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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诀别(一)

七里峒,苗族祭坛。新的一天,太阳也如此明艳照人,仿佛一切的悲伤在那万丈光芒的照耀下,都如同一缕轻烟般,烟消云散。一股甘甜的空气源源不断一般自四周涌动,似乎让人不由深深呼吸间,有了一种陶醉之感,鬼厉、碧瑶和小白三人一同站在半山的祭坛前的平台上,深深凝望着远处那一片刚刚被战火蹂躏过的悲惨大地。

深深凝望间,碧瑶看着那令人心碎的景象,看着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处,无数苗人百姓都在为自己的家园而忙碌,不由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站在身旁的鬼厉道:“小凡,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那位苗人大巫师不是答应我们了么?不是说今日早上就可以走了么?”

一旁的小白则低声叹息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说着,她同时深深凝望了鬼厉一眼,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你打算先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然后在回去,对么?”

鬼厉神色不变,口中坚定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巫师这般说,就是对我有恩,恩义两难断,我当然不能无义。更何况,我来到这里,自然死都不怕,还怕找什么圣器么?”

小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又看了看一旁的碧瑶,但见她美丽如花的面容上显出一副说不出的神色,不由又是低声叹息一番,倒是碧瑶微微苦笑摇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不过,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随。”

正是说话间,却不想,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吱吱吱吱”熟悉的尖叫声,三人不由转头看去,小白忽然一笑,柔声道:“你这个死猴子,昨晚跑到哪里去了?”说话间,三人仔细看去,却不想,在小灰那双毛茸茸的小手上,正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倒是不用说,这袋子自是苗人用来盛酒的大酒袋。

鬼厉的神色怔了一怔,不过倒也并没有说出什么,而碧瑶则笑了笑,似乎觉得这小灰的模样倒真是可爱,唯有小白苦笑道:“你这个死猴子,居然跑出去偷酒吃。”说着,又是无奈的低声笑着。

小灰自是也不去理会他们说些什么,而是尽自大声笑着,似乎兴奋之余,更是嘴巴都合不拢,隐隐酒香,从它手中的那两个大酒袋中暗暗发出,但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袋子看上去,似乎比前几日看见了那些酒袋要大得多。

这酒袋自然是昨日小灰趁着鬼厉、碧瑶和小白三人与大巫师细细详谈时,径自跑到了一片阴气森森的祭坛中时所看见的,毕竟以它的性格,自然很是好奇,所以便在早上的时候,慢慢的拖了回来,显然打算好好的品尝一下这酒水的味道。

不过,这小灰倒也很是激灵,但见它看着主人鬼厉、碧瑶和小白的面色都有些古怪,自然而然,小灰也有所疑惑,一双大而有神的猴眼一睁,貌似用着一副正经模样看着他们,过了片刻,小白轻轻一笑,对着鬼厉道:“算了,看来小灰还蛮喜欢这酒水的,恩……你居然打算帮他们的忙,那么拿了他们两袋酒,也不算什么吧!”

一旁的碧瑶又是轻轻一笑,尽自摇头道:“小白姐姐说的正是,其实……呃……也不算什么……呵呵!”说着,又是自笑不已。

唯有鬼厉,他只是慢慢转过身,仔细看着小灰那张严肃的猴脸,又看了看碧瑶和小白,似乎并没有说出什么,也许是默认吧,倒是不需刻意的言语。

不过,下方的小灰却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但见它放下酒袋,一双毛茸茸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脑袋,颇有些迷惑不解的样子。

祭坛深处。苗族族长图麻骨与大巫师面对面坐着,安静的周围,如同死寂一般的寂寞无声。

图麻骨沉默良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大巫师同样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沉思着什么,空气中久久飘荡着一股令人瞬间窒息的感觉,终于,图麻骨缓缓抬头,更是看着他的面色,貌似如何也忍不住一般,口中低沉道:“大巫师,我不明白,你的伤势这么重……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决定跟他们三人一起去中土?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大巫师听得他一口埋怨的口吻,轻轻叹息一声,道:“原因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说过很多遍了!”

图麻骨没好气的看了大巫师一眼,口中愤恨道:“我知道你跟我说了很多遍,但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苗人不是那种软骨头,他们黎族抢走了我们的圣器,但是我们就算是留的性命不要,也会抢夺回来,为什么你一定要求助他们这些外人?”

大巫师摇了摇头,深深叹息,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还是为了此事而埋怨我,但是……我想告诉你,你错了!”

