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是谁?
几天后。文瑾的家中。
文瑾将苏颖洗出的照片及她搜集到的照片里八个男人的文字和声像资料拿了出来。
若兮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只好奇地一张张翻看这些男人的照片。
“这个坐宾利汽车的男人,风度真是没的说。”“哇,帅呆了!”“哇,丑到酷毙了。”“唉,这人表情有些木。”“这个人是外国人噢!”……“我认出其中四个人来了。”“姐,你们整这些人的黑材料,准备干什么呀?”若兮一边翻看照片和资料,一边大声问。
“哈,小兮,这怎么就成黑材料了?这可都是公开播出公开发行过的影像和报纸资料。你问我干什么,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你们先看吧。”文瑾说着,把一个光盘放进碟机里,打开了电视。屏幕上依次出现了这八个男人的图像资料,有在接受访谈的,有参加娱乐节目的,也有参与体育赛事的,不一而足。
文瑾将苏颖在墓地拍到的宾利汽车上下来的男人,以及一个电视访谈画面调到一起:“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前年我做过他一期节目的,秦剑,目前在国内外拥有十数家工厂和公司的亿万富豪,被追求财富的人们树为心中偶像,他的成功故事成了许多商家的必读教材。看他在叶子墓地沉默哀痛的神情,难道,他是叶子深爱的人?”
苏颖未置可否。
将其他照片和画面接着看了一会儿,苏颖让文瑾将画面定格在一个知名歌手、炫风乐队的主唱蓝玻身上,在成为红歌星之前,他是一位著名作家兼山地自行车赛的业余选手。“我觉得他是嫌疑人之一。”
“啊,真的搞侦破工作啊?”若兮一看这神秘的样子,对这段时期以来的生活过于风平浪静感到乏味的她,一时间甚至有些欢呼雀跃的味道。她回头看看站在沙发旁边的苏颖,发现她还真的有点像警察或者电影里中情局的什么人,这天苏颖戴了一顶锐步的军帽,穿一件草绿色的短上装,脚上一双草绿色的长筒靴子,脸上神色严肃而专注,乍一看,蛮像那么回事。
苏颖仍保持着严肃的神情,只朝她挥了下手。
文瑾让画面往后快进了一会儿,找出这个歌手接受访问的画面。“你好蓝玻,作为一个歌手、作家,你为什么想到参加山地自行车赛?”一个磁性而浑厚的声音随之响起:“精力太旺盛,兴趣!”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哇,还是蓝玻最酷!长这么时尚,声音还能这么低沉,真是上帝的宠儿啊。记得第一次看他的演唱会时,对他说话的声音真是记忆深刻。看演唱会之前我就读过他的书,觉得他的语调行文与那样沧桑的声音完全不像呢。”不等若兮哇啦完,文瑾又翻出苏颖在墓地拍的照片。
“照片显示他到达叶子墓地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四十二分,离开的时间是三点过一分,足足在墓地待了十九分钟。像他这样一个知名度极高的公众人物,也没戴墨镜,敢在这样一个公开的场所高调地待这么久,而且,你看这张,他双手抚着墓碑上叶子的照片,接下来的这张,他的右手在揩眼睛,好像在哭。”苏颖说。
“是有比较特别的表现。可是,我那时候见到叶子,她好像有三十出头了。这位‘80后’,还不到三十吧?”文瑾略迟疑着说。
“我比你认识叶子的时间长。她爸爸是我的老上级。文瑾,你不知道,当听说叶子的事时,我的心有多痛。”苏颖说着,把帽子取下来,扔到沙发上,伸出手从头上拔下一个发夹,一头乌黑的长发就瀑布般飞泻而下,这一头长发顿时使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叶子的个性很独特,行事完全不走常规,爱上一个比她小几岁的男生,是很正常的事。尚勤爱她很长时间,她也喜欢过他,却一直不肯和他结婚,后来却爱上了别人,谁都弄不懂啊。”
“尚勤,就是送百合花的人吧?”
“是。他和叶子都是我的好友。”苏颖说着,将屏幕上的“80后”正面头像放大,定格。
“你肯定他会是?”
