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鬼厉不像之前那样，口中竟是没有丝毫犹豫道:“先发制人！”
鬼王盯着他，道:“好，说的好，先发制人比后发制人要强得多的多啊！倒是我先问问你，若是你与正道众人相遇的话，你打算先对付哪一派？”
没有想到，众人心中绝对都没有想到，鬼厉居然道:“青云门！”
“什么？”还不等鬼王发话，一旁的碧瑶目光久久凝聚在鬼厉的面容上，口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她不曾相信，鬼厉居然会儿说出这番话。
鬼王眉头也深深皱起，但见眼中已有赞赏之色，道:“好，说的好，有志气，敢于向曾经教诲过自己的师门发出挑战，那么我来问问你，你为何这样选择？”
鬼厉道:“如今三派之中，我认为最为强大的便是青云门，就连江湖上也都这般说，正道三大巨头，便是青云门排行第一，纵然是三大巨头，也有最强的一派占据头筹，那么天音寺和焚香谷次之，其实按道理来说，天音寺和焚香谷比青云门来说，确实要弱一些，所以说我们应是选择其中一派进行攻击，但是对于十年前的事情，我依旧心中记忆由深，所以不选择青云门，我还会儿选择谁？”
鬼王微微一笑，道:“其实是仇恨……还是深深的仇恨如同一颗种子一般，埋藏在你的深心之中，然后生根发芽，如何你也不能放下心中的那根死死的硬结，不……那不是硬结，那是死结，所以你才会选择青云门，但是若真是让你来主持，你又会儿如何进行呢？”
鬼厉微一沉吟，道:“此次便是良机，他们一同前去寻找深渊之人，想利用深渊之人来对付我们，但是他们虽然看上去很是齐心协力，但是其中肯定有人必视深渊之人为囊中之物，而且这里面，定会有着说不出的阴谋诡计，所以我们可以跟随在他们后面，待到他们找到深渊之人之后，正道其中一方若是露出马脚之时，定会发生一场火并，可以说，所谓正道也不过如此，所以待到此时，我们在趁乱收服深渊之人，那么如此一来，一战必可成功！”
鬼王望着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也不知他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一旁的碧瑶口中沉吟了一番，缓缓道:“小凡……你真的有把握，他们会儿火并么？而且若是深渊之人遇到正道中人，与他们联手又如何？
鬼厉缓缓转头，向着天空深处望去，然后又缓缓转回，目光向着鬼王看去，却没有回答碧瑶问出的话，只听他口中淡淡道:“怎么？”
鬼王仿佛看他看的有些出神，片刻后醒悟过来，慢慢把目光收回，仿佛在深心处叹息一声，淡淡道:“没有，你说的与我所想，几乎都是一样的，看来你的心中早就做好打算了，是不是？”
鬼厉不说话了。
鬼王淡然一笑，道:“你刚刚才回来不久，再休息两日，便去极北地区阿尔方斯镇吧！”说着，他又向着碧瑶望了一眼，道:“到时候，你们二人一同前去阿尔方斯镇就可以了。”说罢，拿出手中一封已经写好的书信交给鬼厉，道:“具体安排之事，我已经都在这封信中写的清清楚楚了，到了阿尔方斯镇，鬼王宗的一切人物，都会儿听从你的安排。”
鬼厉慢慢接过书信，收到怀中，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道:“其实这一次，我并不想让她跟着我……因为江湖传言的深渊之人过于厉害，虽然我有噬魂在手，但是深渊之人的厉害却是我们不曾见过的，所以……”
还不等鬼厉说完，却见碧瑶摆了摆手，道:“不，小凡，你错了，我之前就曾说过，这次不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儿在离你而去，请你……不要把我推开……”
一句话说出，又是怎样的心怀呈现在他的眼前，那一张如花般美丽的面容上，又一次忍不住的流下那痛苦的泪，泪流满面的悲伤，突然间，好似一段古老悲情的文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也许人间最好不相见，这样可以停留在原地，不在继续走下去，让悲伤无法在上演。
这条路已经走得太匆忙……这条路已经走得太熟悉，来不及、等不及在回头相望……天上的太阳可是透过那云彩的光芒，原来人世间，世事无常，谁也没有办法借到那温暖的三寸日光。
冰冷的心又一次冰封开来，他又如何可以拒绝？无法拒绝……他不想让悲伤再次上演，不想亲手为她写上离别，口中再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如何去说？无法去说！
鬼厉的手突然想抬起，但是就在他将要抚摸到那张冰冷泪流的、满是悲怆的面容时，突然间，他停了下来，那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一句冰冷干脆的声音在心间来回徘徊。
原来，他的心间就好似一处天堂，那里没有忧伤……那里没有哀愁……那里只有温暖如春……原来那里始终珍藏着一个人……那个人在冲着他微笑……面容上好似荡漾起了温暖春风，一袭雪白衣裙在空中飘舞时，是那样的美丽，如同漫天的紫蝶一般，炫舞飞翔。
倒是他心中想到这些的时候，突然间，他的手停在了那里，身子停在了那里，然后如同流星般，瞬间而过之时，口中却在也没有说些什么。
这当，鬼王的声音幽幽传来，道:“这次就让瑶儿与你一同前去，瑶儿的心思，你与我一样，都是明白的，既然明白，就不要拒绝她了，你后悔过一次，难道还想在后悔一次么？”
“在后悔一次么？”
“在后悔一次么？”
“在后悔一次么？”
一句话，如同千世的诺言，万世的追问，在他的心间来回荡漾、徘徊，是啊！人生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只是难道自己真的打算就这样将她一人，孤孤单单的留在这个圣殿之中么？
这一次去向极北地区，可谓凶多吉少，也许就算有噬魂在手又能如何？真的可以活着回来么？若是自己死在那里，只怕。
想到这里，曾经的事情好似日记一般，偶尔翻起的时候，那些点滴往事就好似一把小小的锤子，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看似坚强的心，生生世世，追忆往事时，最怕失去对方，可是今日，就在刚刚，自己却猛地直接拒绝了她，难道，真的要等到来生才可以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么？
不要把她在次推开，这种想法，他无法拒绝。
但见此时，鬼厉向着碧瑶望去，然后点了点头，道:“好……只是那里肯定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碧瑶泪眼朦胧间，用力的点了点头，突然间，她猛然拉住他的手，拉住他那双苍白有力的大手，道:“小凡，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不想自己留在这里……”
