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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凶相毕露

那个黑影刚跳下黄家高大的院墙,一抬头,发现有几枝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他抬起头,看到左脸有个刀疤的人正凶恶地瞪着他,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国民党军统驻深圳特务队长队李浩明。

李浩明这次带了十几个特务潜入坪山,目的就是为了这份名单。虽然有赵曼枝混入游击队伍中,但是李浩明还是随后亲自率领特务人员悄悄地过来,一是奉虎门要塞司令部梁正英司令的密令,因梁司令员与参谋长黄道光内心不和,勾心斗角;二是为了争夺奇功,赵曼枝与李浩明虽然同属一个战斗序列,但二人为了各自的主子施展招数,明争暗斗。

李浩明暗中收买了黄府的黄管家,知道赵曼枝已获取了这份名单,但苦于不便进入黄府,正在墙外躇躇之时,突见有人从里面偷偷跳出来,凭着多年的特务嗅觉,李浩明很快判断出此人肯定挟有那份名单。

李浩明向那人招招手,说:“李小东,老实点,把东西交出来?”他早就认识叶原的警卫员,东江纵队跃活在惠东宝地区时,他们经常明里暗里打交道,他也知道李小东有些硬功夫,尤其身手敏捷,来去无踪。他曾经多次想暗杀叶原,结果都被李小东发现后失败,所以,李浩明尝到了李小东的厉害。

李小东想掏枪已来不及了,他特意用手按住左胸口袋,故作茫然地问:“原来是李队长大驾光临,不知李队长你要的是什么?”

李浩明冷笑道:“你少跟我装糊涂,快,把名单交出来!”

李小东镇定地说:“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名单!”

李浩明气冲斗牛,一脚踹过去,将李小东踢倒,李小东鼻子、嘴巴立即流血,却仍死死地护住口袋。李浩明见状,伸手下了李小东的枪,几个人扳开李小东的手,李浩明很顺利地拿到了一沓黄裱纸,他粗粗一看,写得都是密密麻麻的名字,他正准备翻看细看。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有人高声大喊:“快,快点!”

李浩明一见势头不对,立即收了名单,对身边的特务们说:“我们走!”说完带着人往另一头快速离开。

李小东眼看着李浩明等走远,这才慢慢爬起来,用手抹掉嘴角的血,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他刚爬起来,就看到驻扎在坪山石井村的保八团一个连的人马冲了过来,连长丘陵叫喊着冲在前面。丘陵是打入保八团的地下党员,曾几次欲与叶原政委商量将全连官兵拉过来,后因东江主力部队北撤而未果,这次叶原政委在淡水被捕,李小东还想请丘陵率人秘密营救,终因目标太大和时间上的紧迫而没有付诸实施。丘陵早想将队伍拉出来,几个月以来都未与组织上取得联系而暂时放弃。

今天听说有人在圩上闹事,紧随着黄家米行和粮库相继被抢,丘陵心想这次肯定是自己的人回来了,不由得心中暗喜。正好营长黄家四少爷黄海祖和副营长一早前往惠州参加“靖绥会议”去了。部队得到消息时已经很晚,参谋长这才下令由他率一连全往镇压。

李小东见是丘陵连长过来,假装与人打架负伤的样子迎面走过去。丘陵兴冲冲地走了过来,说:“你小子,怎么了?让人打了?”

李小东只是听说有人抢粮,并不清楚是李远方他们所为,只说:“是啊!”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丘陵幸灾乐祸地说:“打得好,谁要你小子不安份守纪。这样吧,晚上去中和堂请陈医生看看,拿几副膏药贴一下就没事了!”

李小东:“用得着你说?狗咬蚝子多管闲事!”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的暗语,坪山圩上的中和堂是他们的接头地点,陈医生是他们的秘密联络员。李小东将手一甩,一副马大哈的姿态,说:“屁话,用得着你说!”

