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想要挣扎，他想要爬起！
一瞬间，他心有不甘，他竟是泪痕满目！
他一点一点的爬起身，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缓慢，每一个动作都要历经艰辛，似乎他爬起的瞬间，也是用尽他气力的时候，一旁的碧瑶想要上前扶起他，可他却略微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着什么，自是她看着鬼厉那种如何也说不出的痛苦神情，忽然间，清澈的泪流下那白皙的面颊，口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
而此刻，他缓缓站起，似乎脚下的大地有着无尽的诱惑在吸引着他，拉扯着他，只要躺在那冰冷的大地上，便不会再有任何痛楚，似乎只要躺下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就会摆脱世间的一切烦恼。
只是他始终不肯退缩一步，他的性格不允许他退缩，但见他倔强的站起身子，手上流下丝丝殷红的鲜血，嘴唇上也同样流下深深的血痕，一丝丝、一点点，都是那样的触目惊心，这潇潇凄凉的痛楚世间，他竟然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
月光如芒，月光幽然，倾述满心衷肠，更是点点滴滴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在轻声低语道:“你何必如此坚持？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坚持对你没有好处，只要你放手，只要你肯放手，放手了，你或者你们就可以自由了……”
他挣扎的看着一旁的碧瑶，又挣扎着看着上空那无限广阔的天地，就那样，在一时间，他却是认为，自己如同广阔天地间的一只小小蝼蚁，似乎渺小卑微的可怜，可怜到，面对着无限广阔天地间，面对着苍茫的人世间，他始终抬首、望天，却又茫然无措！
然后，他一点一点的，缓缓站了起来。
随后，他转头，看着旁边那熟悉的一抹绿色衣影，这张熟悉的美丽面容，就那样，尽在自己的身旁，可那一抹楚楚白衣，自是那张绝世天颜，就那样，深深镂刻在心底，在心间一点一点悄然回荡，原来就算是在生死之间，就算是在阎罗地狱，终于，那最为爱恋在心中的人啊！还是不能放弃、还是不能舍弃，这一生，总归还是有牵挂于心间的人吧！
鬼厉，又或者是张小凡，他在这个深沉的天地间，如同渺小的蝼蚁一般，此刻，正怔怔的望着天空，就那样怔怔凝望着天际那一轮幽幽幻月。
月光清冷而诡异，默然的照在他们的身上，如梦如幻。
一时间，他心中止不住的腾起无限愤怒之气，但见他猛然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周围似乎一时间在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下方的碧瑶在说些什么，他也在听不到，但见他离开了这片苍茫的大地，直冲云霄，在他的身前，噬魂散发着金、青、红三色变化诡异的光芒，载着他的身子，一直冲向了那轮诡异的幽月。
月光无声，月冷清明，但就在他的身前，忽然眼前月光黑暗，竟是一对慈祥夫妻的身影，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欣喜的望着他，仿佛多年前的那个冰冷雨夜，他们望着那个才落在世间的啼哭婴孩，心中时刻无不欢喜雀跃。
顿时，他的心头如同被利刃瞬间割破，他竟是全身颤抖不止，但身体却如同离弦之箭，没有任何退避躲让的意思，三色光芒如光如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硬生生的穿插过那一对夫妻的身体之中，然后再次穿越而过。
仿佛是鲜血满盈，又好似风雨凄楚，打在脸上的感觉，凄凉冰冷一片，瞬间，那一对夫妻的身影消失了，他的心中仿佛麻木了一般，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决如前，向着那轮诡异幽月直直冲去。
忽然间，月光又一次暗淡下来，这次却出现了田不易和苏茹的身影，苏茹微笑着望着他，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眼光柔和温暖，而田不易却如同记忆中的一般，口中哼了一哼，给了他一个白眼。
而在他们二人的中间，师姐田灵儿笑颜如花，一身红衣楚楚，依稀如同当年初见的时刻，口中大声笑着叫道:“小师弟，你还在睡觉啊……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打算干什么啊……”
他瞬间貌似窒息一般，那三个身影来回在他的眼前摇晃着，活生生的，就那样站在他的身前，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如何也说不出的战栗的感觉，冰冷的光芒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他的心头好似被人撕去了大片的肉一般，如同撕裂出血，痛苦万分。
