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思羽随意抺了抺脸上的泪,清了清嗓子道:“嗯,进来吧。”
“主子,刚听你惊唤了一声,现下可安好?”离殇端着铜盆,进到了床前,仔细询问道。
“嗯,只是做了个梦而已。”陌思羽并未意识到离殇对自己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她只是强压着心头的疼痛,勉强撑着笑意。
“哦。主子,快来洗洗,吃点东西吧。”离殇只是点了下头,复又如常地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陌思羽转眼看向窗外充裕的阳光问。
“已是正午了呢。皇上见主子睡得沉,不许我们打扰。”离殇向来清冷的表情,变得有些几喜色。
陌思羽这才察觉到了异样,她道:“你怎么又随意给我改了称呼?”
“奴婢可不是随意改的,这可是圣谕。”离殇巧笑着,递了洗脸的帕子过来。
陌思羽刚要询问究竟,门外有人承着圣旨就到了。
“圣旨到……”
陌思羽连忙下了床榻,拖着有些虚脱的身子来到那人面前,脆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修女玛雅,惠正恭亲,标格清致,深得朕意,特赐大姓上官,着正五品,修仪。另呈吉日,进宫。钦此。”
“谢主龙恩!”陌思羽浅浅地应着,伸手接了圣旨。
“小主且再等几日,皇上已着人选了吉日,七日后入宫。”
“有劳公公了。”陌思羽淡淡地回答,看了眼身边的离殇。
离殇立即起身,将一些碎银子塞进了公公的手中,“公公辛苦了。”
“那奴才就才告退了。”
“公公好走。”陌思羽见那人走后,忽的一下没了笑容,转而一脸漠然。
“主子为何不高兴?”离殇转身跟着陌思羽来到床前,小心地问。
“又有什么可高兴的?”陌思羽将那印着圣旨二字的黄锦缎丢在了一旁,刚好瞥见一抹落红。
百般唉叹,命已如此。
“主子,可是觉着位份低了?”离殇转了转眼睛,复又问道。
陌思羽抬眼看了看她,“我出身青楼,又是被废之人,如今能再次入宫,已是福气,哪还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那主子为何满脸愁容?”离殇不解。
“我是有点担心。”陌思羽将身子软软地倚在床栏上,心下百转千思。
“奴婢不明白主子在担心什么。若说这宫,也不是第一次入了,宫里生活的日子也不算短。这次皇上又特意赐了大姓回宫,谁敢提主子过往的事?”离殇一边分析着,一边走到圆桌前倒了茶。
“以前我心无旁骛,只管在那里过清闲日子。可如今……总之,有些心慌。”陌思羽心中所怕只有一件,那就是陌子上终有一日会不要她,就像梦里一样决绝。
“主子,喝杯茶吧。”离殇递过茶盏,看着陌思羽纠着的眉头,复又道:“我若是主子这好命,我就不会多想。只一心想着每天都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便是足够了。”
“唉……若是能每天在一起自然是好,可他是……算了,不说这些了。可有吃的?这会子觉得有些饿了。”
“有,我先伺候主子更衣。”离殇笑了笑,好似心情十分开朗。
陌思羽看出了她的异样,于是笑着打趣道:“可是捡到宝了?”
“啊?没有啊。”离殇先是愣了一下,复又摇头。
“那怎么嘴边儿上一直挂着笑?”陌思羽睨着她问。
“奴婢哪里有笑,怕是主子自己高兴,见什么都喜气呢。”离殇巧辩。
陌思羽眼珠子转了转,忽向门口喊了声:“离鸩,你来啦?”
离殇立即回头去望,但见门口空空,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于是羞着脸道:“主子,怎的和奴婢开起玩笑来了。”
陌思羽笑着,心里倒是真有几分高兴,像这些血滴子,她读过的书中都不能有感情,不能有家室,不能有牵绊的人。
可自从那日李公公说皇上将离殇赐给自己后,她便心中清楚,这离殇算是走出了血滴子的牢笼。
再在这里见到离鸩时,心里就更是明镜儿似的了。
此刻这离殇的笑容,明显就是恋爱中的少女一般,不用猜,也能明白七八分了。
“主子,您是在这儿用午膳,还是到膳堂去?”离殇为陌思羽打点好一切,问道。
“去膳堂吧。之后,还要去跟圣修女道个别。”陌思羽想了想道。
于是,主仆二人一起向膳堂走去。
“娘娘。”马利亚修女正坐在膳堂中等候着。
陌思羽见到所有人都在等着自己用膳,于是有些愧疚地说:“对不住大家了,今儿个有些晚了,让大家陪着我一起挨饿,心下很是过意不去。今后,大家不必这般等待。”
“诺。”众人起身,齐齐地回应。
陌思羽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身份一变化,就明显有了不同。原来亲亲近近的人,此刻都规规矩矩地向自己行礼,又都小心陪笑。
“都起来吧。”陌思羽无奈地笑了一下,坐在了位置上,动起了筷子。
待她用了之后,大家才敢纷纷用膳,也不如以往那般尽兴。
于是,她没吃几口,便对圣修女说道:“大家且慢慢用,我用好了。”
“娘娘慢走。”众人又起身相送。
陌思羽觉着后背的重量压得自己呼吸困难,于是对身边的离殇说:“这几日,我就在房中用膳好了。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诺,奴婢稍后就跟圣修女说。”
“嗯,明说的太直白,怕圣修女误会了。”
“奴婢知道了。”
“皇上几时回宫的?”
“今儿一大早就回了。”
七日时间,如鹰燕飞过,转眼即逝。
这日清晨,离殇早早就为陌思羽打扮停当,一边笑,一边道:“难怪皇上对主子痴痴不忘,我若是个男子,必为你痴狂。”
“又胡闹了。我看你这嘴皮子,都是跟离鸩学滑了。”陌思羽一边浅笑,一边打趣道。
“他那个木头,哪里还有什么嘴皮子?”离殇一不小心,就说走了嘴。
陌思羽看着她尴尬的笑容,也跟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说没什么,这不就露了?”
“主子……”
离殇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陌思羽收了笑,认真地牵起她的手,那是一双与年纪不相对等的手。因为常期的舞刀弄剑,显得有些粗糙,手心里也磨出了茧子。
她有些心疼地道:“殇儿这是受了许多苦,不过都过去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可好?”
离殇似乎很是兴奋,有些期待地说:“主子这是在赏赐奴婢,奴婢自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