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当着全校师生以及外宾的面大唱“监狱啊”,范球球就笑得死去活来。真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事情啦!这不,上着上着数学课,展老师正在讲解那道枯燥无比的数学题,范球球居然一个人把脸埋在书后面,“嘿嘿嘿”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
同学们奇怪地望着他。这种莫名其妙就傻笑的行为,平时倒是经常在路曼兮身上见到。难道他们在一个宿舍住久了,也传染上了?
“当了一回领唱就得意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胡薇白了范球球一眼。
别人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范球球就笑得越起劲。
全班似乎只有路曼兮明白范球球为什么笑,他拉着范球球的衣服说:“哇,范球球,你终于想起来我昨天跟你讲的那个笑话有多可笑了吧?”
范球球撇撇嘴,他想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呀!”可他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展老师看不下去了,他把范球球叫了起来:“范球球,在这道题目里,A减去B最后等于几?”
范球球这阵子根本就没用心听课,他不知道A是什么,B是什么。他强克制住笑容,站起来在嘴里重复了一遍老师的提问,很快就发现了好玩的事情:
“A……减……B……等于……”
“减……等于……”
“减……于……”
“监……狱……”
“监狱?”
“监狱!”
“哈哈哈哈……”
教室的门“砰”地打开了,展老师毫不留情把范球球拽了出去:“你,站在走廊里好好反省!”
尽管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范球球还是忍不住笑。他记得《学生守则》第29条上规定:上课时不准说、笑、喧哗。要说上课不准说话和喧哗他可以理解,可连笑都要禁止,这也太不通情理了。遇到好玩的事情就笑,这是人的本性嘛!只有动物才没有喜怒哀乐呢。
哼,罚站就罚站,范球球又不是没被罚过站。不过,刚当了标兵就被罚站,真的挺丢人的。走廊里走过两个老师,一看罚站的是个标兵,都惊讶得要命。
范球球站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开始到处寻找有什么值得可乐的。这时的校园到处都空荡荡的,没啥特别的地方;透过门缝,范球球看到教室里胡薇的发卡松了,挂在头发上似乎要掉下来。可等了半天也没掉下来,范球球又丧失了兴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双手往衣兜里摸,看看能不能摸出点儿什么好玩的。
他感觉衣服的内袋里好像有本书,掏出来一看,是昨天在图书馆借来的那本白皮书。昨天光顾着练歌,竟然把借来的书也忘了。
范球球不笑了。他翻开白皮书,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中午放学后,范球球被“请”到办公室,马老师又是对他讲了一通难受的大道理才放他回去。
范球球端着饭盒,急匆匆赶到食堂,可食堂所有的窗口都关闭了。
“没学过《学生守则》吗?”一个拿着勺的大师傅冲他喊,“第33条规定:中午12点开饭,12点20结束。一二年级第一批,三四年级第二批,五六年级第三批,来晚了就没了!”
短短20分钟要六个年级三批人都吃完午饭,想想范球球就来气。生理课上又不是没学过,狼吞虎咽对消化不利,路曼兮每天早晨都会吐酸水,难说这不是食堂的规定出了问题。
范球球索性不吃了,他饿着肚子,饥肠辘辘往宿舍走。他早上就没有吃饭,因为早饭的时间更紧,6点钟起床,6点半就要求到达教室。半小时够宽敞的吧?可这半小时还要穿衣、刷牙、洗脸、晨练,根本没时间往食堂跑。有些同学只好带着面包去上课,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咬上一口,可如果被发现时要受重罚的,《学生守则》上有这样的规定,是第几条来着……范球球饿得想不起来了。
范球球回到宿舍,路曼兮正准备午休。
“哇,你回来了!”路曼兮看见范球球安然无恙似乎很惊讶,他拉着范球球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就知道你赶不上趟了,所以我给你带来两个包子……”
范球球心里一股热流涌上来,路曼兮看起来傻乎乎的,好像缺个心眼,可在关键时刻,他的心眼又比谁都多。范球球捧着包子,咬了一口,感动地说:“路曼兮,你要是能再多带点儿辣酱回来,那该多好哇!”
