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公安局长终于上任了。
党宗明和彭文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可以放松了。
上任没几天,彭文珍就去找局长。接连好几次,都没有找到。不是人不在,就是正在召开会议,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会议结束。但最终还是找到了。新局长叫史茂堂,是从锦屏县调过来的,彭文珍不认识。
彭文珍拿出合同,说:“史局长你好!不好意思,我是电视台的,叫彭文珍,是来要一笔欠账的。”
史茂堂随手翻了翻合同,又递给了彭文珍,说最近比较忙,过几天再说吧。
过了几天,彭文珍又来找史茂堂。办公室里有几个人,正在忙着说事,彭文珍站在那儿等着。直到人走了,史茂堂抬起头来问:“你是什么事?”
彭文珍说:“你好,局长,我是电视台的,公安局还有一些欠账。”
史茂堂拿过合同一看,说:“哦,前几天你来过,不好意思。这样吧,你先把合同放下,我先看看。”
彭文珍说:“史局长,我在电视台承包了广告,现在电视台广告费催得很紧,你看能不能快点结账啊。”
史茂堂又翻了翻合同,说:“我看看再说吧,这是前任遗留下来的。”
彭文珍悻悻地离去了。
党宗明问怎么样,彭文珍就把情况谈了谈。党宗明说,这个史茂堂我也不认识,看来要钱遇到了困难,但还得想办法把钱要回来。想什么办法呢?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彭文珍说:“台长,我也感到这个史局长不好打交道。要不我请人家吃饭,再送些礼物吧。”
“也行,死马当活马医。先要要再说,实在要不上了再想办法。”
过了两天,彭文珍又去了。
还没等开口说话,史茂堂就把合同递给了彭文珍,说:“合同我看了,我们班子成员研究过了,宣传的经费远远超出了预定的经费,现在账上没钱。你把合同拿走吧。”
彭文珍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她早就预感到这笔账不好要,但当史茂堂亲口说出后,她还是吃了一惊,说:“史局长,这可是签了合同的,白纸黑字。”
“我知道签了合同,但是金额远远超出了预计的宣传经费。”
“那,史局长,什么时候付钱啊?这可是我拉的广告,电视台早就等着向我要钱呢!你们不给,就得我掏腰包。”彭文珍小心翼翼地说,她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
“不好说。今年是没钱了。”
“局长,明年呢?明年能拿上钱吗?”
“明年?这可是今年签的合同!你要搞清楚。”
彭文珍一听急了,说:“史局长,这可是电视台跟公安局签的合同啊。你们可不能赖账。”
“谁赖账啦?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本来有一句难听的话我没有给你说。你要这么说,我就告诉你,你跟谁签的合同,就去找谁。”
“史局长,你怎么能这么说啊?陈局长死了,我到哪儿去找陈局长?”
“那是你的事。”史茂堂低下头看起了桌上的文件,不再理睬,“我还要忙。要是没事,就到这儿吧。”
彭文珍还想说什么,一看这个架势,知道说下去也是白说,就气哼哼地往出走。她故意把地板踩得咚咚直响,出门时使劲一拉门,门“哐”的一声合上了。
身后传来了史茂堂的骂声:“什么素质!”
彭文珍气呼呼地回到台里,把情况向党宗明作了汇报。
党宗明说:“一个新局长怎么能否定前任的决定呢?这可是白纸黑字的东西。公安这帮人,实在太霸道了。”
“他们霸道惯了,哪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欠账要是不多,就算了,但这可是二三十万元啊。”
“那怎么办呢?”
党宗明想了想,稳定了一下情绪,就拨通了史茂堂的电话:“喂,你好,史局长,我是电视台的党宗明。”
“哦。党台长,你好,幸会幸会。我早知道你。”
“谢谢。史局长,你看,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处理一下。我们电视台广告承包人小彭原先跟陈局长签了一份广告合同,广告我们一直在做,你看能不能把广告费给付了。”
“党台长,是这样的。我知道这件事,小彭也找过我。关键是广告合同的金额远远超出了每年局里定下的费用。每年的费用都是很明确的,上面都发了文,今年再没有钱了。要是有钱,我会支付的。”
“那,史局长,你就不能想个其他办法吗?”
“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抱歉。哦,党台长,我还忘了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公安局的广告就停播了。”
放下电话,党宗明就开始大骂:“什么东西?真是霸道惯了,明明有合同,却不执行,这不是明摆着要抢嘛。”
“不行就告他们。我不相信法院会向着他们!”
