凡的目光再度向着四处看去,而映入眼帘的,唯有一块黑色如同牢笼一般的大石,当张小凡慢慢走近时,终于他看清了,那石头上绑着一个人,头发凌乱的飞舞在一片漆黑如墨的海风之中,而那个人的面容,像极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萧逸才,在他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巨大的霰雪鸟,孤单的模样,令人怜惜。

只是,张小凡低首之间,那一种说不出的悔恨心意,如同缠绕的风儿,在他的身旁来回盘旋不止。

鸟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听到被囚禁的那个人,也就是萧逸才,目光向着那只停留的鸟儿望去,口中低声说着想说的话语。

其实不论如何,不论是谁,最希望得到的还是自由,因为只要拥有了自由,才可以拥有自己最为挚爱的人,但是如果失去这两样,我只会生不如死,可以说,现在我最想做的,便是要推开这块大石,哪怕跌入深渊,哪怕身体变成一滩粉末,可谓粉身碎骨浑不怕,我也不会要被囚禁,得不到自由和自己心中最为挚爱的人。

前方幻境之中,萧逸才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面容上微笑一番,继而摇了摇头,道,鸟儿啊鸟儿,你怎么会明白这些?只是我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又能改变些什么呢?他就那样深深的望着肩膀上停留的霰雪鸟,又道:“鸟儿啊,其实你知道么?来世我还想成为青云门下的弟子,其实我并不想成为青云掌门,而是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帮到张小凡了,我希望他幸福,我希望他们可以再一次,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于我,我只希望,拥有自由便可以了,我希望的并不多,只要自由就可以。

原来,来世之中,他希望得到的,只有自由。

而今生,也就是离开这个人世间的前一刻,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来帮助他。

此时,他肩膀上停留的霰雪鸟,如同展翅飞翔,然后开始盘旋高空之中,随即调转方向,开始向着那块囚禁的岩石撞来,最后它并没有改变什么,而是撞死在了这块囚禁人身体以及心灵的大石上,鲜血,满身鲜血如同一朵朵娇艳的血花一般,在黑色的岩石上崩裂开来,如同血红的玫瑰,娇艳盛放,而捆绑着萧逸才的链条,也被生生撞开,随即他微笑了一番,然后跌落悬崖,白色的浪涛,在这一瞬间就将他完全吞没了。

然后幻境一转,张小凡又一次看到了星洛,狂猛的冷风如同疯狂海水一半,瞬间灌满了他那宽大的衣襟。

慢慢的,他朝着前方看了看,然后抬起手,张小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又一次看到了那块黑色的冰冷大石。

缓缓的,张小凡用手慢慢抚摸着大石上的血迹,那些血迹已经干涸,然后慢慢的消失不见,只是虽然消失不见,却还是有着一丝丝的鲜血,顺着石缝,渐渐的干枯吸收到大石之中,被永远的留了下来,如同一个个不可磨灭的痕迹一般,深深刻画着。

其实,掌门人,你刚才看到的一幕,就是他的前世,其实你的前世也是如此,只不过,你看到的,只是跟你一样的,他的前世,但是同样的,你也看到的自己的前世。

星洛,你让我的眼前产生了一种梦境错觉,但是萧逸才的前世,真是如此?会不会其中还有别人的前世?

是的,掌门恐怕早已想到了,其实,陆雪琪的前世和碧瑶的前世也在里面,陆雪琪的前世,就是那只为爱、更是为他而死的霰雪鸟,其实换成掌门你的画面,便是陆雪琪的前世,而下方的一片黑暗之中,则是碧瑶的前世,只是她的付出,永远就如同黑暗中的那一片薄雾,虽然看得见,却摸不到,只有内心深处才能感受到。

然后突然间,张小凡的胸口处,感受到了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但见他张开嘴,然后一阵又一次连绵不止的鲜红血液从他的口中汹涌而出,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掉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鲜红的血液流过的地方,全部盛开着血红的玫瑰,所过之处,周围一片温暖如春,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鸟儿横空飞过时,似乎传来一声响亮的破鸣声,然后向着更远、更高的地方飞去。

小凡……你需要的是自由……然后与你所挚爱的人在一起……绝迹江湖。

又是多年过去,张小凡依旧是青云门的掌门人,当他一个人,站在宏伟壮阔的大殿之中时,看到下方所有弟子,如同起伏朝海一般,听到他们的呼唤声,他们的口中和内心之中,都在叫喊着一句话,那是我们青云门历届掌门人之中,最为伟大的一位,只是那些人从来都没有见过曾经的那些引领青云门走上三大正道之首的掌门,不过,可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所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已经离开的那些人,陆雪琪、碧瑶还是萧逸才等等,那些人的灵魂都在他的生命中延续着,似乎他们与自己一同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周围在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是这一刻之中,他那乌黑的头发在一片凌冽的狂风中飞扬着,好似这一刻,张小凡听到了陆雪琪的声音,那样冰冷通透的声音在遥远的苍穹中来回起伏跌宕着,然后他好像同时听到她在说,小凡,不论我在哪里,你都要好好生活下去,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张小凡眼望深深苍穹,那时候,从陆雪琪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寂寞的痕迹在他的心中刻下深深烙印,因为她已经离开自己很多年的时间,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握紧手掌,然后,血红的血迹顺着手指流下时,慢慢的,他再度张开手掌时,那血红的色彩,如同一朵盛开的血红玫瑰……一切的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又好似一幅早已书写好的悲伤画面,只是没有人可以参透画面之中到底埋葬了多少绝望,也许这样的绝望,星洛不能参透,张小凡也不能参透。