终于，三色光芒一一穿了过去，就这般直直穿过了他们三人的身影，顿时，一股冰冷寒意从脚直冲到头顶，逆流而上，他人腾身半空之中，面色白如灰纸，忽然间，但见他面色绯红，口中大张，“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将胸口衣襟染红成晚霞一般，面上更是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色。
下方，是谁在深深呼叫呐喊？
下方，是谁如此痛心疾首？
但见他依旧抬首，如此百折不挠，个性依旧，如同不死不休的惊鸿闪电，向着那轮幽幽明月冲了过去。
月光冰冷，天地间暗淡如霜，仿佛有着一丝凄凉之意，在周围悄然弥漫。
便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眼看冲到了冰冷的月光前，迷茫的云气一一涌来，忽然间，竟是有个身影在云气中隐隐现身出来。
那是如何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如何的一张绝世容颜，就那样深深镂刻在内心深处！
猛然间，他呆住了，就那样怔怔的呆在那里，一身的坚持就在那个熟悉身影的面前缓缓随着冷风散去，那个模糊的身影在朦胧的云气中翻转缭乱，仿佛那白色身影如何在心中颠转倒浮，白衣飘飘，白衣舞剑！
手中的噬魂，散发着无限冰冷寒意，他的心中为了那个白色身影而痛楚、悲伤，只是，此时此刻，他究竟该作何选择？是进还是退？他自是犹豫不决、彷徨不定！
深深黑夜之中，月光冷清、清冷月光，在遥远天际之上，猛然传来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仿佛垂死的野兽对月长啸，周围满是绝望的痛楚之感！
那一道灿烂夺目的光芒，闪烁着三道奇异光辉，冲上云霄，穿过了朦胧迷茫的云气，刺入了那个模糊的人影！
然后，一瞬间，像是什么东西破碎了……扎在心中，如刺如芒……疼痛悲伤。漫天的凄楚风雨，就这样悄悄停息，他眼中竟有热泪缓缓流出，凝望着那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如此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若天涯一般，如此依旧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只是，悠远的地方……似乎冥冥之中，仿佛有谁在低声叹息着，好似女子的哭泣声。
风散、云开、雨停！
月光如同坠入迷糊的云朵！
天地苍穹宛如狂风暴雨！
如雾如幻！
瞬间，他的身子从天空直直跌落，像是坠入了无底的万丈深渊，在他的心中却依旧没有畏惧和害怕，心中似乎有着几分不舍、几分无奈，凝望着那渐渐消失的熟悉的人影，下一刻，他已经落在了碧瑶的身旁，周围的幻像再一次消失不见。
在他们的脚下，一面古朴而幽冥的古镜，已经破碎成无数块，自是一旁的碧瑶看着那怪异的古镜，似乎心中明白些什么，那破碎的镜子，散落在地面之上，而在他们的身旁，是古老的石洞，坚硬的石壁，离他们走进那个神奇的洞口，不过几十步之远。
这短短的几十步，他们却好像是经历了一辈子，所有或欣慰或痛苦的回忆又一次轮回了一次，闪现在他们的眼前。
然后，他微微喘息，定了定神，望着一旁的碧瑶，口中沉吟道:“看来，刚才所有的臆想，都是因为这面古镜所引起的……”
说着，他又望着幻月洞府的前端，然后目光微微定神，口中低声道:“前方好像有着什么东西……不如我们向前面走走，也许……”
一时间，他忽然停止不说，而碧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自是一张美丽如花的面容上，露出一番怪异的面色，然后……他们一同，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随着那面古镜的破碎，洞口那神奇的朦胧水雾悄悄散去，露出了一个站在他们身后的熟悉身影——田灵儿。
三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互对接的时候，一时间，不论是鬼厉、碧瑶还是田灵儿，都怔怔的呆住了。
许久，他们就这样默默无声的相互凝望着，二女一男的目光，似乎从十年前到现在，仿佛就那么好似看透了一生一世。
田灵儿的牙齿深深咬住了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想问你们件事情……”
鬼厉和碧瑶就那样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但见鬼厉就那样，默默低首，不在去看她的目光，过了片刻，他轻轻点了点头，口中道:“是。”
一个字说出，到底是谁伤了谁的心？
一个字说出，到底是谁的心被伤的这般痛？
田灵儿那美丽的双眸突然红了……如同血冲漫天一般，血红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