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烟听到门铃声打开门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逸贤原本笔挺的黑西装上一撮儿撮儿的都是白色的绒毛,裤子上都是土,裤脚上亮晶晶的不知沾的什么,脸色铁青铁青的,手里拎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
慕雪烟仔细一看赶紧接过来,忙抚摸着元宵的背毛轻声细语地问:“抓疼了吗?饿了没?”
元宵抬头看看她喵呜一声算是回答。
林逸贤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她却是听懂了,抱着元宵进屋拿了个小碟子,把他买的牛奶打开一罐倒在里面。
小家伙欢天喜地的舔着喝,蹭得胡子上鼻子尖上都是白白的。
她看着好笑,伸手给它擦了擦,一脸温柔地蹲在旁边看。
林逸贤憋闷得很,对他就那么冷若冰霜不闻不问的,对着这个浑身是毛的家伙就温情脉脉嘘寒问暖的,他堂堂逸飞总裁居然在她心里还不如一只猫!
不过看着她难得温和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没话找话地问:“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她头也不抬,对他的称呼不甚满意:“什么叫‘这东西’,它叫元宵。”
可不是么,叫“袁萧”来着,他刚刚还满屋子地喊着找呢。
“是以宸送的。”说到“以宸”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旁边人立刻醋意大发,脸黑的能滴下墨水来。“以宸”“以宸”叫的那么亲热,不就是一只猫么,送一个动物园给你都行。
问了一个问题就被打消了积极性,林逸贤干脆不问了,唯恐又问出什么他不想听的来,索性掩耳盗铃。
她看它,他看她。
元宵吃饱了满足地叫了几声,肚子不饿了就有空探寻一下周围的情况,五星级宾馆柔软的毛毯让它很开心似的,先是摊开四肢晒肚皮,慕雪烟趁机挠了挠,它就开始美滋滋地在地毯上打滚儿。
林逸贤嫌弃地看着元宵,真是没见识,连个破地毯都新鲜,你原来的主人没带你见过么?
仿佛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元宵不滚了,向着林逸贤的方向去了。
慕雪烟也不拦它,她还等着看好戏呢,忍不了的话就赶快走呀。
林逸贤坐在床上,元宵想上床奈何个子太小蹦不上去,急得喵喵直叫。林逸贤一脸得意,上不来吧?啧啧,着急吧。
慕雪烟温温和和地看过去也不说话,他就立即轻拿轻放地将元宵抱上了床。
小家伙一上床觉得床上更软了,兴奋的不得了,在上面跳来跳去,跳了一会儿终于累了,才想起来刚才助它一臂之力的人似乎得好好感谢一下。
于是大大方方趴在他腿上蹭啊蹭,鼻涕蹭上去了,牛奶也蹭上去了,爪子痒痒的,挠啊挠,挠啊挠,咦?挠破了……
林逸贤忍着一身鸡皮疙瘩看着腿上的小东西胡作非为,偏偏是慕雪烟心爱之物他又不能下手,她还挑衅似的看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忍不住就快点走啊。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怎能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他忍。
最后还是等元宵在他腿上睡着了慕雪烟才大发慈悲把它抱走了,林逸贤看了看变成乞丐服的纯手工定制西装欲哭无泪。
等慕雪烟上床睡了,他自觉的抱了被子枕头躺到沙发里去了。
转天早上慕雪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翻了个身眼睛睁了一条缝,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逸贤居然蹭到床上来了,而且她还睡在他怀里!!
他一脸得了便宜的笑容,伸手摸索手机接起来,慕雪烟一怒踢了他一脚,力道不大却听见“砰”地一声他整个人掉到了地上。
她连忙伸头去看他,他失神地看着她,脸色惨白,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青远刚才告诉我,我爸爸是肺癌,晚期。”
她也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林逸贤和林振烨的关系她是知道的,可是林振烨毕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经受过慕永扬离去的她深知那是怎样的一种切肤之痛。
商场上杀伐果断的人此时茫然无措的神情看得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痛,他也是个孩子,现在却迷路了。
她冷静下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给他拿好衣服,他突然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一会儿就好。”那声音很疲惫很疲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许久他才放开她,她再看,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两个人各自洗漱穿衣,房间里只有水流哗哗的声音。
出门,退房。
车子平稳地往医院驶去,一路无语。
林振烨住在高层的高级病房,整个一层楼只有他一个病人,楼道里都有专人守候,戒备森严,一般人不能出入。
林逸贤没有去病房而是直接去找了沈青远,沈青远一改往日嬉笑的神色,神情凝重地说:“已经扩散了,做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不到两成。”
林逸贤默了默回答的很坚定:“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试试。”
沈青远答应:“好,我亲自主刀。逸贤,你去看看吧,伯父嘴上不说可是盼着你能看看他,都这么多年了原谅他吧。”
林逸贤垂了眼,良久才点了点头。
那天,林逸贤进了病房好久好久,久到慕雪烟都睡着了,他过来给她盖上衣服,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看他的表情比进去时轻松许多,他将她抱起来,“你改天再来看吧,他睡下了,我送你回家。”
她点点头,乖顺的让他抱进车里,送她回家。
元宵夜也很识时务的乖乖趴在慕雪烟怀里,只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下车的时候他已经能够面色自然地跟她告别,她看得心里一疼,头脑一热转身去抱他。其实他们是同一类人,总是装作坚强,总以为只要这样就真的能够坚强。
他笑了笑还有心情调侃她,“终于知道投怀送抱了?”
她无语,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推开他抱上元宵进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