党宗明说:“暂时不要这样。再想想其他办法。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去法院起诉。”
王品仙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他想着给田盈盈帮忙,圆了她的梦想。
他抽空找了聂宝山和徐万春,谈了田盈盈的事情。
王品仙说:“我和田盈盈是普通的关系,部长们可不要以为是什么亲戚或者特殊的关系。前几年,小田跟着我采访比较多。我看这个记者聪明、伶俐,能吃苦,能力也不错,就慢慢熟悉了。前几天她来找我,说想竞聘一个什么副主任,说她什么条件都够了,资历也摆在那儿,让我给部长们推荐推荐。我不好拒绝,就说试试吧,这不就来找你们了。你们看看吧,要是感觉行,够条件,就考虑考虑。要是条件达不到,也没有关系,就让她再历练历练。”
看到王品仙如此客气,亲自上门,聂宝山和徐万春便感觉俩人关系非同一般,更不敢摆什么官架子,就实话实说。
聂宝山说:“王市长,你也太客气了。小田确实是个不错的记者,能力强,责任心也很强,又干了多年的新闻工作,可以说是个老新闻了,早就应当提拔。你打个电话推荐就可以了,何劳你的大驾亲自上门。我给党台长说说,让他报上了就可以了。你不要再跑了。”
王品仙心里说,我不亲自来,你会这么说吗?不过,还算不错,聂宝山毕竟给了自己面子。
徐万春也很客气,说我知道小田,她也找过我,我知道这个记者素质很不错,应当提拔。我给她说,让宣传部报上来就可以了。现在王市长亲自上门,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王品仙说,没事,那我就先代表小田感谢徐部长。哪天再让她请客。
“不客气,王市长。”
王品仙拨通了田盈盈的电话,大概说了说情况。田盈盈激动地说:“王市长,太好啦!太感谢您啦!怎么谢您呢?请您吃饭、唱歌,还是请您干什么啊?您说吧!只要能办到了,我都愿意。”
“没事,小田。给你办了一件小事,用不着这么感谢我。哪天,以你的名义请聂部长、徐部长和你们党台长吃饭,不过不会让你掏钱的。你只是给他们敬敬酒、说说感谢之类的话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总不能让您掏钱吧!那样我会更加过意不去。”
“没事。我怎么会掏钱呢?你放心,就这么办了。有时间了过来玩啊!”
合上手机,田盈盈一阵心跳加速,“天啊,我的好事终于办成功了!王市长太好啦!太厉害啦!我要好好感谢他!”
高兰抽时间调出了闫伟斌最近的通话记录,发现有两个手机号码通话最为频繁。最多的一个跟黄雅洁告诉的陈文小的号码一模一样,其次就是黄雅洁的。为了搞准确,她通过朋友又查了查,号码的身份证确实是陈文小的。这下,她彻底相信了黄雅洁讲的一切,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幻想灰飞烟灭。她陷入了极度的痛苦当中。
她没有想到闫伟斌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背着自己居然在外面养情人。虽说夫妻过了将近二十年,以为自己彻底了解闫伟斌这个人,还对自己的姐妹们说自己很自信,即使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养情人、包二奶,闫伟斌也不会,他就是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最后一个好男人。看来,自己错了,彻底地错了,自己就根本没有了解透彻他。这个可恶的男人让她丢尽了脸面。男人怎么就这么难了解呢?过去,同事们在一起开玩笑说,男人了解女人容易,女人了解男人不容易。因为男人城府太深,嘴里说的根本不是心里话。她不相信,也不服气。男人有什么不好了解的?我就觉得很好了解。男人的城府再深,通过他的一言一行,我就能够彻底了解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了解他要干什么。同事们哈哈大笑,说没有那么容易吧!你可要看好你家的老公,电视台美女如云,他想要谁就是谁,不要到时候在外面包了二奶、三奶,甚至四奶、五奶,你还都不知道。看来,当时同事们的话很有道理。难道他们听说了什么,是在提醒自己,还是随便说说?闫伟斌和黄雅洁、陈文小来往已经很长时间了,难道同事们都听到什么了?可自己怎么就一点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她想起一个话题,说男人、女人有了外遇,最后一个知道的往往是自己的老婆、老公。这话太有道理了。遇到这种事,谁也不愿意提起,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因为一旦提起,最后的结果肯定不好,有的夫妻关系恶化,有的甚至家庭破裂,谁也不想做个恶人!怪不得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呢?跟他大吵大闹,然后离婚?家庭彻底不要了?那孩子怎么办?是自己带,还是让闫伟斌带?孩子现在正处在学习的关键阶段,说啥也不能让闫伟斌带。哪怕自己吃再多的苦,流再多的汗,也要自己带。一切要为孩子着想。这个可恶的闫伟斌,怎么能这样呢?
