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陆雪琪和鬼厉就这样慢慢的走在荒芜清冷的山路上，缓缓的，陆雪琪忽然打破沉默，口中低声道:“……我想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七脉会武……”
鬼厉突然身子一震，心中更是有些诧异，他不明白，十年前，她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话题，却不想，今日如此这样说了出来，似乎一时间，他感觉有些奇怪。
虽是如此，但他还是没有多想什么，点了点头道:“我记得，当年七脉会武时，你就能够使用出‘神剑御雷真诀’，实在令人惊讶，更是让人佩服。”
陆雪琪看了他一眼，空灵若水的眼眸默默望着远方，口中低声道:“我想问你，这十几年间，是不是你已经学会了神剑御雷真诀？”
鬼厉沉默，随即道:“其实……我十年间是学会了……只是，我想……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
还不等他说完，陆雪琪默默看着远处一片黑暗之处，淡淡道:“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当年的那一场比武，是我输了，当年若不是你在最后关头，忽然收手，当年若不是我求胜心强，也许输的人就是我，那么若雪或是六合镜法宝的主人说不定就是你了。”
顿了顿，她又低沉道:“只是我当初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看着面色如此兴奋高兴的师父，我……我真的说不出口。”
忽然的，两滴清泪缓缓划过她那绝美的面颊，如此透露着无比伤心之感，更是默默的，她抬首望天，似乎在天上那皎洁月光的照耀下，她的美丽，被映成一朵带着凄凉之感的娇美百合。
鬼厉慢慢停下身，望着她那踏雪映月般的容颜，低声笑道:“十年了……不想，十年后，苏醒的你，想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一件陈年旧事，这件事情，我想我已经不记得了，可你还如此放在心上。”
“十年前的惊天一咒，我想你也不会忘记，就如同我不会忘记此事一般。”一句话说出，她轻轻的沉吟着，更是幽幽望着周围的一切，心绪平静。
默然的，她转头看着他那张沧桑面颊，低声道:“并不是从死灵渊、滴血洞开始……而是从七脉会武开始，我就已经记得你了……我的心中就已然有了你……也许那个时候，你并不曾知道……”
幽然轻轻的话音传来，鬼厉身子不由颤抖一番，猛然抬头间，却不曾想，今日，在这个冰冷漆黑的月夜，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语，也许这样的话语，他也从来不曾想过，会从她这样一个，一向冷若冰霜的美丽女子口中说出，只是此刻，这个清冷女子在月光中的绝美身影，就在他的眼前，如此之近。
此时，在他的心中，充满阵阵异样激动的感觉，如同黎明到来的曙光，带给他丝丝温暖，他似乎如何也逃脱不了，那最为温柔的眼眸，那最为绝世的容颜，此刻深深凝视着他。
“到了后来，一切的一切，空桑山死灵渊下，与魔教之人厮杀，与阴灵妖魅缠斗，只记得当年的你不顾一切的护我救我，所以我就这样一般对你……”
她幽幽而轻轻的说到，声音之中显得如此低沉却又有些不真实，鬼厉，不，是张小凡，对，这一刻，他不在是鬼厉，而是在一次变成当年的那个张小凡，似乎十年前的种种，一切的一切，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只是，他就默默的站在她的身边，此刻，他还能说出什么？他又能说出什么？过往的一切，他如何能不记得？这一切的一切，他又如何能忘记？
良久。鬼厉看着她那副绝世容颜，低声道:“其实那时候，我自然记得，如何想忘也是忘记不了的，其实……”
说着，他顿了顿，再次压低声音道:“那个时候，我们身陷绝境，也许那时候我在想，我们做的一切是不是徒劳？是不是所做的一切只是垂死挣扎？可是……在那个时候，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只是有你在身旁，我一点没有害怕之感，若是那时候，我与你就那样死在一起……”
话说到这里，他抬起那张苍白的又有些沧桑的面颊，默默看着她那张绝世无双的容颜，更是这一刻，他的眼中温柔无限，闪出丝丝绝美华彩，那是如何的华彩，是从没有出现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万千柔情，甚至是他的面颊中，隐隐藏着无限爱恋情怀，竟是有着让人看了难以忘怀的神情。
“如果那时候，我们死在一起，我也甘心情愿……九死不悔！”他一个字一个字说着，态度更是如同断冰彻雪一般的决绝！
夜色正浓！
夜风吹拂！
一句话说出，两人默默凝望，忽然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似乎如同死寂一般的寂静沉默。
是什么，永恒藏匿心间？
是什么，永恒铭记心头？
陆雪琪的脑海中忽然冥想一片，如同龙游太虚一般，万千念头瞬间纷至沓来，但就在这如同一片杂乱无措的汹涌朝海中，却有着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心底大声呐喊：
青云门……正道。鬼王宗……魔教。瞬间，她从头冰冷到脚底，似乎一刹那，血液凝固了，心间冰冷了，再无声息……而周围，瞬间停止，似乎给人没有一丝风的感觉。
