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雄辩家狄莫桑尼斯被人问起一个问题:“什么是演说家最重要的才能!”他这样回答:“第一是动作,第二是动作,第三还是动作。”这虽然是寻常的道理,但聪明人却不可忽视它。狄莫桑尼斯本身是个演说家,但对他自己所推崇的才能———动作,却并不怎样擅长。这原是伶人或演员的技艺,对演说家来说本应是无关紧要,但我们这位演说家竟把它看得那么重要,好像说这才是演说家的最高技巧似的,有了它就不再需要别的了。这是什么缘故!说来很明显,这便是利用人性中愚蠢的成分多过聪明的成分的事实,而动作最能引动愚蠢的心灵,所以只要是能引动愚蠢的心灵的东西,那就是最有力量的东西。政治圈内的大胆也和这种情形十分相像。在政治圈内所需要的,第一是大胆,第二是大胆,第三还是大胆。大胆是由无知与简单意识而起的,这比别的性质要卑劣得多了,但缺乏判断力和勇气的人,却很容易受到它的蛊惑和束缚;即使是一个聪明的人,当他在糊涂的时候也会受到欺瞒。所以,在民主国家里,我们可以看到大胆创下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奇事或伟绩,而在君主国家里,就没有那么大的成就了。
由于大胆是不守诺言的信誓,用于事情的开始时有效,但过不多时就行不通了。政治圈内的这种人也像医界的江湖郎中一样,他为人治病,也许碰巧有两三次成功,但他说不出科学的根据,无论如何是无法长久取信于人的。大胆的人,你也可以看到他做着一些穆罕默德式的奇迹显象。回教创始人穆罕默德曾经要人相信他能召唤一座高山到他的面前来,然后将在山顶上为遵守他的律令的人们举行祈祷会。可是,当群众集拢,他召唤那座高山前来时,那座高山却依然屹立不动,不理会他的话。这时穆罕默德不但不为自己的谎言感到惭愧,却反而这样说:“不要紧,高山既然不到我这儿来,我就到高山那儿去。”有些人也是这个态度,当他答应办大事却无能办到时,便临时改变主意,对人敷衍支吾一番就算了。
判断力强的人常把大胆的人当戏看,即使不怎么高明的人也会以取笑的态度来看大胆的人。荒谬如果使人好笑,那么大胆无疑地就具有这种好笑的本质。大胆的人失去面子时,脸上会毫无表情,就像一块木头一般,令人看来更觉好笑。胆小的人失去面子时,倒还有伸缩的余地,不像大胆的人那样,有如下棋遇上残局,动弹不得!因为一动便可能要面对输棋的窘境。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大胆的人常是盲目的,因为他们做事总是贸然直前,看不到什么危险与困难,所以这种人不能与他共商大计。不过,当你的方针决定以后,叫他们去实行倒是好的。因此,我们不可让大胆的人做统帅来指挥一切,而应叫这种人去当副手。商量一件大事时得顾及种种危险,而实行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很明显的危险,倒也无须太多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