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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路上,屿枫的心情出奇的好,一直询问着我们他会不会丑了,珏儿见到会不会不喜欢之类的话。

可怜的男人。

花棚离屿枫的家有一点距离,这可苦了屿枫了,他简直是望眼欲穿,苦恼得不得了,为我们不给他任何的答案而抱怨连连。

“舞儿,怎么样,我的头发乱不乱?待会儿见到珏儿我应该是先过去抱她,还是等她过来抱我?哦对!她身子不方便,不可以抱她,要沉住气……”屿枫对着舞儿喋喋不休的地念叨着。

舞儿叹口气,揉揉眼角,把正要掉下来的眼泪又给揉了回去,红着眼眶看着窗外。

妃儿一向心软,此时还肯安慰屿枫的人也只有她了。“屿枫,没事的,说不定珏儿就在那里等我们呢!你别太激动,她还不知道我们正要去接她,我们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好吗?”

“好!好!还是和你说有用些,等以后孩子出生了,你一定要当他的干妈!妃儿,你要和她说我一顿饭吃两大碗,她会很放心的。我现在生龙活虎了不是吗?我没事的,你别和珏儿说别的,她看见我这么活蹦乱跳的就知道了……”屿枫又喋喋不休地说着,只是这次的目标对准了妃儿。

妃儿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泪水,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屿枫帮妃儿擦去了泪水,“就要见到珏儿了所以你高兴对不对?我也很高兴,也好想哭……”

路到尽头了,一间漂亮的玻璃屋映入我们的眼帘,舞儿探出头,淡淡地说:“到了。”

到了,屿枫的希望也要破碎了。

我们慢慢地下了车,出乎意料的是屿枫没有飞奔过去。他整了整衣服,也慢慢地下了车。

或许,他也知道最坏的结局是什么,所以他不敢太快知道真相,怕会再次从高处摔下来,粉碎了,连痛都来不及喊出口,让风一吹,渣都不剩。

走到门口,屿枫抢先仕奇一步握住了门把,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没有人去惊动他,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淌下来,我真怕他再流汗下去就会虚脱倒地。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转了一下门把,把门打开走了进去——绿色的美丽盆景占了这间宽敞的实验室四分之三的位置,剩下的那四分之一空白着,没有一丝尘埃,站着一个看似纯洁的女人附加一个小小的生命体。

那个女人很美丽,但那两个生命体却是残忍的。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小花铲,白色的孕妇裙沾上了点褐色的泥土,但这并没有减少几分她给予人的明亮气息。看到我们,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会心地笑了起来,声音很平淡地问:“来了?”

来了?好简单的一句“来了”!可知道这一句话撕碎了多少在场抑或不在场的人那颗关切她的心?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体谅别人的感受。

我们都是傻子。

屿枫的泪水已经投降,夹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牵挂、他的悲伤一起从他的身体里倾泻下来,打湿了他现在已经凹下去的脸颊。

是她,没错,是她——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若说是这辈子必须要偿还上辈子欠她的债,我想,我们谁都还了,不用再为她牵肠挂肚了。她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对她好,她也永远不明白。

“你太过分了!”妃儿气愤地冲她喊。

珏儿笑笑地回应她。走过来了,她立在我的面前,示威性的把手放在肚子上说:“孩子过预产期了可还没有动静呢!哦!他踢我了,这小东西!”

若不是我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我一定会踢破她的肚子,让她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屿枫慢慢地走向前,像个行尸走肉。他的眼睛盯着珏儿——他今生最挚爱的女人看。待走近了,他们四目相待,却无言以对。

珏儿冲屿枫甜甜一笑,笑容美得如同清晨里那第一缕阳光。

屿枫的手高高扬起,像一阵风扫落了那缕美丽的金色丝线,随着一声动人的“啪!”——我的心陶醉了,带着一丝复仇后的快感欣赏着屿枫给珏儿的脸上印上去的那一个巴掌印。

他的手掌还是那么的大,曾经包裹住我的小拳头,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有力!

珏儿的头发乱了,她的脸别向一边,血丝淌下她的嘴角。她拨开头发,脸上仍是那抹甜甜的笑。

然后,屿枫轻轻地抱住了珏儿,就像他的动作一样轻的声音传来——“珏儿,我们回家吧!”