丘陵懒得理他,带着部队急速往圩上赶去。

李远方和林文雄、罗征、王同等正忙着指挥当地数百群众一窝蜂地抢粮,黄家人历来过着富贵享乐的生活,从没见过这阵势,吓得不敢出来,那些持枪的家丁又阻止不住潮水般的抢粮队伍,一个个急得上窜下跳,无计可施。

罗征眼见那么多的粮食都被群众抢去,王同等人正把守在各个仓库门口指挥,乐得直开花,催促道:“你们动作快一点,快一点!”

林文雄看着也高兴,却带着宛惜的口吻说:“黄家大地主的粮是抢得好,只是我们自己却没份儿,怎么样,我们也扛些回去吧,不然晚上我们可得饿肚子啊?”

罗征抢白道:“扛你个头,要扛你去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文雄顶他,说:“我啥身份,啥身份也是人啊,是人就得吃饭啊!”

李远方忍不住地骂道:“你们胡说什么,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有了粮食还能没有我们的饭吃,我们的粮仓就在人民的家中,明白吗?”

林文雄翻着白眼奉承道:“明白,这话说得中听,我实在是太明白了,你李远方不亏是个秀才,说话就是比某些人水平高!”

罗征打断他的话说:“高你娘个屁,马拍精,知道我们来的任务吗?”

林文雄拍着胸部说:“当然知道,破仓分粮嘛!”

罗征的一句提醒了李远方,他这才想起临走时林平书记交待的话,刚才因为急于招呼群众抢粮,忘记了要寻找赵曼枝,他不由得着急起来。就在这时,李远方看到赵曼枝在黄管家的陪同下,急切地冲过来。李远方直犯滴咕:赵曼枝怎么会和黄家的人在一起,难道她是黄家的人,可她明明又姓赵啊?

林文雄和罗征也同时看到了赵曼枝,林文雄一见赵曼枝喊:“快看,赵曼枝,原来她在这儿,让我们好找。臭婆娘,还自己找上门来了!”他就要冲过去,被李远方一把拦住。

林文雄吃惊地问:“你干吗?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李远方小声地说:“别急,先弄清情况再说。”

罗征赞同地说:“对,先别急!”

林文雄冲罗征吼道:“我急你个头,不急是假的!”

李远方小声骂道:“你胡说什么,冷静点,我们走!”说完,与罗征、林文雄迎了过去。

家丁们见黄管家带着赵曼枝小姐出来,一齐跑过去,黄道详颤抖着身躯,在龙坪区自卫队长叶雄伟等人的簇拥下也来到现场。赵曼枝一看人多眼杂,场面混乱,心里直犯难,可是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用手卷成喇叭状,声嘶力竭地喊:“乡亲们快放下,这是我们黄家的粮食,你们不能抢,抢粮食是犯法的……”

可是没人听,王同等人虽然有点胆怯,但他因为有李远方和林文雄他们撑腰,并不畏惧,尽管赵曼枝在一旁喊话,他却拼命地催促群众,一边催一边喊:“你们不用怕,有我们在!”群众听罢,照抢不误。

赵曼枝喊哑了嗓子无人听,只得拔出手枪,对天叭叭连开两枪,听到枪声,群众立即被禁住,一个个僵在那里,不敢动弹。家丁们这时胆子也开始大起来,纷纷端着枪对着群众。黄道详趁此机会,站在高台上喊:“乡亲们,大家有话好说,我们老黄家历来对大家不薄,俗话说得好,有饭大家吃,有难一起过……”

王同听得气愤,也站在远处喊:“乡亲们,你们不要听黄老财主的鬼话,他故意屯积粮食,高价出售,从中牟取暴利,目的就在于饿死我们,我们要行动起来,把他们家的粮食分光……”

黄道详听得直发抖,指着王同骂:“乡亲们,请你们不要听信共产分子的扇动而做了蠢事,谁要敢带头哄抢我黄家粮食,决没有好下场……”

就在黄道详说话间,赵曼枝快步冲过去,用枪指着王同。王同毫不畏缩,挺起胸膛迎上去,喊:“奶奶的,有种你开枪,朝我这儿打!”