陆雪琪听得他的话，只是她在静止的一刹那，似乎默默凝视着他，将他面容上一切的一切，都这般看在眼中，更是深深的残留在眼中，重重沉溺于心底最深处，但无论如何，那个声音一直在狂呼呐喊，似乎如此巨大的回声将她变得徒然沉静冷漠起来，更是这样的冷漠如同冰风雪霜，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虽然她眼中柔情似水，温暖无限，但口中却依旧低声说道:“我怎能不知你的心意？只是，当年在通天峰上，诛仙剑阵下，我替你挡了一剑，是因为我爱恋你，喜欢你，可是不想你却忿然为了我而投身魔教，我不知……我不知，当年的一切我做的是对还是错？只是现在……只是现在……我知道，经历这些事情后，在你投身魔教之后，便是你如何也不能回头了……你在也无法回头……”
鬼厉抬起手，想抚摸一下那冰冷的绝世容颜，可听着这样的话语，不知为何，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刚刚抬起的手，慢慢的，无力垂落，似乎那就是两个不可跨域的极端一样，深深的横在他们眼前。
此刻，他暗暗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扣入肉中，似乎要抠出丝丝血痕来，更是他紧紧咬着牙关，不想让自己那伤心的泪瞬间崩溃。
是不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再说出什么？
是不是，她亦然没有办法在说些什么？
只是……，只是……。他又如何能如此冷漠的面对她，面对他深深爱恋之人？面对这一张绝世天颜？
“你为何苦苦逼迫自己？难道你真的打算……”他低低说到，却不想，最后三个字“离开我！”，他却如何也没有说出口。
是什么永恒心间，而无法出口？
是什么伤心悲情，却又无法制止？
难道这十年苦苦等待，却换得一曲离别？是不是，当真曲终人散？
陆雪琪凄凉一笑，目光凄婉，月光下的身影，美丽而萧索。
“十年前……那惊天一咒，我不后悔，即便是我沉睡十年，醒来后，依然记挂着你，只是如果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那么我愿意跟你一起走，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天长地久、海枯石烂都可以……但，你入身魔教……只是……”
就这样，她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要流出丝丝血迹，可是口中低低地、慢慢重复道:“终究……这一切，在不可能……不可能了……”
然后，默然、抬首，一张早已溢满泪水的眼眸，深深的、就那样深深凝望着眼前那爱恋的男子，就那样深深凝望，心中更是涌出无尽伤痛情怀！
她的面色如同没有血色一般，如此因为痛心而苍白的几乎如同晶莹的琉璃一般透明，唯有她的目光，却如此明亮温柔，如同夜色中那一轮高悬在天际的清冷月光。
无限的悲伤啊，是不是又一次涌上心头。
无尽的思念啊，是不是又一次充斥心间。
一刹那，他的眼中，似乎要流下那伤心的泪水，十年的等待，是不是当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泡影？是不是，换来的，只是一曲离别心殇？
苍白的面容上，不见丝丝波澜，是不是，他不想，如此在她面前流下无限伤心悲痛的泪？
无尽的思念，定格的画面！
是谁，把眼泪放在背后，只愿他能忘忧？
她白皙的手，紧紧握着天琊，周边若雪法宝随风飘舞之间，散发出丝丝白芒，如此寂寥哀伤！
忽然间，凌空飞舞的黑色衣襟突然露出一丝丝小小角落，而那一条长长的伤口就那样展现在她的眼前，更是深深刻画在她那柔水般的眼眸中，如此到底在这一刻，是谁伤了谁的心？
是他？
还是她？
但见他低首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道深深的伤口，忽然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更是一时间，他默然无语，到底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那柔美的双眸中自是倒影那深深地伤口，那伤口中的鲜血是为谁而流，她自是内心清楚，不过，正与邪、对与错，始终如同两个世界的极端，横在他们眼前，但见她默默低首，口中低沉道:“青云门……师父，都待我不薄，自是那里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姐妹们如此都这般疼爱我，我不能……不能……”
说着，她深深的咬着嘴唇，似乎每一下都咬出血丝来，更是口中低沉道:“我今天这么说，便是要你知晓我的心意，我不能……不能因为你……而背叛青云……”
说着，她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完这一番话，只是“不能因为你”的中间，有几个字她并没有说出，她也不能说出，她害怕……她害怕，若是这般说出，只怕她在也不会就此与他离别，深深离别……”
而这些话，这每一个字，都似利刃一般，狠狠切割着鬼厉的心，似乎一刀一刀把他的心深深切碎，切成一片一片，流出了血……一直到流尽为止。
可是他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