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没有人清楚，他们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就算是法相，此刻眉头也紧紧皱起，到底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门，缓缓推开，里面静静的，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似乎就算是人的微弱的呼吸声也不曾听见，慢慢的，他们二人轻轻的走进那安静的房间，显现在他们面前的，除了空空荡荡的冒着丝丝寒气的屋子外，似乎里面只有那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玉冰盘，在他们远处幽幽放光。
原来，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有些怕人！
原来，里面鸦雀无声，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的一切和两日前并无任何异样，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不曾有变。
光阴，似乎在此刻静止，看着普智的法身，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而在他的面前，鬼厉和碧瑶，又或者说是张小凡和碧瑶，静静的坐在那里，眼光直直的望着眼前那早已没有生命的躯体，就那样，背对着普泓上人和法相，默默的……两人的脸上到底是何表情，只是没有人能够看到。
看溪边立马少年郎，看落花飞散水月旁，再回首往事茫茫，人世几多沧桑，路、好似相同……却、难以忘怀……只是那年那月那事……恐怕他们始终无法忘记……只是那具没有生命的躯体，早已英雄一梦、终。普泓上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似乎被谁拉了一下，转头看去，原来是法相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看见普泓上人转过神来，法相摇了摇头，口中悄然道:“师父……先不要说话了，我恐怕他们……”说着，目光向着鬼厉和碧瑶的身上看了看，似乎在示意什么。
普泓上人转头看去，不由目光一怔，眉头紧紧皱起，只见这寒冷的屋子中，一切的一切并无改变，唯独鬼厉和碧瑶就那样，静静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地面上，似乎还有冰冷的水滴，不……那不是水滴，那是碧瑶的眼角透明如珍珠般的泪，一点一点冰冷落下，然后在地上汇聚成河，肆意流淌！
这两日两夜里，谁知道在他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哭泣？是难过？又或者……有无数的或者……有无数的猜测，但是没有人知道到底会是怎样的事情发生？也许……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在没有人会知道了吧！
普泓上人回头看了看法相那张低沉的面容，然后缓缓走到他们二人的身旁，向着周围满是晶莹泪水的地方看了一眼，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用着平静的声音，道:“二位施主，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天两夜了，可是把这件事情想清楚了？”
鬼厉缓缓转头看着普泓上人，自是一旁的碧瑶却并没有移开目光，只是那样平静的看着普智的法身，普泓上人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心头不由一震，但见鬼厉面容苍白如纸，脸上尽是疲倦之感，似乎两日两夜过去，他们却好似经历了人世间千百年的光阴，更是给人一种历经沧桑之感。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又是低声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你们可是想清楚了？”
鬼厉缓缓拉着一旁的碧瑶站起身，但身子刚站起到一半，却竟是有些站立不稳，好在一旁的碧瑶看在眼中，紧紧搀扶着他那有些“弱不禁风”的身子，口中轻声道:“小凡……你没事吧……”
鬼厉摇了摇头，重新站稳身子，然后看着眉头紧皱的普泓上人和法相，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就那样，目光紧紧的看着普泓上人，片刻无语。
只是，那是怎样的目光，似乎怀念着过去的时光，却又好似想遗忘过去的时光，只是那些消失的光阴早已消散在风里，仿佛一时间，他不想再次面对，只是十年前那种绝望感觉，似乎在此时此刻，依旧存在他的心海之中，不知道此刻能不能如同光阴一般，消散在风中？
只是他们的身体，碧瑶看上去还好一些，可是鬼厉却看上去很是虚弱，似乎两日两夜对他来说好似过了一生一世，但不知为何，此刻的他，依旧带着如同须弥山一般的坚忍之感，站在他的面前。
“大师……”他口中轻轻的、沙哑的说道。
一旁的碧瑶低声道:“小凡……你……”
说着，眼角又是流下那痛楚的泪水，轻轻的摇了摇头，口中却并没有说些什么，也许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就算是让眼泪带走一切，但是……就算是夜，也会憔悴。
普泓上人低声涌颂佛号，口中轻轻道:“是，小施主，有什么吩咐？”
一旁的碧瑶忽然在此刻，眼角又一次流下无限悲伤痛楚的晶莹的泪，就在那一刻，那些泪光如同漫天飞舞的彩蝶，纷纷落下，然后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夜空之中，只是那样的悲伤不是他人可以想象的，那是心中最深沉、最痛苦的泪，自是别人不曾清楚，可是普泓上人的心中却是明白的，这样的感觉，生不如死。
鬼厉深深叹息了一口气，口中低声道:“亡者已矣，还是入土为安吧！请你们……将普智师父的法身入土安葬了吧！”说着，又是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
普泓上人和法相同时身子一震，也许这一刻，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刚刚碧瑶的眼角带着那晶莹的泪光，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如何她也说不出口，面对曾经将他打入地狱的人物，这样的心……这样的话语，此刻显示的如此柔软，更是他们的心中从来不曾想到，最后的最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戏剧性的结局来了结这件事情。