范球球三口两口就把包子吞下了肚,路曼兮拉着他的胳膊说:“昨天那个笑话,我再接着讲下去,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今天打9个字……”
“得了得了!”范球球没工夫陪他猜什么公鸡母鸡了,他把那本白皮书从怀里掏出来,翻到某一页,然后指着其中的几行让路曼兮看,“还是让我来给你出个谜语吧,你先看看这一段。”
路曼兮按照范球球所指的文字看了起来:
第18条:起床。第一次击鼓时,管理员打开房间门后,必须起床穿衣,并保持肃静。第二次击鼓时,必须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第三次击鼓时,必须整队出发。
第22条:学习。10点40分,随着击鼓声,列队分组到教室。上课时间为2小时,交替学习读写、绘画和算数。
第28条:夏天7点半,冬天8点半,必须回到各自房间。第一次击鼓时,他们必须脱去衣服,第二次击鼓时,必须熄灯上床就寝。
“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守则》?”路曼兮看完后,抬起头来问范球球。他心想:我知道你范球球《学生守则》背得熟,可也用不着把天下所有学校的《学生守则》都拿来看吧?
“错了!”球球神秘地一笑,“你再猜,这是什么地方的。”
路曼兮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阵子,除了学校,他实在猜不出什么地方会制定这种条款。
“怎么还击鼓?”路曼兮看出一点儿破绽,可也想不出来别的理由。
范球球卖了一会儿关子,他把白皮书合起来,亮出封面。
路曼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白皮书的封面上写着:《巴黎少年管教所规章制度》。
“看吧,这是名副其实的监狱狱规,怎么样,跟我们的校规没有什么两样吧?”范球球又拿出他们的“黑皮书”,他把两本书放在一起作比较:
第18条:起床。第一次打铃时,宿舍管理员打开宿舍楼门,必须起床穿衣,不准喧哗吵闹。第二次打铃时,他们必须穿好衣服,整理好床铺。第三次打铃,必须离开宿舍。
第22条:学习。7点40分,进入教室学习。每节课40分钟,休息10分钟。
第28条:夏天10点,冬天10点半,各个宿舍统一熄灯睡觉。
天啊!简直是照抄原版!
“这是19世纪晚期的巴黎少年管教所规章制度,这个管教所在历史上以管理苛刻而闻名,是那个时期孩子们的噩梦。那个时候没有电铃,所以用击鼓来代替。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条款都很像很像,比如到食堂吃饭,比如着装仪表……”范球球说不下去了,他感觉很受压抑,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范球球掏出自己的小本本,那上面他已经记录了许多学校和监狱的共同点,他翻开一一给路曼兮看。
“难道真的像你唱的那样,学校是监狱?”路曼兮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范球球吃惊:“什么,你听出来我是在唱‘监狱啊’?”他担心校长老师也都会听出来。可这两个词唱出来的时候发音差不多呀!
“当时没听出来,过后慢慢儿琢磨就琢磨出来了。”路曼兮说。看来,他就爱事后瞎琢磨。
路曼兮一会儿翻翻白皮书,一会儿又翻翻黑皮书,一会儿再翻翻小本本,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范球球的说法,学校和监狱怎么能是一回事儿呢?他想从中找出点儿什么区别,来驳倒范球球的“学校是监狱”理论。
“学校是为了教书育人,而监狱是为了……”路曼兮想从两者存在的目的中找出差别,可话没说完就被范球球反驳了回去:“监狱也是为了教育犯人呀!”
路曼兮没话说了,可他还是有些不服气。他还想说服范球球:“别拿学校当监狱!因为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不是警察和罪犯的关系。”
这话反而说中了要害,是啊,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既像父母对孩子那样慈爱,又像朋友对朋友那样关心,还能传授知识和道理,范球球也不得不承认,把老师和学生比作警察和罪犯太不恰当了。尽管有些老师凶巴巴的,喜欢“教训”学生,可那只是他们的教育方法欠妥。他们其实从心底都是喜欢学生们,一心为了学生好的。
路曼兮不睡觉了,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早就说过,我要帮你铲除这个可怕的想法--学校绝对不是监狱,别拿学校当监狱!”
“试试看吧!”范球球说,他自己也很矛盾。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对你讲!”路曼兮一脸严肃,范球球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望着他洗耳恭听。
“一只公鸡,一只母鸡,打9个字,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