一巴掌结束了他对珏儿的愤怒,取而代之的仍是宽容与爱护,多多少少,我有些失望。但我想怎么样?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么快就来了?”林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愤怒地看着他。

“哦,扣儿,越来越漂亮了,怎么还不能走路吗?你的假发倒是很适合你啊!”他边说边走过来,走到了屿枫面前,与屿枫面对面。

屿枫搂着珏儿的手因气愤而抖动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们这对纠缠了九年的情敌把各自的面具摘下来,血淋淋地相对。

“真不该嫁给他啊!你看,被打了吧?当初你若不是从我的婚礼上逃跑,今天就不会被老公打了,我可是一个好老公,疼你都来不及,怎还会打你?”林的口气全然是开玩笑,可我知道那是真的。

“闭嘴!”

说话的是舞儿,只见她快步走到林面前,很帅气地甩了林一巴掌。

林挨了舞儿一巴掌却仍是笑笑的,那态度像极了刚才的珏儿。

“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你不配被爱,没资格去爱,你是人渣!”舞儿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打女人的,”林平静地看着舞儿,“尤其是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你的孩子是我的还是你老公的?”

舞儿又愤怒地甩了林一巴掌,林依旧没有闪躲,没有反手,依旧是那么平静的口气:“怀了孕就应该告诉我,怎么说我也是有责任的。”

仕奇的拳头从林的脸上狠狠地砸下去。

林站不稳,倒在地上。他爬起来,血淌下他的嘴角,他笑笑地拍拍手,看着舞儿。

舞儿一甩头,哭着跑出花棚,妃儿马上追了出去。我想,她们走了或许是件好事。

林回头看了一眼离去的舞儿,又回过头来,对珏儿轻声地说:“你别回去。”

“不,我要回去。”珏儿淡淡地说。

“说好了要等孩子出生的。”

“屿枫来接我了,这也是我们说好的。”

“真的要走?”

“是的。”

“你真无情。”

“我们都一样。”珏儿向林走去,想去牵林的手,“我们都一样无情,你是另一个我,我是另一个你,看到对方,我们就像看到了自己。”

林向后退去,喃喃地说:“别碰我,你一碰我,我就会死掉,会灰飞烟灭的。”

珏儿停下脚步,回头向屿枫招招手,“屿枫,我们回家吧!”

屿枫牵住了珏儿的手,紧紧地,似乎在承诺着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珏儿,请不要离开我。”林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按了一下,然后用力地将遥控器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屋顶立刻向四周慢慢地延伸下钢墙,林守在门边哈哈大笑,“遥控器没了,谁也不能出去!珏儿,我们永远在一起!”

“快出去!”仕奇大叫一声,扑向林,与林扭打成一团。

屿枫扶着珏儿小心翼翼地向门外跑去,林见状立刻挣脱仕奇。他扑向屿枫,把屿枫推向我,珏儿失去依靠一下子重心不稳撞在门上。

瘦弱的屿枫跌向我,我们双双跌倒。而这时,珏儿惨叫一声,扶着肚子,靠着玻璃门。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下身的裙子和地板湿了一片。

“羊水破了!”珏儿痛苦地叫着。

仕奇和林又扭打成一团,屿枫则是拼命地挣扎着要起来,却没成功——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门越来越低,没时间了,我大喊着:“你们别打了,没看见珏儿要生了吗?仕奇——赶紧把珏儿送到医院!”

珏儿痛苦地呻吟着,汗水打湿了她的脸,她的血开始流出来,迅速渗透她的白色裙子。

仕奇挣开林,扶住珏儿,林却死命的把着门不让他们出去。

仕奇狠狠地踹着林,最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林,林跌了出去。仕奇急忙把珏儿打横地抱起来,弯腰穿过已经没有一人高的门。

外面又传来打斗声,看来林在门外拖延着仕奇。看着门越来越低,我和屿枫面如死灰,努力地爬向大门。

钢墙终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已经出不去了。

这一片厚厚的钢墙挡住了我和仕奇、珏儿和屿枫之间,就像一把刀,截断了我们。

黑暗笼罩了下来。

我解开了把我和轮椅紧紧绑在一起的布条,爬向屿枫,在黑暗中摸索着他的身影。

仕奇在钢墙外用力地拍打着,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扣儿,你听见了吗?扣儿——你回答我——”

“听见了!”我也大声地回应他。

屿枫已慢慢地站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最后,他开了灯。

我的眼睛一阵刺痛,待适应了光线后,我看见了屿枫正靠在门边,无力地拍打着铁门,喊着:“仕奇——珏儿怎么样了?”

“她快生了——”仕奇回答他。

我爬向屿枫,他正慌张地自言自语着,“快生了,怎么办……怎么办?”

想必门外的仕奇也很慌张吧!我拍拍门,喊:“仕奇——先送珏儿到医院,要快!别慌,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不会有事的!”

仕奇可能在犹豫,屿枫紧张无助的抓住我地手臂,我继续说:“别拖了,救人要紧,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在你回来之前不会有事的!对了,林怎么样了?”