“我知道……我明白，不过到了极北地区，一定要小心才是……”鬼厉口中平静的说道，只是这一刻，他的心中是痛苦的，但是这样的痛苦又怎会与旁人诉说呢？
但听鬼厉说罢，便转头离去，碧瑶一身如碧绿衣随风飘舞间，也跟在他的身旁，而就在他们二人才走了几步的时候，忽听背后鬼王道:“你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鬼厉和碧瑶同时停了下来。
鬼王的声音悠悠传来，道:“你刚刚与我说话之间，竟是令人感觉，你拿青云门，又或者天音寺、焚香谷不当正道对待，难道在你心中，他与我们魔教不相上下？还是你心中别有想法？”鬼厉沉默了许久，这才冷冷道:“十年前，我因为去了神魔大陆，这才机缘巧合加入到青云门中，当年年少之时，却也一直认为正道就是对的，魔教之中，整日征伐血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是无时不有，自然不能配上一个“正”字，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正道之中，也会儿出现征伐血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所以说，正道一定就是正道么？只不过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扣上的一顶帽子罢了，所以说……在我看来，他们也不能配上这一个正字！”
鬼王大笑，随即道:“哦！原来如此，看来你是觉得，正道中人做出来的凶恶之事，也不比魔教之人相差多少，可是如此？”
鬼厉点了点头，道:“没有错，当年我想的太简单，当年我也只是觉得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所以我才会儿如此痛恨魔教，而且我当年进入青云门后，觉得之前我走得路全部都是错的，但是现在看来，也许我走的路一直都是错的。”
“哦？”鬼王口中饶有兴趣的笑了一笑，道:“那听你的意思，加入正道也不对，加入魔教也是错，那么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只是在你心中，到底什么是对的？或者说，什么才是正道呢？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正确的答案呢？”
鬼厉默默的望着周围寂静的景象，沉默许久，不曾说话，继而抬首望着天空。
青天，白云。
碧水，古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我自己也不曾能说出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也许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我从来都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对错错、恩恩怨怨，又是谁能纠缠的明白的呢？也许一辈子追寻的那个答案，并不是你想要的，可惜，你想要的答案，也并非是你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吧……”碧瑶低声轻语间，眼中又是通红一片，也许她也不曾想过，这些事情可是对对错错、恩恩怨怨，是真的怨自己，还是怨这个世界……是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中，竟是他们的不幸……为之努力的，会不会儿永远没有尽头呢？
此时，鬼王面容上又是微微一笑，道:“好了，你们先去吧！”
鬼厉和碧瑶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一同点了点头，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待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后，自是鬼王的眼中依旧凝望着他们二人远去的方向，虽然是两个人在一起，但是那种背影却显得孤单而萧索，有种说不出来的悲痛感觉，那真是。
弹指风月伤春逝，离愁成殇执笔悲，幽词平仄赋相思，遥祭流年月下痕。
原来那种悲情的感觉，就好像玉钩无言，负了月上柳梢，疏笔浅描，洇了过往今宵，万般情思，终在没有归期的相遇中寂寥。
鬼王面容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好似凝固的时间，静止在那里，一只素笔，划过清水湖面，书写着遥寄的悲伤离合，平湖秋水的悲哀，落笔书写的哀愁，可是体现在那一双孤单萧索的背影中？只是此时，鬼王深邃悠远的眼睛里，仿佛隐藏着说不出的神秘的光，闪烁不停。
片刻，当那双从背后看去有些孤单萧索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但见鬼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神秘的光，闪耀不停，不知道他的心里又在想着什么？
这时，有一个声音从另外一侧平静的传来，开口道:“宗主，其实我……”
鬼王打断了他的话，道:“先生，可是之前有话要说，可是却因为副宗主和小女的关系，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是！”鬼先生口中回答着，然后眼睛顺着鬼王的目光向着远处鬼厉和碧瑶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道:“其实副宗主道行高深，城府也颇为高深，只怕鬼王宗的门下弟子中，没有几人可以与他相比较……”
说到这里，鬼王皱了皱眉头，然后道:“还有其他的么？”
鬼先生点了点头，道:“手段更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因为我还没有说出什么话的时候，他居然可以猜到我心中所想，而且就好像是他已经听到了我与宗主的对话一般，令人心中不得不佩服……只是……”说到这里，他居然口中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鬼王笑了笑，道:“怎么了？”
鬼先生默默的“飘立”在那里，目光中透露出迟疑的光芒，鬼王看在眼中，微笑道:“先生，你我相交多年，有话但说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