而每当夜晚来临时,张小凡独自仰望星空,只是这样的习惯,也不知他到底保持了多少年,更是每每看到有着一群飞鸟仓皇飞过时,它们口中鸣叫出的破空嘶吼声,凄凉的让人心酸,凄凉的让人听了想要流泪,也许那一刻,他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陆雪琪的身影,她那绝世容颜如同冰冷一般清透雪白,而在她的身旁,站在一袭绿衣的女子,她那如花般美丽笑容,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然后口中唱出欢乐的曲子,随即弥漫在一片风雪之中,只是不论是谁的面容,快乐的如同孩子一般,而另外一旁,一个人的笑容如此充满了柔和与邪气,头发乌黑如墨,更是他的身旁不停飞舞着如同鲜血一般的火焰,脚下一团鲜红的血时刻缠绕着他,那是什么?那是无数血红玫瑰,正在盛开之中。

其实,在张小凡的心中,他最爱的还是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而陆雪琪的爱,最终的最终,大家都会明白,她的爱如此惨烈,这样的惨烈,并非是一个如同完全不懂是的小孩子所能做出的,她是成熟的、她是完美的,同时她的心也是如此坚韧与善良,但是也有着一番脆弱一面,其实她的灵力和能力都在张小凡之上,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放弃一切,为爱祭剑!

而对于碧瑶来说,她也是拥有一张如花美丽的面容,而且她的法术也颇为厉害,只是这美丽的女子,爱的同样轰轰烈烈,在她死去的时候,就算是身体也变得烟消云散,也许唯有眼泪,唯有眼泪消散在风中时,也许还能找到一丝丝的痕迹,虽然这样的痕迹飘渺云烟般,让人无法追寻。

至于萧逸才,他同时也是心疼着张小凡,可是他的做法,却让人始料未及,尽管表面上看去,他是那样的成熟和完美,实际上,他的内心之中,在思索这件事情时,就如同一个完全没有长大的孩子,那样的任性,任性的想着那般不可能为之的事情,但是最终他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死在张小凡的手中,死的时候,没有一丝遗憾,甚至是他的面容上还在笑,但是笑容中绽放了无数难过心境,因为他死了,因为死了,所以想办的事情,自是没有办法做到,就是因为死了,他便没有办法完成内心的承诺,只是因为死了,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回到当初。

那一刻,张小凡知道,他们都是自己想象出的幻境,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伸出手,对着毫无事物的苍穹挥了挥手,然后虚无缥缈的握了握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其实,不论怎样,有些青云门下年轻弟子都在私下议论,说张小凡是青云门继任掌门的历史上,并没有如同他这般,如此寂寞孤独,白天之中,他会习惯的静静思考着一些事物,然后修行着曾经早已熟悉的高深法术,身子有时放松时,会躺在地面上,然后看着湛蓝苍穹中,飞过的无数飞鸟。

而夜晚之时,他会坐在大地上,还是孤单一人,看着满天星光,如同落花般,扬扬洒洒的飘落一地,偶尔有一些飞花,从远处飞来,落到他的肩膀上,只是拿起的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那一袭碧绿衣襟,而远方熟悉的竹林中,似乎有着他们几人说话的声音,然后张小凡淡然的笑了一笑,随即抬首望天时,狂风凌冽的吹过,如此轰轰烈烈的如同冲天烈焰,从身旁吹了过去。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继续过了下去。

一日,张小凡神情有些恍惚,毕竟自从正魔那场惊世大战过去之后,江湖之中暂时安静了很多,每当他走向一片竹林时,远处的田灵儿和曾书书便是一直跟在他身后,也许他有发现,但是更多时候,他只是想到自己的内心挚爱,周围的事情,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

原来,张小凡内心深想,只是不论是谁当了青云门掌门,不论人类有多大权力,在以后的日子中,时间都会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曾经的日子,也不过会变得如同河水一般平静,也许曾经之中,一千年、一万年,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走过的,只不过,我们不能看到罢了。

其实,张小凡是个孤独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孤独的青云掌门人,本来通天峰大殿之中,就不会让太多人进去,所以大多数时间中,他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孤单脚步声,因为他没有选正室妻子或者侧室妻子,因为他根本无法忘记陆雪琪和碧瑶,虽然他只爱那一袭白衣的女子,但是在碧瑶为他付出时,他又如何不动于衷?更何况,梨裳的死,让他心中有愧,不过,虽然他们相识的日子很短,但是每每梦死亡的那一刻时,张小凡的心,就忍不住跳动起来,虽然是死了,但是梨裳的模样,还是如此年轻,只不过,她的眼中,眼泪却是流了下来,因为不忍离开,却不能做出任何选择的离开,如何让人不伤感?而且这样的离开,也许是永世都不能轮回相见!

眼泪流下来,真的代表软弱么?其实不是,只是他不希望他们离开,但是不论如何,张小凡又或者其他人,都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生活还是要继续,所以。所以,生活继续着它枯燥无味的一面……日夜不停。

其实,不仅是他自己内心难受,更是星洛告诉他,实际上,他的内心还是如同当年的那个他一般,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出你面容上所显露出的一切,就算是面容上露出微微笑意,但还是掩盖不了一脸落寞之情,掌门你知道么?现在所有人的心,随着你面容上的改变,而狠狠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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