赵曼枝张开了机头,恶狠狠地说:“谁要你扇动民众闹事,今天你死到临头了!”

她正要开枪,只听一声冷喝:“赵小姐,请你把枪放下!”

赵曼枝扭头一看,却见是李远方,急得收了枪,立即转怒为喜,说:“哟,李远方,怎么是你?”

李远方说:“没想到吧,我正找你呢!”

王同莫明其妙地看看赵曼枝,又看看李远方,问:“你们认识?”

李远方笑着说:“岂止是认识,赵小姐是我们的人!”

王同吃惊地说:“不会吧,她可是黄家的三少奶奶,怎么会是我们的人。”

李远方这才明白过来,但他假装说:“三少奶奶怎么了,三少奶奶就不能参加革命了!”

王同越听越糊,只得半信半误地点头:“道理是这样,可是她……”

李远方说:“没有可是,革命就是革命,赵小姐你说是吧?”

赵曼枝左右不是人,闪烁其辞地说:“是这样……”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黄道详一巴掌掴在她粉嫩的脸上,他气得全身发抖,指着赵曼枝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狐狸精,原来你也是个共产分子,算我们老黄家瞎了眼,你不帮我老黄家就算了,居然还帮外人说话,我呸!”

林文雄走过来,用手枪指着黄道详的脑袋,说:“你个老东西,什么叫外人,你今天是不是活腻了?”

黄道详一生呼风唤雨,风光无限,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所谓姜是老的辣,他并不屑于林文雄等人的扇动,口气强硬地说:“年轻人,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冲动,不然倒霉起来可就晚了。”

林文雄大吼:“我林老虎就不信这个邪,不信你试试,老子的枪法决不是徒有虚名!”

他话未说完,龙坪区自卫队长叶雄伟也毫不客气地将枪指向林文雄,说:“我警告你,把枪放下,快点!”

林文雄逼近黄道详,突然一手扼住黄道详的脖子,并用枪顶着他的头,说:“想威胁老子,你还不够格,黄老爷子,你说是吗?”

黄道详的咽喉被卡得咕咕叫,但他仍不妥善,说:“你小子有种就开枪,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林文雄气得嗷嗷叫:“想死是吧,没那么容易!”

叶雄伟想上去又怕伤了老区长黄道详,不上去又看不过意。这时,一阵混杂的跑步声传来,叶雄伟一见是保八团的丘陵连长带兵过来了,就对林文雄说:“我劝你还是放了黄区长,不然你会后悔!”

丘陵一到,立即虚张声势地喊:“弟兄们,给我包围起来,不许放走一个人!”

罗征按照李远方的意思站在远处警戒,见对方的人越来越多,怕自己人走不脱难以收场,立即拔出手枪连放三枪,边打边大喊:“乡亲们快走,乡亲们快走!”

群众听到喊声,顿时跑的跑,冲的冲,枪声、喊声混在一起,瞬间与家丁、自卫队和保八团的人发生激烈冲撞,场面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林文雄将黄道详一推,黄道详踉跄几步,要不是黄管家及时扶住,差点倒在地上。几个自卫队员和家丁要想上前抓捕林文雄,被林文雄拳打脚踢,无人能挡。李远方想拉赵曼枝回去,赵曼枝立即凶形毕露,飞腿来踢李远方的枪,李远方闪身躲过。林文雄手疾眼快,一个箭步冲过来飞腿挡住。赵曼枝见飞腿被挡,旋即变招,另一条腿同时踢出,坚硬的皮鞋尖正中林文雄的眉心,林文雄大惊,整个身体往后仰,双膝跪地向前疾进,躲过赵曼枝凶狠的一脚。转身正欲追赶,被李远方拉住,林文雄跟着李远方与王同等左冲右突,与罗征汇合,趁混乱局面冲出自卫队和保八团的包围圈。

赵曼枝见李远方等已经走了,也不敢乱追,便与管家在家丁们的保护下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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