“他晕倒了。”

“那就快点行动吧!”

“扣儿,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仕奇用力嘶吼着。

“我答应——”

“屿枫——”仕奇又喊道:“我会好好的照顾珏儿,你也要好好照顾扣儿——拜托了。”

“一定一定!”屿枫手足无措地抱住我,身子不住地抖着,抖得我发愣。

外面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渐渐小了,我轻轻拍着屿枫的肩膀安慰着:“没事了,安全了,别怕……”

屿枫傻傻地点点头。

我们开始安静,好久没有这样了,我们安静得可以听见回忆正赶来的脚步声。他紧紧地抱住我,是忘记了松手还是原本就不打算放开我?

我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比我的心跳快了半拍。我没有推开他,是忘了,还是本就不想?他的呼吸渐渐平稳,随着我的呼吸一起坠入回忆。

“屿枫,”我轻轻地唤了他一声,“你好一点了没有?珏儿会没事的。”

“嗯!”他轻轻回应我,手松开了一点。

“别,别放开我,这样很好。”

他又重新抱紧了我。

他的胸口仍是那么的温暖。

“仕奇是个好男人。”他说。

“是啊,很好的人。”

“嫁给他是你的福气,或者可以说,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泪水聚集在我的眼眶中,我伤感地摇摇头。

“扣儿,”他轻轻地把下巴顶在我的头上,磨擦着,温柔地说:“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你了,在梦里也好想,可是你一直离我那么的远,没有抱到。”

泪水终于掉出来了。

抬起泪眼,我盯着他憔悴的双眼,抖动着我的下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你怎么又哭了?你不可以哭的。”他边说边胡乱地擦去我的泪水。“你不可以哭,因为我会心疼,仕奇也会很心疼的。”

我用力的吸吸鼻子,苦笑着点点头靠向他而今已全是骨头的肩膀,试着再去寻找昔日懵懂的爱情和少年时的甜蜜。放纵自己背叛仕奇,放纵自己的任性,就一回,就这一回。

我并不是不爱仕奇,不!我爱他,而我同时也放不下眼前这个令我又爱又恨的男人。我也爱他,只是这爱已经褪色,而今再重拾,只是一种回味,一种释怀而已。

这并不是背叛。

“你的身上还是这么香,我从没忘记过这味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把‘黑色勿忘我’调制成你的味道,却一直没有成功。这香味只属于你一个人,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替代,我永远也调制不出来。”他在我的耳边深情地说。

“别再想那花了,天堂会有,我上天堂的时候一定会摘到的。你现在已有了要去爱的人了,就不要再去理那花儿,那花不吉利。”我淡淡地应道。

他低下头,声音十分沙哑,“对不起……”

我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睛,许久,我们不曾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看着对方。这样的感觉像是我们第一的约会,牵着小手,天真的以为这就是我们今生的宿命;认真地看着对方,把各自爱的人牢牢地记在心里、眼里、脑海里。

他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地看着我,是否也是在想着那青涩的过去?他的眼眶渐渐红了,湿润了。

我急忙抱紧他,用尽我所有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他。此时,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小屋里,我属于他,他属于我,就这么一个拥抱,我希望可以成为永恒——可我的心里又很清楚,不可以!因为我还有我的仕奇。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都已经被命运安排好了——维儿有她的阿凯,豆子有他的新娘,屿枫有他的珏儿,而我有我的仕奇……大家都是上辈子注定好的,走得再远,该是你的总会踏破千山万水来与你牵手,不是你的,把一辈子的眼泪全押上也没用。

“是不是那花研制成功了就可以再拥有你了?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花不褪色?我到底遗忘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都会无助地看着那花变得苍白?扣儿,你告诉我,你能给我答案吗?”他绝望地看着我。

苍白?花儿为什么会苍白?为什么花会褪色?突然,我大声嚎哭了起来,所有的守望在明白的那一刻全碎成粉了。是的,我知道那花为什么不成功,我知道,我知道——但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扣儿,你怎么了?”他害怕地摇晃着我。

“你真无情,这九年来,你不曾真正心疼过我。你只是用你的愧疚在栽种那花儿,并不是用你的爱和你的宽容,那些都已经给了珏儿了,你对我有的只是歉意而已,你当然不会成功!”我的神情比他先前更绝望。

他诧异地看着我。

为什么我还要哭泣?看着他,我用哭泣当成发泄的方式,不停的宣泄自己的悲伤。

他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悲痛欲绝,问他:“你到花店买过‘情人之吻’吗?”

