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随着铁铲的起落跌宕起伏着,我既希望墓中躺着的就是死去三年的周百合,又希望周百合依然活在人世……
“咣当——”一声,陈彦纶的铁铲砸到了一个重物上发出一声闷响,“挖到棺木了!”
果然,将泥土拨开后露出了一具朱红色的棺木,我第一次见到墓地中的管材,不由得害得得揪住了白祖岑的袖子……
“开棺了,李倩你回避一下,我担心你晚上做噩梦。”
“大北,你闭上眼睛吧……’
我一扬脖子,“没事,我不怕,你们行动吧!”
说大话容易,做起来难,我上下牙都开始打架了,我还死死地站在棺木前不肯走,呼吸都快赶上闪电了,我就爱逞能,活该!
“吱嘎”一声,棺材盖被撬开了一条缝,陈彦纶将铁铲往棺材里伸了伸,一脚踩在铁铲把上用力一踩,棺材盖整个掉在了地上,我屏住呼吸往棺材里一看,呃!空的!
“百合真的没有死!”陈彦纶看着空空的棺材喃喃自语道,汗流满面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悲。
掩埋好棺材,我们匆匆踏上了返回的路。
陈彦纶将车子蹬得飞快,得知自己爱的人还活在世上一定是欣喜若狂的心情,而对于爱人现在的改变一无所知却又是中复杂深邃的情绪。陈彦纶现在就是,也许他的心死而复生了,随之而来的伤痛也跟着死灰复燃了。毕竟,现在的高姝姝已经不是当年他熟悉的那个纯洁天真的小女孩了,说句难听的,要面对现在的高姝姝确实需要很强的承受能力。
“没事的话,我请你们吃饭去吧,很感谢你们的帮忙。”陈彦纶文质彬彬的一面确实是个好青年。
火锅店雅座,陈彦纶扛上来一箱啤酒,给我们一人开了一瓶,看看我又给我换上了可口可乐。
“李倩,你能跟我说说高姝姝吗?也就是现在的周百合。”
“你确定她就是周百合?”
“她既然没有死,那就一定是她,这个世界上纵使有容貌相似的两个人,但是不会有感觉相同的两个人。看见高姝姝照片的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跟百合在一起的日子里,早晨一起迎着朝阳去上学,一起穿过小巷子买冰糖葫芦,我总是抢她的棉花糖吃,她经常帮我系红领巾,教我写作业……那种感觉是没有人可以跟她相似的……”
陈彦纶一口气喝下半瓶啤酒,红着眼睛说道,“我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深深的痛苦和寂寞中,没有她在身边,生活灰暗得就像没有开灯的老弄堂,我总是撞得鼻青脸肿的!就只有在梦里见到她,我一直在问老天为什么我们会分开,为什么……”
“可是你想过吗,她为什么要瞒着你她并没有死?”
白祖岑一语惊人,是啊,明明是深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周百合要演出一幕自己死去的悲剧呢?而且,瞒着陈彦纶的不止周百合一个人,还有他们两个人的父母。
陈彦纶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我现在只想见到她,亲口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觉得你们还有必要再见面吗?”
“我相信她还爱我,我们的缘分还没有断。”陈彦纶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跟往日的混世魔王形同两人。
“你们在同一个学校都没有擦身而过的机缘,你还说你们缘分还在。你遇见了梁娟娟却没有遇见她,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没有缘分了?我不相信,我相信她心里还有我,我要问清楚,问清楚她离开我的原因。”
“也许你看到现在的她你会更难过。”
“为什么这么说?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之前过得怎么样,我只知道离开你之后她过得很艰难,寄人篱下,一个人苦苦支撑,没有人帮助她。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娇弱的公主了,她有了新的她自己,你的打扰也许会打破她安静的生活。”
“怎么会这样……我竟然不知道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百合,对不起……李倩,求求你带我见见她,求求你……”陈彦纶说着竟然“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求你答应我,百合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和白祖岑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拉起了他,一个骄傲的大男生为了一个女孩子下跪,这样强烈的爱是我无法拒绝的。
“我答应你去见她,不过你要保持冷静,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冲动,好吗?你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她已经跟你分开了很多年,很多你曾经熟悉的温暖都变成了时间的附属品,凡事不能强求。”
“我知道,我会尊重她的。”
后天中午,我打电话约了高姝姝去吃冰淇淋,然后再假装偶然遇上陈彦纶,要不我实在受不了直接把人带到她面前那种粗糙的开场白。
高姝姝穿着无袖V领连衣裙,脚踩恨天高,长发烈焰红唇很是惹眼,我完全找不到金字塔吊坠里那个羞涩的齐刘海小女生。
“放假了,有什么打算?”
“我啊,打算去旅游,可是不知道去哪里,你要不也一起去?”
我摇摇头,“我得回家去,要不我妈得急死。”
“我要是有家的话我也不去旅游,家比什么都好。”高姝姝深色眼妆下的眼睛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哀伤,我用力吸了一口冰淇淋,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我抬起头,看见了陈彦纶悲喜交加的脸,要死了,不是说好了先假装偶遇的吗?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高姝姝也看见了陈彦纶,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彦纶,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
“百合……”陈彦纶话一出口,泪如泉涌。
“彦纶……是你吗?”高姝姝握着杯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她的肩膀因为啜泣开始剧烈地抽动。
“我可以抱抱你吗……”陈彦纶流着泪张开双臂,高姝姝飞快地扑进了他的怀抱,两颗失散多年的心终于紧紧贴在了一起。
鼻子一酸,我赶紧用纸巾堵住就要决堤的泪眼。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静静地看着对方,就像他们小时候面对面坐着吃米粉的时候一样。
“百合,终于找到你了,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高姝姝不说话,深情地看着陈彦纶,就像欣赏一幅心爱的画。许久,她摇了摇头,“不,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了,说明一切阴影都过去了,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了!”陈彦纶紧紧握住高姝姝的手,“我发誓,我会用我的一生一世去爱你,守护你。”
“虚伪!”高姝姝突然将手抽回来,冷冰冰地说,“你说的话跟你父母一样虚伪,还想再欺负我一次吗?”
陈彦纶瞪大眼睛,疑惑不解地问道,“我父母?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哼——”高姝姝冷笑一声,擦干眼角的泪痕,“当年我们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说好了在一起的一生一世变成了后来****不如的利益!我父母做生意赔了钱之后,你父母马上想到了我之后会成为你家的累赘,想方设法地取消了婚约,为了骗你上演了一场‘假死’的戏,逼得我改名换姓远走他乡,你不会不知道吧?”高姝姝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的霉运从那刻一直伴随着我,先是我母亲跟人家跑了,然后是我父亲去了北方,一去就杳无音信,我一下子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寄人篱下地生活在别人家里,尊严和廉耻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