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阶段,正是俩人的感情迅速升温、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黄雅洁虽然是工人,但她一直喜欢读书,有思想、有个性。俩人经常去酒吧、茶馆、步行街、郊外或者文化广场等处约会、聊天、散步。
一次,闫伟斌一个人待在家里,老婆高兰去省城出差,孩子上学,黄雅洁就过来了。她提出想参观房子,闫伟斌说可以啊。黄雅洁就很随意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评头论足,说我要是主妇的话就如何如何。闫伟斌跟在后面介绍。当转到卧室的时候,闫伟斌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就从后面大胆地抱住了黄雅洁。黄一怔,下意识挣了挣,闫伟斌抱得更紧了。黄雅洁就变成了闫伟斌的女人。
晚上十点,闫伟斌准时来到黄雅洁家的楼下。他没有上楼,而是拨通了黄的手机,响了几下又压掉。黄雅洁打过来,低声说老娘刚睡下,稍等几分钟我打电话你再上来。闫伟斌就在楼下转来转去。天已经黑了,外面没有多少人,遇到偶尔路过或者上下楼的人,闫伟斌也不敢看,就侧着身或者低着头,走远点。等人离开了,再走回来。看看黄雅洁家的窗户,黑糊糊没有灯光。几分钟过去了,电话还是没有响起。闫伟斌心里又焦急又生气,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故意折磨、为难自己。忽然,电话响了,他以为是黄雅洁的。一看,原来是一位朋友的,心想来的真不是时候。他很不情愿地接通了,朋友问忙什么呢?他说有个应酬。朋友“哦”了一声,问能不能出来,好久没有见面了,俩人一起去泡脚。他说实在抱歉,这会儿离不开。朋友说那就算了,以后吧。
通完电话,闫伟斌心里想,唉,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毕竟是个有身份的男人,就在这儿转来转去,还是朋友好。他有了离去的打算。
闫伟斌又拨通了黄雅洁的电话,气呼呼地说:“你在干什么?要是忙,我就不来了!”
黄雅洁说:“上来吧。”
闫伟斌压掉电话,开始上楼了。随着脚步声,楼道里的声控灯渐次打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稳稳地踏着,很有节奏。这会儿他已经没有想见黄雅洁的冲动了。
门还是半掩着,屋子里黑糊糊的。闫伟斌熟练地滑了进去,脚步轻轻地走进了黄雅洁的卧室。身后依然传来了碰撞门刺耳的声音。
闫伟斌进了卧室也不开灯,借着外面的灯光,径直坐到电脑旁自己经常坐的椅子上。黄雅洁跟在身后,“啪”地一声打开灯,轻轻关上卧室的门。
闫伟斌不说话,也不看黄雅洁。她穿着睡衣,在眼前晃来晃去。
“哟,怎么啦?”黄雅洁低头看着闫伟斌。一股淡淡的潮湿的香味钻进闫伟斌的鼻孔。
闫伟斌没有说话,拿出一支烟点着。
黄雅洁走过去把窗子拉开一条缝。
吸了一口,闫伟斌表情冷漠地说:“你说怎么啦?我在楼下转来转去,哪有你这么对待人的?”
“哦,原来是这样!”她“扑哧”一声笑了,“我还以为谁把我们的台长大人得罪啦!我老娘不是没有睡着嘛!”
“胡说!”闫伟斌说,“你老娘不是睡得挺早吗?再说,她的耳朵不好使。你明明是在折磨我、为难我!”
黄雅洁坐到电脑前,盯着闫伟斌说:“最近怎么不见你的踪影,忙什么呢?”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嘛,忙苏光耀的追悼会!”
“一个追悼会就那么缠人吗?”
“岂止是缠人!”闫伟斌鼻子里冷冷地哼了哼,“都出了大乱子,这下全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
闫伟斌就把追悼会上的情况说了说。
“哦,原来是这样。”黄雅洁说,“唐梅英也太过分了,哪有这么逼书记、市长的,真是少见!”
“唐梅英确实太过分了。可有什么办法,一个妇道人家弄下的烂摊子还得我们收拾。”
“最后怎么解决啦?”