想来想去,她一定要震慑闫伟斌和陈文小,尤其要收拾陈文小那个婊子!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让她赶快离开闫伟斌,彻底了断俩人的关系。至于黄雅洁倒好办。目前的情形是她跟自己联手对付陈文小,也是替她出口气。至于以后,她想黄雅洁肯定不会再跟闫伟斌有什么瓜葛了。即使想有,因为一切已经暴露,谅他俩也不敢。目前,她还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只要闫伟斌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她不想到单位去闹,给闫伟斌脸上抹黑。她知道闫伟斌现在仕途不顺,要是自己再去一闹,那就彻底完了。他的政敌就会抓住把柄彻底把他击垮。这辈子他就没有一点希望。要是闫伟斌不听劝阻,继续跟陈文小来往,那就顾不得那么多了,需要上单位就上单位,需要上法庭就上法庭,自己豁出去了。
高兰在家里不露声色,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说的话更少了。晚上安排好孩子的学习后,就把孩子的房门关上,打开电视,声音放得小小的看起来。闫伟斌说晚上有应酬回来迟了,她也跟往常一样没有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她还不想跟闫伟斌摊牌。她要选择合适的时间、地点,抓到实实在在的证据后再摊牌。
闫伟斌感觉时间长了,没有给老婆缴公粮,晚上尽管回来迟了,就想着尽一尽义务。他发现老婆已经睡着了,就悄悄爬进自己的被窝,再钻进老婆的被窝,贴了上去,老婆浑身热乎乎的。被忽然冷了一下,老婆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但无语。他扳过老婆的身子,抚摸起来。老婆扳开他的手说,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吧,又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他被晾在那儿,心想不是我不给你尽义务,是你自己不要。更何况他跟陈文小已经做了,没有多大的性趣和体力,正好就坡赶驴,心安理得地转过身沉沉睡去。
自从知道闫伟斌的事情后,高兰没有跟老公做过一次。
高兰给黄雅洁打电话,说想见见她。
第二次见面,俩人就像亲姊妹一样亲热。由于有了共同的目标,高兰心理上也消除了对黄雅洁的成见。俩人愉快地交流起来。谈着谈着,还是谈到了陈文小。黄雅洁又添油加醋地讲了许多道听途说的故事。
高兰说:“我知道你讲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差点说出“谢谢”二字,但立马刹住了。她觉得说出那两个字太不是滋味,自己的老公跟别人偷情,她反而要感谢另一个跟丈夫有染的女人,未免太荒唐、滑稽。一股气又隐隐上来了,她就用沉默来对抗着这股气。黄雅洁一听那口气、神态,就知道高兰原谅了自己,变得更加津津乐道起来。
黄雅洁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拾那个婊子啊?”
高兰想了想,“她住在哪儿?”
“我领你去。”
忽然,高兰恶狠狠地说:“我要现场捉奸,让那两个狗男女无言可辩。”
黄雅洁领着高兰去认陈文小的家。
这儿是华兰公园的后大门。一拐弯,几栋不高的楼房矗立在那儿。一条小巷的旁边就是陈文小家所在的楼房。站在小巷,就能看到陈文小家的阳台。黄雅洁说,嫂子,你看仔细了,要是陈文小家这会儿有人的话,就能看到灯光。
这会儿陈文小家黑糊糊的一片。黄雅洁说,今晚陈文小是夜班。高兰给老公打电话,问在干吗?闫伟斌说还能干吗啊?正在吃饭,吃完饭还要去唱歌。有事吗?高兰冷冷地说,没事,少喝酒,早点回家。
黄雅洁领着高兰上了楼。到了顶楼中间门,黄雅洁说,嫂子,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就是陈文小的家。高兰一看,门上是新安装不久的防盗门。门两边新贴着联通公司的对联。
黄雅洁说,嫂子,你要现场捉奸,很好啊!我会好好配合你。哪天他俩要是约会,我给你盯着。一有动静,立马给你打电话,你马上赶过来。咱俩就抓个现场。
“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没事!我就要抓住陈文小这个婊子,让她再偷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