“声音极富磁性,出生在南方,女朋友众多,又出现在叶子墓地。至少是可疑者之一。”
“好。他算一个候选人。接着往下看吧。”
若兮一头雾水地听她们谈论着。
“外国人,是不是可以排除在外?”文瑾看着屏幕上那个同样有着动人音质的外国人,问苏颖。
“你说呢?这个我可也说不准。她太特立独行了。不过,这外国人说一口如此标准的普通话,真是了不得。他是做什么的?某国际大型机构驻京负责人,钻石王老五?这么短短几天时间,你就把这些人的资料全弄清了,不简单啊。”
接着往下看。
她们讨论又讨论,反复看影像资料和出现在叶子墓地的这些人的照片,听声音,结合叶子曾倾诉过的内容,分析各种可能,最后,圈定了三个最可疑的人:“80后”歌手蓝玻,第七代导演戴维,还有就是那位“60后”企业家秦剑。
若兮看着这三个人,哈哈笑了:“看来你们是想把各种类型的美男一网打尽啊,这个蓝玻,头脑发达,四肢强健。对了,他不是还常爱发表一些耸人听闻的言论,吓吓思想老旧的传统前辈们吗?这是筋骨型的酷男一个。戴维导演,高大壮硕,拍的片子离奇古怪难懂,平日一言不发,一旦发言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姐你搜集的资料里居然没有他的绯闻,这有点儿匪夷所思哎,按说当今潜规则盛行,导演这个行当可是最爱‘潜人’的,没有绯闻,要么是他隐藏得很深,要么他就是千古难遇的柳下惠?还有这个秦剑,刚才的资料片里,他出现的电视节目就不下十个,可活跃了,从节目现场看,的确是个英才。嗯,还挺儒雅的,算我的半个偶像,就是有点黑。”
听若兮一口气说这一大通,文瑾和苏颖都忍不住笑了。“那你另半个偶像呢?”
“当然是我的姐姐文瑾啊,现在,再加上你,苏颖姐。真的,你可真是太酷了。”
“到底他会是其中的哪位呢?我们怎么去求证?蓝玻是个自由职业者,戴维也是天马行空,秦剑算是有地可寻的人,可要见着属下员工上万、国内国外分公司多达十几个的他,得通过多少程序?再说,就算见着了,又怎么个深入法?这问题得好好琢磨琢磨才成。”
“你们要求证什么?到底这些人犯了什么罪?”若兮傻乎乎地问。
苏颖从文瑾的书架上取出一本书,丢给她:“你回去先把这本书读完,再来。”若兮一看封面:《爱情是个病》。封面很奇特,一棵树、一朵花、半片落叶是整个封面的背景,作者:文瑾。翻开书,就看到了叶子的名字。她惊得张大了嘴:“难道,你写的是真人真事?”
2 机场接秦剑
一时之间,她们没有讨论出什么妙法。于是若兮回家读小说,文瑾在台里策划一档节目,苏颖去廊坊采访了。
这天,文瑾正在办公室整理东西。《财富魔方》的制片人杨翰走了进来:“文瑾妹妹,拜托你件事,帮我到机场去接个人好吗?”
“接谁?你的人呢?”
杨翰右手拿着个梨正准备吃,听她这一问,他就将快到嘴的梨递给了她:“文瑾妹叫我做事的时候我含糊过吗?要是一个梨不够,再去拿一个来,两个梨!够贿赂了吧?”
