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案件事实清楚,加上双方都没提交证据,所以直接进入法庭辩论阶段。
阿蒙以前看影视作品里的法庭辩论,真是曲折精彩、激动人心。虽然也知道里面有虚构和夸张的成分,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艺术和现实的差距有这么大。
本来按法律规定,应该由原告方先发言,然后被告方答辩,再后是互相辩论;结果那男方刚说了不到三句,女方就怒气冲天的开始反驳他。女方这一反驳激起了男方的斗志,他说话突然流畅了起来。于是夫妻俩在法庭上唇枪舌箭、你来我往,越说声音越大,直吵得面红耳赤、青筋暴绽。李姐几次发言试图阻止,都因为声音压不过他们而失败。
夫妻俩完全沉浸在对彼此的怨恨情绪里,吵得物我两忘,简直把法庭当成了自家客厅。阿蒙瞠目结舌的缩在墙边看着,早就忘了要记录这回事了。
终于,李姐忍无可忍,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大吼一声:“行了,都别说了!”那俩口子一怔,总算停下来。李姐趁机宣布法庭辩论结束,下面进行法庭调解。
李姐先询问女方是否愿意接受调解,女方说愿意;问男方,则坚决不同意。女方见此情形,马上改口说:“我也不同意调解,法官你判吧!反正我就是不离!”
李姐说:“你们一个要离,一个不离,又都提不出什么证据。这样吧,先休庭十五分钟,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争取达成一致意见。现在休庭!”说完,李姐对阿蒙使了个眼色,便起身出去,阿蒙随后跟出来。
一到门外,李姐就揉着手心说:“哎哟,刚才拍那一下拍得我手到现在还疼!这俩口子可真能吵吵。”
阿蒙作恍然大悟状:“难怪古代公堂上要准备惊堂木呢,原来真有用啊!”李姐笑了。
阿蒙问:“李姐,最高院不是规定不让审判员自审自记吗?刚才我看你好象……”
“是有这规定没错。可咱们庭就两书记员,有一个还请假了。一天同时开几个案子,你说那书记员跟谁?所以没办法,象这种独任审理的案子就得审判员自审自记了。”
李姐话音刚落,就见那志愿兵从屋内走出来,看见李姐和阿蒙站在门外,勉强笑了一下,接着往外走。
李姐说:“完了,俩人谈崩了。咱进屋吧。”
进屋一看,女方正红着眼圈儿。李姐问:“谈咋样儿了?”
“还是非得离。我跟他说等过完年的,我一定跟他离,那都不行。也不知道他咋就那么急。你说我们结婚刚一年就离婚,说出去多坷碜那!要是让我家里人知道了还不定多上火呢!”说到这儿,那女子终于忍不住哭起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不明白我犯啥错了?他咋就跟我这么大仇儿呢!刚才我都说软话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
阿蒙看那女子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心下恻然,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拿出一包自带的面巾纸递给她。大概阿蒙递纸巾的样子很傻,李姐在旁边偷笑起来。
几分钟后,志愿兵回来了。李姐说:“想好没?要我说就别离了。我听你们说了半天,你们俩也没什么大矛盾,就是俩人脾气犟点儿,有了磨擦谁也不让谁才弄得挺僵。你说你一个男子汉,主动认个错、服个软的,谁也不能笑话你,相反还觉得你器量大。你看你在部队上,十天半拉月才能回一次家,那家里不都靠你媳妇儿收拾吗?多好的媳妇儿呀!而且你俩才结婚一年多,磨合期还没过去呢。再过段儿时间,都摸透了脾气,兴许以后就不吵了呢?别闹了,一起回家去准备准备过年吧。欢欢喜喜过大年嘛,是吧?你说要真离了婚,你那年就能过好了?”
志愿兵本来一直低着头,听李姐说到这儿,猛地把头抬起来,情绪激动的说:“去年过年,我领她回山东老家。我家是农村的,条件不好,她就住不惯,大年初二非得要走。我爸我妈就让我陪她回来,怕她一个女的路上出事。我回来听我妹妹来电话说,我们一走我妈就气病了……”说到这儿,他便眼中含泪、哽咽难言了。
阿蒙刚才一门儿心思的站在女方那边,见此情景又觉得男方也颇有道理,左右摇摆,不知道向着谁才好。私下揣度:原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说老公和老婆呀!
那女子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情:“这个事儿吧是我不对,那我不早都认错了吗?你部队领导来家调解时,我也跟他们面前认错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我咋样儿啊?”
“那天我们领导走了之后,你又是怎么对我的?说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反正你咋样我也不想跟你过了。我们领导都支持我跟你离,今天是他们开车送我过来的。”志愿兵生硬的说。
“没见过这样的领导,下面人离婚还带支持的!”女方也来气了。
“我跟你一天也过不下去。就算法院不给离,我也不回那个家,你啥时愿离啥时算!”
那女子霍地站起来,指着男方声音颤抖的喊道:“稀罕你呀?我还不乐意跟你过了呢,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