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青玉到了谈婚论娶的年龄。说媒的人不说踏破门槛,但也不在少数,有叫媒婆直截了当的,也有托亲朋好友探听口风的。青玉娘左挑右拣,总想替青玉找个称心如意的姑娘。不是这个太瘦,就是那个太胖,暴牙的,说话口无遮拦的,木讷的,做事拈轻怕重的,娇里娇气的,没有这个缺点就有那个缺陷。青玉的事我做不了主,问他自己吧。青玉娘用一句相同的话将人打发了无数次。说媒的人讨了无趣,又不死心,转而问青玉爹,青玉爹向来听青玉娘的,青玉娘不松口,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媒人以为青玉的爹娘瞧不上他们介绍的姑娘,怕伤了脸面,所以找个借口委婉推脱。再回头瞅瞅姑娘,私下里将她们同青玉一比较,这差距就大了,如果说青玉是棵树,她们就是土鳖,青玉是花朵,她们就是牛粪。做媒的人慢慢淡了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摆着撮合不了的事情,还劳那个神干什么。
媒人的心凉了,姑娘们也跟着心灰意冷。有些干脆死了心,恨恨的,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也有一些姑娘傻等着,青玉一天不结婚,她们就一天不断绝幻想。但她们终究熬不过青玉。眼看别的人家谈婚论嫁,热热闹闹,青玉娘慌了,暗示青玉有几个姑娘还入眼的,青玉却无动于衷,压根就像个没事人。青玉不动作,他的爹娘也只能干着急。与青玉同龄的姑娘不少结了婚,青玉仍旧孤身一人在女人堆里浪荡。那些入眼的姑娘进了别家的门,剩余的都是落脚货,吴家的二姑还当老姑娘养着,她不是为了等青玉,而是找不见娶她的人。青玉的爹娘只有将目光放到了比青玉小的姑娘身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一年年地过去了。青玉的爹娘整日里唉声叹气的,最终没能等到儿媳妇进门先后归西了。青玉的生活突然没了着落。原来有爹娘罩着,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现在青玉什么事也不会做,扶不了犁,掌不了耙,坐吃山空,连根稻草都捞不回来,眨眼就家徒四壁了。捉襟见肘的日子让青玉慢慢现出了落魄相。那些姑娘才醒过来,青玉除了一副迷人的皮囊外什么也没有,庆幸自己没嫁给他。青玉毕竟是可人的,诱人的,总有人割舍不了。他是她们的梦想,是她们梦里的男人。有人偷偷变着法子接济青玉,避过她们男人的眼睛,又让他心安理得接受。有了女人的帮衬,青玉勉强保持着原有的体面,才没露出窘迫相。其中就有蜂二娘,是从邻村嫁过来的,生过一个女儿,女儿三岁时她男人让棋盘蛇咬了,在抬回家的路上就断了气。蜂二娘是挺齐整的一个女人,也很善解人意,逢年过节都让女儿将青玉叫到家里去。她男人让蛇咬死的那一年,她还生了个男孩。原以为是她男人临死前留下的种,后来男孩一天天长大,竟慢慢长出了青玉的眉宇。村里人才恍然大悟,青玉同她早就有一腿。
再审视村里的孩子,让他们吓了一大跳,有不少的孩子长出了青玉的相。有的长着青玉一样的大眼睛,有的长着青玉一样的脸蛋,有的鼻子同青玉一样高挺,有的同青玉一样有着颀长的身材。让他们难堪的还在后头,村子里有不少女人多年不育,自打青玉成人后都莫名其妙开了怀,有的还得了龙凤胎。她们的孩子也慢慢长出了青玉的模样。那些尚未开怀的女人突然悟到了其中的奥妙,不开怀的女人为什么能生儿育女,原来她们借了青玉的种,要不然她们的孩子怎么同青玉长得一个模样。如果仅仅一两个孩子相像,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而现在成群成堆的孩子同青玉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谁也掩饰不了。那些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恨不得扒了青玉的皮,抽了青玉的筋,喝他的血,食他的肉。可他们的恨在肚子里,除了孩子长得像青玉,他们没捉到青玉和他们的女人任何把柄。再说青玉也没什么让他们可恨的,孤家寡人一个,无依无靠。他们只有将怒火撒到自家的女人身上,拳打脚踢的,女人受了冤屈也不挣扎,甚至还有些欢喜,毕竟同青玉扯上了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