文瑾瞥了一眼杨翰左手里纸条上的人名,心一惊,面上却没露声色,只一把夺过他右手中的梨来,大大地咬了一口:“得,看在你还剩了一点帅的分儿上,雷锋一回。”
在去机场的路上,文瑾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有过那么几回,她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或者想过的一些人物场景,在不久都会成为现实。比如当她还在大学的时候,某次课堂上她突发奇想,将来要与美国的前国务卿基辛格博士交流,鬼知道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这念头闪过以后,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可笑。和室友们聊天,她甚至把这当笑话讲给她们听,她们也笑她狂热。可是毕业后不久,基辛格博士访华,她不但见到了这位传奇人物,和他有过面谈的经历,甚至是这整个活动的策划者之一。还有一回她突然梦见某个不常见的亲戚身体不好,原本想打电话去问问情况,电话通了,她却问不出口,许久未曾往来,怎么一打电话却是问人家身体好不好?她礼节性地问候了一番就挂了电话。可是三个月后,她就得到了这个亲戚过世的噩耗。这一回,她真的惊呆了。后来还有过三两次这种预感的经历,这使得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具备一种传说中的先验的超能力。
超能力,这个词在她的脑海转了一圈后,像个被吹胀了的口香糖一样叭一声从她的嘴里弹出来,而后迅速瘪下去粘在唇上,不吐掉不痛快了。
前些天她一直在设想着与秦剑见面的方式。首先是采访,采访要求可能被他接受,可是接下去呢?如何才能深入到他的内心他的个人故事里去?想了片刻,她就否定了这个方案。采访只是个浅尝辄止的主意。找他出来聊天谈心?那就更莫名其妙了,她与秦剑不过做了一期节目,远没有熟悉到可以出来喝茶聊天的地步。况且,她对他的生活习性私人状况完全不了解,这么贸然约他,还不得将他雷倒?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为了叶子可以赴汤蹈火的壮烈情怀,可是,赴汤蹈火也得有方法啊。炸碉堡可是为战友们杀开了一条血路;堵枪眼也以一己之躯赢得了战机,打开了胜利之门。总之,再有激昂的理想,也得讲究个实现的途径。
她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着对策。后来终于想出一条自以为是的妙计。在搜集资料的时候,她看到秦剑总公司旗下的传媒集团准备办一份报纸,正缺各路人才,灵机一动,就写了一份个人简介,准备去那个报社应聘。她甚至想都没想如果真的被聘上了,她真的就去吗?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只埋头写了一份她自以为别具一格的简介。
简介的内容是这样的:
“已不再好高骛远,但并不意味着彻底沉俯于平庸。只站在历史的某个阶梯,以阅历为帚,以知识为镜,于蒙尘的现实中辨真求远。
“已过而立之年。也许与年轻人比,吾之劣势在于,体能上、精力上不如他们旺盛,感知上、紧跟潮流上相对不那么敏锐。然凡物皆有另一面,长处亦显然。因尘事之历练有年,故比之年轻会更珍惜、包含和宽容,懂谦让之德,敬上护下爱左右,以和谐为美。其次,自幼以文才特出而相闻于邻里之间,至如今,虽灵气渐减,然机锋未失,兼之岁月积聚,阅人读物渐多,笔底除了弘扬理想,亦更着力于当下,体察卑微,感悟贤明,文字比之年轻更多了一份端凝。
“求职意向,自度可堪胜任之职如下,敬祈报社视所需予取。一、记者或评论员。曾写有报道及评论、随谈杂感各类文字数百万。小说、影视剧作若干。经验富足,观点独到。二、副刊编辑。有悄悄等候一朵花开的静心,有缓缓目视一朵花落的悲悯,尤敏锐于文字里的冷暖春秋。三、人力资源管理者。有极良好的与人沟通能力,发现和管理培养人才之长。四、其他。”
她看了两遍自己写的这份不似简历的简历,把它放进了一个信封,准备投递给秦剑旗下的新报社。可这简历还没投,秦剑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心中暗喜,盘算着要不要直接和他说到他报社的事。
到了机场,她拿不准秦剑是否还认得她。距离那次节目合作已经有两年时间了,而且那次除了程式化的接触,他们没有相互留下过特别的记忆,所以她还是举起了那个写有“秦剑”的纸牌。
秦剑从机场出口处走来了。
他有着深厚的中西学术背景,兼之在商海中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气度上比商人更儒雅,比学者更风流,所以,在场面上遇到那些女人,自然就成了杀手。只见走在他周围的几个漂亮风骚女人都拿了十分的妩媚来待这位名企业家,举手投足,眉眼之间,用若隐若现的风情撩拨着他。也许是见识太多的缘故,或者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对那些风情竟然都木木的。又或是哪个眼风身形撼了他的心,表面上他也只是不露声色,任其慢慢地退去,或者也是放长线钓大鱼,用温火来熬一锅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