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我撞你车?”我咬牙切齿地迎着陈彦纶冲过来,“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喂,你们小心点啊,市区车这么多,小心啊……”
陈彦纶载着杜莎萌飞快地在前面跑,我在后面奋力地追,二里二气的两个人相互较着劲,纯真的乐趣就这样被我们不经意地寻回。
穿过市区,我追着陈彦纶进入了郊区,当车轮碾上泥巴小道的时候我兴奋得忍不住叫起来,“哇,大自然我来了!”
吓得杜莎萌和陈彦纶纷纷回头看我,“你干什么呢?我以为你掉坑里去了。”
“哪会,我是太兴奋了,还几年没有这么亲近过大自然了。”
“你骨子里还真的特别浪漫,跟你在一起真是很潇洒。”
“杜莎萌你夸谁呢?她哪里浪漫了,顶多是个流浪诗人气质。”
“流浪诗人也总比你这样的土豪劣绅强。”
我们一路斗着嘴,车轮飞速地旋转着,农田、山庄、河流、野花一路跟着我们,美不胜收的景色,其乐融融的心,怎一个“乐”字了得。
路过一片农田的时候,杜莎萌指着农田中悠闲散步的老牛欢呼着叫我们看,趁着陈彦纶侧脸专心看牛的时候,我用尽一蹬,车子驶到了距离他后背不到十公分距离的时候我誊出右手朝他背上一推,“我追上你了!”
谁料右手推了个空,左手又Hold不住车把,车子歪歪扭扭地一头向着小道边沿冲去,“啊——”惊呼伴着我连人带车一起摔进了农田里,剧痛让我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话。他们扶起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还在吗?”
“哈哈——”他俩忍不住笑起来,还好脑袋没有搬家,只是左脸摔青了,肿的老高,一眼看上去就像左边腮帮子塞进了三个小笼包子。两条腿也摔青了,迈一步就疼得要死。
“还作不作?你现在的样子谁见了都是个笑话。”
“你少说几句吧,她可疼了。”
陈彦纶推着自行车驮着我,杜莎萌生疏地推着那辆质量还过关的山地车跟在后面,我又羞又乐,“哈哈,我们现在像不像唐僧师徒啊?”
“像啊,你是唐僧,我是孙悟空,他是八戒。”
“胡说,我又没有连人带车摔进田里怎么不会八戒呢?”
“是是是,我是八戒得了吧……嗯,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这都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了。”
杜莎萌看了看四周,也急了,“是啊,我怎么感觉到了深山老林了?”
陈彦纶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不远了,前面再过一个村庄就到了。柚子镇。”
柚子镇?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很美丽的名字,我有种感觉那会是一个充满传奇故事的地方。
“赶紧,我来骑车,咱们这个速度到天黑也走不到柚子镇。”我一下子跳下车,还好陈彦纶拉了我一把,要不又得摔个狗吃屎。
“可是你的腿……“
“没事,这点小伤,上路吧徒儿们。”我率先跨上车,在俩人惊诧的目光中骑车赶在了前面。
前行了大概十分钟,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边是虚线延伸的泥巴山道,一边是不太平坦的石头路。显然,石头路上正是柚子镇的所在之处。
果然,沿着石头路骑了一段,就看见了石头路两边一些林林散散的农家小院,间或有一两间小杂货店。看上去只能算作一个较大的自然村,与我们一路所见山区其它的普通村落没什么两样。
怎知穿过一条小巷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确是一条整齐而古老的街道,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被无数双鞋底打磨的光亮照人。在街道两旁是整齐的店铺门面,看上去应该是很古老的建筑,大多是那种老式木制板块插上或开启的门面。只有一间临街的粉墙黛瓦的房子门面较小,那门面是青石门槛、青石的门框、青石的门楣,门楣上雕刻着一个大大的“当”字,想必是以前的当铺。只是整条街似乎还在熟睡中,店面的门几乎全是关闭着的,每户或是每家店面仅开着两扇小门供人进出。一眼望去看不到还在经营着的商铺,更看不到街上行走的顾客。
和煦的夏风拂过,我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们……要去哪里……这里怎么没人……”
“是啊,我怎么有些害怕呢……”
陈彦纶下了车,一言不发地推着车拐进了左边的小巷子,我跟杜莎萌只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巷子里依旧是古老的建筑,紧闭的一扇扇大门之后似乎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可怕秘密。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层,陈彦纶一直走到巷子尽头,推来那扇黑色的木头大门,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门里边不是想象中的院子,竟是一座迎面扑来的坟冢,青白色的墓碑上并没有青苔和杂草,像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进来吧……”陈彦纶的声音严肃极了,低沉得像乌云里的闷雷。
我和杜莎萌手拉手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院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房屋建筑,脚下茂密的草丛铺满了整个院子,围墙上爬满了蔷薇花。凄美神秘。
陈彦纶背对着我们站在墓碑前,“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墓碑上没有刻墓主人的名字,只刻有一句话,“爱是最美的那朵百合”。
“她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周百合。四年前我们两家人一起外出游玩,经过柚子镇的时候她忽然说要下车看看,她很喜欢这个萧瑟安静的地方,她说这里就像冥冥之中等了她很久的朋友,我答应她将来在这里为她举办一个美丽的婚礼。谁知道,婚礼变成了葬礼。只过了一年她就在车祸中失去了生命,她藏在这里应该会很开心,这是她喜欢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转校来全中的原因,这里离她最近,我可以经常来看她。你们问我为什么要选择梁娟娟做女朋友,那是因为梁娟娟笑起来的样子很像百合,只可惜她不是她。”
我们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悲伤地站在未婚妻的坟前,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无限思念。
没想到外表放浪不羁的陈彦纶心里有一块永远好不了的伤疤,他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悲痛,我相信他没有爱上任何人,他心里只有百合。老天拆散他们的时候皱过眉头吗?
离开百合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我们各怀心事地前行着,没有了来时的生趣。
“你们……不要因为我的事情不开心,这样我会很愧疚的,本来是约你们出来玩玩,搞成这个样子我……”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日子还长着,你应该开心地过你的生活,百合才会欣慰。”
“是啊,你不要总是活在过去,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学会放轻。”
“人生如戏,生老病死都是戏。人这一辈子注定是孤独的,生之前,死之后,今生的无限热闹,都将随风而逝。试想,有时候,连这身体都不是我们自己的,还有什么能是我们自己的呢?”
陈彦纶一听这话,“嘎吱”踩了刹车,“你这话是我唯一一次听你说得中肯的。”
我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撇撇嘴,“不是我说的,柳云龙写的……”
“哈哈……我就猜不是你说的!”杜莎萌捂着嘴乐了。
陈彦纶一头雾水,“谁是柳云龙?”
我猛地蹬了一下地,车子飞速向前奔去,我扭过头冲着陈彦纶做了个鬼脸,大声嚷道,“就是一个比你帅比你有味道一万倍的男人!”
“耍我!看我不追上来撞飞你!”陈彦纶的鬼叫从我身后传来,我加快了双脚的力度,“呼呼”的风声将我们关于青春的伤痛扔在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