图麻骨一愣,怪异道:“什么?我错了?”说着,顿了顿,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我哪里错了?”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低声道;“若真是黎族抢走了我们的圣器,我也不用这样担心,但是那一日……哎……我害怕……”

图麻骨不解,更是一脸疑惑道:“大巫师,你怕什么?你的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大巫师静静的看着图麻骨那张莫名其妙的面容,深深叹息道:“你还记的那个古老的传说么?就是那个关于兽神的传说?”

图麻骨面色大变,口中惊讶道:“这个传说我知道,但是这个传说……难道是真的?”

大巫师苦笑一声,无奈道:“原来你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故事?或者根本就是谁说出来骗你的?你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亏你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哎……”说着,又是深深叹息不已。

图麻骨脸上神情变幻,更是口中慌张道:“什么?这个……难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巫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当年玲珑娘娘为了镇压住兽神,牺牲了自己,更是遗命后人绝对不可让五件兽神圣器同时回归镇魔古洞,但是现在,五件圣器已经全部丢失,怕是……怕是那兽神要……要复活了。”

图麻骨似乎震惊的没有说出一句话,他身为苗人族长,自然知道那个传说的分量,这般过了半响,他面色怔了一怔,低声道:“大巫师,既然那个传说是真的,那么,你千万不可以离开这里……因为这里……这里要是有危险,怎么办?有你在,我们族人多少可以安心一些啊,你若是走了……我只怕……”

话音未落,大巫师默默摇头道:“那一日的战斗,我已经身负重伤,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心里怎能不清楚?只是我这条性命,恐怕最多在活不过几日了,也许半个月都没有啊!”

图麻骨身子一怔,面色震惊的更是无法言语。

大巫师深深叹息,道:“都说落叶归根,你真的觉得我愿意离开,客死异乡么?不过,现在南疆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人才凋零,只是按我所想,这里的事情恐怕没有人能应付得来啊,虽然……虽然那几个人看上去年纪轻轻,但是各个身怀异术,更是你那看少年手中的黑棒和他身后的仙剑,法力之大,实乃我平生罕见,不过……最重要的……”

说到此,他不由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图麻骨,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最重要的是……号称万火之精的’玄火鉴‘,就在他的身上。”

图麻骨显然不可置信,更是面色大惊,道:“大巫师,你说什么?玄火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他身上?那东西不是在焚香谷……”

大巫师看着他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低声道:“你小点声,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说着,示意他坐下。

图麻骨自是心领神会,住口不言,但神色之中的惊讶之意,却有增无减。

大巫师缓缓道:“这件事情一开始我并没有告诉你,只是想着现在跟你说才是。”

说着,深深叹了口气,道:“当日他们三人与我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身后的犬神石像上发出异样光芒,而我手中的两样圣器自是各具不安,那么他身上定有当年镇妖至宝‘玄火鉴’,但是至于这宝物是怎么从焚香谷丢失,又是怎么到了此少年的手中,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图麻骨沉默不语,似乎在深深冥思着什么。

大巫师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之前我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将玄火鉴和‘八凶玄火法阵’说出,没想到他们三人的面色更是震惊不已,所以我想,他们三人定是和这法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图麻骨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自然这些事情都是他原先没有想到的。

大巫师淡淡一笑,低声道:“我想你也知道,在这个远古的传说中,也只有玄火鉴和八凶玄火法阵才可以镇住那兽神,只是那玄火鉴在那个年轻人的手里,就算是在我们手里,恐怕我们苗人之中,也无人能驱动这宝物,而且你也清楚,对于那上古阵法,怕是我们这里没有人会知道,所以,在这等形式危机的时刻,也只有那几个年轻人是我们苗族,甚至是整个南疆百姓唯一的希望,所以无论如何,他说的请求我也会答应,只是希望在我临死之前,能为我们南疆或者是苗族做点事情,如此,我死而无憾!”

风吹年华的梦,是不是回首时,才知道什么叫真正心痛的滋味?

也许此刻,图麻骨真正的心痛了,但见他的嘴唇微微轻动,一张满是皱纹的面颊上,深深的流露出无限痛苦悲伤之情,更是眼中,似乎悄然无声间,有着丝丝如同晶莹的珍珠般的泪光闪现,此刻,他对着大巫师,深深的俯下头,就那样深深的、似乎如同拜祭神灵一般的严肃、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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