一时间，房间中安静无声，寂静安详……似乎时间、空间又一次静止……悄然无声中，似乎这间冰冷房屋中并无一人……静的可怕……静的令人吃惊。许久。普泓上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口中缓缓道:“施主，你们想开了么？看开了么？”
鬼厉望着碧瑶梨花带雨的面容，然后面色上显露出一丝凄惨笑意，向着躺在玉冰盘上的普智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看了一眼，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一下，口中缓缓道:“当年的事情，确实让我心中难以释怀，但上天让我们遇到也是缘分，况且他也教授过我大梵般若，只是……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师父，现在死者已矣，虽然我并非佛门弟子，但是我也知道，佛家看重转世重生，他临死的时候，对你们所说的一番话，我也明白他心中可是很后悔的……所以……所以你们还是将他的尸身安葬了吧……”说着，缓缓的，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冰冷寒凉的气息，隐隐约约间从他们的身后散发出来，普泓上人和法相似乎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汹涌诡异的妖力，只是此时此刻，鬼厉缓缓转过身，道:“其实现在的我也有些明白了，他当年能那么做，和我手中的法宝发出的这股妖力不无关系……”说着，面容低垂，口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碧瑶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容，眼角再一次流下那痛楚酸痛的泪，口中低声道:“小凡……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我……”说着，却如何也说不下去，面容上早已泪痕满目。
普泓上人和法相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对着他们的凄楚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普泓上人点头道:“二位施主，你们心肠仁厚，感天动地，今日的事情，我替曾经犯下天地不可饶恕罪行的普智师弟谢过你们了，老衲谨遵二位施主的吩咐，稍后就叫人将师弟法身安葬，只是不知道在此之前，二位施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鬼厉在碧瑶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门口，他的双手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片刻之后，他慢慢停下身，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普泓上人和法相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不知他想做些什么，或者想说些什么，二人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片刻后，鬼厉和碧瑶缓缓转过身子，就那样，他们的目光直直的向着那苍老的没有生命的面容上看去，那张容颜，他一生之中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似乎算这次，也只是第二次吧，想到十年前，那张苍老的容颜上，是那样慈悲，而且还好心的教会自己佛门法术——大梵般若，而后来的一切的一切，却是他不敢想象的，一瞬间，千种滋味涌上心头，最后，都一一化成那个风雨凄厉的夜晚，那个平和慈祥的笑容。
他是鬼厉还是张小凡？
他到底是正道之人还是魔教之人？
这些到底是谁能够知道的呢？
又有谁能说清楚？
或者又有谁能在乎呢？
那个男子，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此时此刻，就站在门口，忽然间，他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那个躺在玉冰盘上的，早已没有生气的躯体，一如当年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如当年那个普通的少年一般，齐齐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抬首、肃然，面容上尽是流露出深深不尽的伤痛之感，口中高声道:“师父……”
一时间，周围再一次静止了……碧瑶站在他的身旁，忽然间，在也控制不住，冰冷的泪如同流星般，缓缓陨落，似乎，那一刻，跌碎了谁的思念？
一个十年，似乎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到底模糊了谁的容颜？
是他还是他？
是鬼厉或者普智？
周围，一片静默！
“师父……不论怎么样，你教会了我大梵般若，你就是我的师父……无论如何……这是改变不了的铁的事实……”
他低声说到，然后站立起身，目光中流露出悲痛的说不出的神色，似乎这一刻，往日所有恩恩怨怨、是非曲直、爱恨情仇，都好似被一把古老的剑，斩断了一切宿怨，到底一时间，唤醒了谁的心境？谁的誓言？当初那一句话的誓言？
此刻，周围，是谁，在也忍耐不住，终于失声痛哭？
缓缓的，鬼厉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痛哭不止的美丽容颜，低声道:“走吧……”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踉跄着走出了那冰冷的小屋中。
普泓上人和法相站在那里，一时无言以对，只看着鬼厉和碧瑶一前一后离开这间小屋，一片沉默死寂的气氛中，法相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他……实在是……有着一副慈悲心肠啊！真是世间奇人……我……佩服……”说着，又是低声涌颂佛号。
普泓上人转过身子，看着普智那冰冷的身躯，双手合十，道:“师弟，你听见了么？他们已经原谅你了……而且你听见他叫你师父了么？只是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安息了……”
“咦？不对……”
突然间，普泓上人口中发出一声微微惊呼声，一旁的法相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顺着普泓上人的目光看去，却不想……一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时间，他的面容上也同样惊异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