“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部长说要处理我和党宗明,现在还没有结果。”
“为什么要处理你们,又不是你们的过错!你们劝人家,人家不听,总不能把人家的嘴巴缝上吧。现在的这些领导就是不知道实事求是,瞎指挥。”
“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闫伟斌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要是真要处理你们,你们就闹,就上访,我还不相信就没有王法。”
“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
聊着聊着,彼此的火气慢慢消融了。黄雅洁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让闫伟斌在楼下等了好长时间。看来,最近闫伟斌确实很累,不光身累,更是心累,自己应当多关心他,替他分担一些忧愁和负担。
躺在床上,俩人像过去一样开始了暴风雨前的前奏。拥抱、接吻、抚摸……身体渐渐膨胀起来。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俩人都感觉对方既新鲜又陌生,那种欲望很强烈。
暴风雨终于来临了,黄雅洁就像干裂的土地,张着嘴巴迎接甘霖。闫伟斌感觉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可是刚一接触,他却发现自己不行了。暴风雨降落到半空中就降不下来了。他不相信自己,更想证明自己还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就侧了侧身子,暗中使了使劲,想恢复昔日的雄风。努力了几次,还是不行。
闫伟斌记得上次跟黄雅洁在一起就没有做成,这次怎么又做不成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两次之间,他跟老婆没有做过,更没有沾过其他的女人,怎么就不行了?难道自己老了,还是有什么疾病?
闫伟斌悲哀地从黄雅洁身上滚下来,有点狼狈。黄雅洁就像一个饥饿的人,刚刚咬住一块馒头,又被人从口中夺出来。她有点饥饿,有点疯狂。
黄雅洁怒不可遏地问道:“怎么不行啦?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闫伟斌自卑地说。
“你上次就不行,这次又不行了。上次我也没有说你什么,希望你尽快调整调整,这次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是不是去嫖了?我知道你们电视台漂亮女人多,作为台长,有的是投怀送抱的下贱货。”
“胡说。我从来不招惹电视台的女人。”闫伟斌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突破口,“兔子都不吃窝边草!我招惹那帮女人,还想不想在电视台混?”
“不一定吧。天下哪有不吃腥的猫。有一个段子讲得好,过去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是身边有草,何必乱跑,不吃白不吃。再说了,谁还相信你们男人的嘴。女人们常说:宁可相信世间有鬼,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我看就是真理。你最近肯定沾了不少女人!”
“见解深刻,说得准确、精彩。”听了黄雅洁的高谈阔论,闫伟斌忽然感觉一阵轻松,伸出光溜溜的胳膊轻轻鼓了鼓掌,几乎要笑出声来。“你只是记住了这个段子的皮毛,还不完整。我给你完整地讲讲,很有意思。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英雄不这么想,难道把美人留给庸人?美人亦不这么看,难道美人不该配英雄?常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兔子不这么想,难道让别的兔子来吃?草亦不这么想,谁吃不是吃,为什么不让脸熟的吃?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鬼不这么想,难道推磨不该给钱吗?钱亦不这么想,钱给鬼不会祸害人,给人就不一定了。我想祝你节日快乐,可节日不这么想,难道过了节日就不快乐?所以节日快乐,节日之后更快乐!”
黄雅洁说:“你好记性啊,还给自己出轨找理论依据,看把你得意得不行啦!我看女人们说得很对,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女人更是别人的好!”说着,用指头按了按闫伟斌的额头。
“哈哈哈。”随着黄雅洁的手指头,闫伟斌的头有节奏地摇了摇,说,“你说得对也不对,太偏激了。天下哪有那么幸福的男人,想阅尽天下美色啊?男人们只是想想,大多数男人哪有那个条件?女人们还是头发长见识短,看问题不全面,个个像怨妇一样。不过,最近没有见到你,你的认识一下子变得深刻起来,跟谁学的?”
“呸,跟谁也没有学!我还需要向别人学?难道我就没有头脑?不要忘记了,不光你们男人爱学习爱思考,女人也一样,也有思想,有个性,女人也是人。”
“哦,佩服。”闫伟斌揶揄道,“我说我没有沾女人,你不相信。我最近连老婆都没有沾过,公粮欠了一大堆。你是不是非要我承认沾过女人才行?”
“不是我要逼你承认,而是你自己证明你沾过。你要是没有沾,怎么就不行?一点都不行!过去的状态哪去啦?”
戳到软肋处,闫伟斌无话可说。半晌,他才喃喃地说:“我真的没有沾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疲软啦。看来,我应当去检查,找找原因,是不是哪儿不对啦?”
“早就应该去查了。”
闫伟斌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夜深了,闫伟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溜出黄雅洁的卧室的。他只感觉到碰撞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响了一下,带着黄雅洁的满腔愤怒和没有满足后的饥饿感,也带着他深深的自卑和可怜的男人的尊严。他逃也似的奔到了无人的昏暗的大街上,一任夜风吹拂起他的头发。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宣判?副台长还能当成吗?台长还有希望吗?他的竞争对手党宗明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这会儿他是否已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