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下,各花蕊亦是盛放。墙角的昙花,白色花瓣如羽衣薄纱,一叶叶撕开,露珠点点晶莹剔透,美而恬淡。
凉亭音色飘扬,忧伤而动情。翕缘随手轻拨,琴弦拨动了心弦。
园子草丛中,萤火虫集体飞舞,盘旋半空,似被琴音吸引。
熙合殿外亦能听见那余音绕梁,静寂中为夜生色不少。
偌枫和安凉都被这音韵陶醉,只是抚琴之人未免过于忧伤。
宸不知不觉走到熙合殿,听着这琴音,心里不是滋味。
明天他们就要离开皇宫到皇陵祭祀,留她一人在皇宫些许不放心。
本想带她一起去,却因禁足一事而放弃这个念头。
好在兰姬和彰也得到皇陵,没有人会威胁到翕缘的安全。
想罢,他收起脚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姐,安将军已经查出来了,连偌枫是连扇庄的少庄主”玲珑不知几时出现,看那样子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连扇庄?”翕缘念叨着。
“对,主要经营类似我们的雕阑荀衣,家底也甚好”玲珑又说。
“既然这样他为何入宫当一名小小的侍卫?”翕缘皱眉,直觉告诉她不简单。
“因为他长得像清珏太子,小姐就怀疑他的身份吗?”
“或许吧,你刚才出去了么?”
闻言玲珑一愣,没想到这都瞒不过她“回小姐,是的,奴婢打听到一事,明日宸王便带文武百官以及家眷到皇陵祭祀先祖,不过小姐不在其中,少说也要几日时间才能回来”。
“嗯……”翕缘眸眼一黯,又说“把连偌枫叫来,我想和他谈谈”。
“是……”
浅浅的月晕晕开一圈彩色光环,倾酒园林。夜风轻拂,撩拨着树叶的芳香。
萤火虫悠然飞舞,点缀了一个美丽温馨的画面。
“不知王妃找属下何事?”偌枫恭敬道。
“坐下吧”翕缘嫣然一笑。
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心里都会泛起涟漪甚至忘记自己的任务?
“属下不敢”。
翕缘有些许失落“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长得像不代表我是他……”
翕缘起身来到偌枫跟前,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如果你是呢?”
偌枫瞬间愣住,如果他是?是谁?那个叫清珏的男子?
“王妃说笑了”他冷然道。
“清珏,原本我嫁的人是他,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当提起都如针刺。
看着她无奈而惋惜的模样,偌枫倒觉得外界对她的传言有误,若是无误,她就太可怕了。
“你爱他还是爱王爷?”
翕缘身体微颤,总感觉这话中隐藏着一丝酸楚?她没有回答,她心中所爱的人也许只有一个,那个不能爱的男人……
“不管你是谁,我都希望你能用心去看一个人,而非道听途说,那样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下去吧”
偌枫完全愕然,她好像已经猜到些什么了,却不点破反而留下自己?
佟翕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用心感受?
“属下告退……”
俩人相视了一会,偌枫便退回岗位。
夜逐渐转深,天地间只剩大自然发出的声响,有一道影子,越过彻夜守门的侍卫悄然逼近熙合殿。
熙合殿的灯笼是彻夜点亮的,因翕缘怕黑,而她的厢房亦最好认,哪间通明哪间便是。
那道影子很容易也很熟练的来到翕缘房里,扫视厢房,布置极其简单,简单中不乏温暖与清新。
她总是那样淡若清风,静若皓月。如水恬柔,却又倔强。
走近那张雕刻着凤凰翱翔的古床,掀开淡雅纱帐,深情目光锁在床榻上安睡的女子身上。
这熙合殿的守卫真差,他轻松就进来了,看样得让安凉加备防御。
没错,那道影子正是宸。明日便要离开,不想正大光明进来,也不能再用神秘人的身份,他只能当一回暗影了。
原本只想看一眼就走,岂知她如此浅眠,不过是抚平她眉心的皱褶,她竟然睁开惺忪的水眸。
许久俩人只是四目相望,直到翕缘反应过来,刚想喊出声来就被宸以薄唇封住。
那么深那么缠绵的一吻,既带甜蜜又带苦涩。
翕缘挣扎着,不敢出声,只能任其宰割。
“王爷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么?上次我可以不计较,但请你以后放尊重点,女子深闺,你……”话未说完又被占便宜,真教她恼怒与羞涩。
宸戏谑的看着她红霞遍颊,心里的惆怅霎时消失“你是我的妃子……”
“我不屑当你的妃子”翕缘别开脸,心头浮上一丝暖意与刺痛,这个男人又来扰乱她的心了。
宸垂下眼眸,坐在床沿,背对着她说“你可以适当糊涂一点”
“你来干什么?怎不去陪你的兰妃”翕缘不想回应便转移话题,宫里的人都当兰姬是正主,直称其为兰妃。
宸好笑的转身,靠近她“你吃醋了?”
翕缘冷笑“王爷当真太瞧得起自己了”
宸轻弹一下她的额头“我不喜欢口是心非的女人”大概是绝情丹的发作让宸确定了她的心意吧。
他今晚怎么了?别样温柔。该死的,他就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谁要你喜欢,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喊人”
宸索性躺下“本王累了,你想喊就喊吧”话毕他拉过单薄的被褥。
什么?他要在这里过夜?翕缘看傻眼了,什么王爷,简直就是一土匪嘛。
抢过被褥,翕缘小声道“起来,给我回去……”
宸一个翻身将她按到床上,像是圈着她入睡一般。
翕缘不安分的想挣脱他有力的钳制,换来了他的警告。
“别动……”他的眼神带着丝异样的光芒,以及某种程度的隐忍。
翕缘只能乖乖安静下来,她也知道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这一夜,俩人相拥而眠,没有仇恨与烦恼的一夜。
月儿弯弯,连夜里的虫鸣都格外动听,烛火不知几时燃完,黑暗中,她不再孤寂与害怕,只因有他。
轻轻扫过宸的眉眼,翕缘会心微笑着“宸,有句话一直没有告诉你,谢谢你以神秘人的身份屡屡救下我。然,你究竟是不是和我一样穿越而来的呢?”
忍着锥心之痛,她沉睡过去……
晨昕未亮,床榻上另一半的位置早已空缺而冰凉,翕缘恍惚的坐起来,而后走出厢房,脑子也不清醒,隐约感觉昨夜只是梦一场。
“小姐,你醒啦?”琉璃端着水盆走来。
“现在什么时辰?”翕缘迷糊的问,似乎有点疲惫,胸口还伴着丝余痛。
“现在是辰时,王爷他们就要出发了”琉璃疑惑,小姐今天怎么那么没精神?
“嗯……”阳光刚好越过门槛,清晨有风微凉。
宫门,此时聚集长龙,一辆接一辆的马车有条不紊的排列着。
由于天祁年幼,宸便和他共乘一辆马车,兰姬自然随同了。
昨晚宸没有在她房里过夜,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到诺欢殿,看来冉朵而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能让宸纳她为妾。这事让兰姬多少有些不悦,于是马车里气氛极其压抑。
加上天祁因翕缘禁足熙合殿一年之事,对宸的态度越发明显的不好。
他讨厌宸掌握一切,也讨厌他总是对翕缘那么差。
另一辆马车里,彰和薇而共乘,俩人距离虽近,心却隔万水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