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1点50分我从宿舍里匆匆跑出来才想起忘记留潘曜桓的号码,只能去校门口找他了,哎,粗心!
校车已经等候在学校门口,我赶紧跳上车,还没站稳,就听见一个温温软软的声音喊我,“李倩,这里。”
我循声望去,潘曜桓站起身目视着我,我连忙穿过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坐到了潘曜桓旁边的座位上。
“你来得真早。”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心里有意思温暖,因为他的绅士风度,我原本以为他会坐到单独的座位上。
潘曜桓没有说话,将脸转向窗外。
我悄悄打量起潘曜桓。白T恤,水洗牛仔裤,经典款帆布鞋,头发似乎刚刚洗过,散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这股味道让我想起白祖岑,顿时一股寒潮涌来,冻得我浑身冰凉。
车子行驶了5分钟,潘曜桓的脸一直朝着窗外,不知道是羞涩还是无聊。我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轻声说道,“潘曜桓,给我留个号码吧,我……还没有你的号码。”
潘曜桓触电一样转过脸,轻轻接过笔记本和笔,将笔记本放在腿上写下了一串阿拉伯数字。由于车子颠簸,潘曜桓认真写下的数字还是显得歪歪扭扭,不过我觉得特别可爱。
沉默一直持续到车子停在文化宫门前,潘曜桓这才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终于到了。”呃,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终于到了”这四个字让人家以为我们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呢!
展厅在文化宫7楼,我超不想爬楼梯,可是电梯前又等待着很多人,再说人家潘曜桓也没有说什么就直接奔楼梯上去了,我赶紧跟了上去,可不能拖了队员的后腿。
来参观的人很多,本来就不太宽敞的楼梯间跟菜市场似的,有时候必须人贴人的才勉强能移动。为此我恼火极了,刚刚两次都被挤到一个有狐臭的大叔身上,真是活受罪!我以为看画展的人都是懂艺术的高雅人士,怎么,自己有狐臭也不会管制一下?
“哎哟,谁推我?”我终于克制不住怒火喊出了声。
“你过来我前面。”被挤得靠墙的潘曜桓回过头来冲我喊,我顾不了那么多,钻进人群来到了潘曜桓身边。
“这里不太挤。”潘曜桓离我太近,说话时温暖的呼吸吐到了我的脖颈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点点头,脑子里乱成一团。
在我的胡思乱想中,我们终于被“挤到”了展厅前。经过严格的安检,我们总算走进了展厅的大门。
一进展厅,我立刻被强大的艺术气息紧紧包围,呼吸和心跳加快,这就是艺术的召唤吧。
名家说过,“意境的无心而自然、自然而超越正是通过不断消除自我与外界的隔阂,以求彻底的融入无限的大全世界之中,从而获得自由。但这种自由又是极虚幻的,它是一种心理作用的产物,是对来自于自我之内和之外的种种变化的‘不动心’,从而带来一种心的自由,带给人一种“内不觉乎有我,外不觉乎有物”的超越境界。”
艺术,意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为我逃避现实,治疗情伤的盾。我是真的热爱艺术,还是我只是想用它暂时麻醉自己,换取灵魂世界一时安宁?我不敢承认我的杂念太多,我放不下尘世的尘埃去攀登“不动心”的艺术高峰。可以说艺术欺骗了我,我利用了艺术。就比如今天来这里的目的,80%是因为我失恋了。
我流连在各个名作跟前,脑袋越来越胀痛,看着看着,每一幅唯美的画都变成了疼痛和绝望的写照。我揉着太阳穴在人群中搜索潘曜桓的身影。
潘曜桓此时正紧缩眉头蹲在一幅画前仔细地赏析着,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让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的兴致。“潘曜桓,我在外面等你。”我说完便跑出了展厅,来到楼梯口的窗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再待下去我非肝胆俱裂不可!
这潘曜桓真够痴迷,我等了他半个小时还是没有见他出来,再等等吧……我站起身捶了捶发酸的双腿,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囡囡——”
我意外地回过头,竟然是白祖岑的妈妈!
“阿姨,你好。”我赶紧微笑着上前打招呼,看见她我马上想起她的儿子,不,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白妈妈疼爱地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囡囡,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阿姨,我已经恢复得很好了,谢谢您。”我想起锁骨下方那条永恒的纪念,心里开始泛酸。
“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啊!有时间上家里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白妈妈笑眯眯地说,她不知道我已经和白祖岑失去了交集。
“王姐!”远处有人招呼白妈妈。
“哎——我在这,马上过来!囡囡,我先走了,记得有时间过来家里。”白妈妈摸摸我的脸颊,跟我挥手道别。
我目送她美丽的背影远走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昔日的一幕幕如倾盆大雨般落下来,我的世界转眼已是一片模糊。
“你怎么不先走呢?”潘曜桓一脸歉意地跑过来。
“大艺术家,你终于出来了。”我打趣道。
潘曜桓不好意思地扬了扬嘴角,羞涩的侧脸忽然让我想起《回到过去》里的那一句,“想回到过去,试着抱你在怀里,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东扯西拉!我们有什么过去?和谁的过去?究竟是谁的侧脸?
“我们坐电梯去吧……刚刚你被挤得……”潘曜桓低着头说着,像是在跟自己商量似的。
呵呵,还挺会心疼人,没白等你半个小时。“好啊,这下不用被挤了。”
电梯门口聚集了十来个人,看样子只能坐下一趟了,再怎么也好过走楼梯被挤得跟孙子似的吧!
我呆呆地看着电梯紧闭的门,眼前两张面孔不停地晃荡,交错着,我心口剧痛起来。恍惚间,电梯门开了,潘曜桓轻声说了一句,“赶紧进去吧,后面还有很多人。”我如梦初醒,抬起僵硬的双腿跨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