他摇摇头。

“那你见过黑玫瑰吗?你知道黑玫瑰为什么会是黑色的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告诉他答案。

“黑玫瑰是‘情人之吻’,因为情人的吻是最甜蜜的,而红玫瑰红到了极致的时候就变成了黑色,你还不明白吗?你一直用药物改变勿忘我的颜色,都没想用你的爱和包容去等待、去培育一株最普通最平凡的勿忘我,你不明白这是最普通最简易的道理,因为你对我没有爱!”说完,我的脸埋进了我的手掌,泣不成声。

“天啊!”他不敢相信地张大眼睛。

我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奇迹。

“扣儿,对不起,对不起!”他更紧地抱住我。

“别碰我,你还想告诉我什么?梦里?你的梦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推开他,伏在地上痛哭着。

他没有再来安慰我,可能是没有勇气吧!

我哭累了,用手背擦着泪水,重新面对他。他伸出手,轻轻擦去我的泪迹,他的手取代了我的手。

我们都平静了下来。

“我们今生回眸五百次了吗?”他问。

我点点头,“我们在一起三年半,就算一天一次也有两个半的五百次了。”

在我们还相爱的时候,幽曾对我们说过那个传说——今生若能回眸五百次便可换取来世一次相遇,而十年同渡,百年共枕。

“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我还你。下辈子,让仕奇把你让给我,让我好好的对你,不离不弃。我陪你去西藏,去布达拉宫,陪你到处走……我们到墨西哥拍婚照,我们生好多好多个小孩,组成一支足球队……我要让你好幸福好幸福。”他的声音哽咽,“这些我都记得,你的梦,你的理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全记得——梦里有你,真的有你,只是你离我好远,我没能追上你的脚步,没能开口唤住你,因为我的身边有珏儿,我正牵着她的手……”

我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着,看着他,我没有质疑他的话。或许每一个女人都有这么愚蠢的时候吧!

“今生,我会好好的照顾珏儿,拜托仕奇也好好的照顾你,下辈子——”他停住了,看着我,眼里闪烁着的满是他的希望。

希望什么?真的想和我来世同行吗?

我摇摇头,把他的希望摇掉了。

“我和仕奇是九年的回眸,来世我也要做他的新娘,再用来世的时间换取下一世的相遇,生生世世都要和他在一起。”我坚决地说。

他闭上眼,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缘分就是这样,要用心经营,一但错过,生生世世都会错过。

“我能抱你最后一次吗?”他淡淡地问我。

我伸出手,他颤抖着抱住了我,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抚摸着对方的后背,尽情地流泪。

一阵敲门声传来,我们急忙分开,慌乱地找寻着彼此坚定的眼神。

“里面的人,听到了没有?”一些吵杂的声音和一个略微清晰的声音传来。

“扣儿,我是维儿啊!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啊,你回答我啊,你有没有好好的……”维儿的声音传来,夹着哭腔,让我觉得温暖。

屿枫走过去敲门,回应道:“我们都很好,维儿,你别急,你和谁来了?”

阿凯的声音传来——“该来的都来了,你们别怕,大家都在,仕奇报了警,通知了我们。仕奇没有来,他在医院和妃儿她们几个在照顾珏儿呢!”

“珏儿怎么样了?”屿枫紧张地问。

“还没搞定啊!”

谁这么幽默?隔着铁门,大家的声音分不是很清楚,说不定是宾。

“里面的人请注意,我们要把门锯开,请尽量往后退!”扩音器中传来了警察的声音。

我们相视了一眼,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没有知觉的下半身,说:“我走不动。”

屿枫一言不发的把倒在上的轮椅摆好,再伸出大手,把我横抱了起来,放到轮椅上。

他推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冲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大喊:“我们准备好了。”

电锯的声音轰隆隆的传来,锯开这扇门,我们便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中去,再也不会相遇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看了下来,说:“我真的舍不得。”

我伸出双手,他蹲了下来。我的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脸慢慢地靠向他,他也低下头,靠向我——我们吻住了对方。

这是最后一个吻。

我终于明白我回来找什么了,我是来找一个结束,把我们的爱恨结束在这个吻后。当这个吻结束,不会再有梦里身影,不会再欠对方什么了。

咸咸的泪水渗入我们的吻,我推开他,淡淡地,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似地径自闭上眼睛,我累了。

等待着这扇门倒,我们再也没有说半句话。

时间过得好慢,那扇门锯了好久,终于从几丝光线变成一个四方大门。一声巨响,倒了下来,拍打着灰尘,让我们得以重生。

轮椅推着我们,一步步走向轮回。

再也不欠谁什么了。

过了这门,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让轮椅走得很慢。而门外的朋友们却喜极而泣,每个人都开心地相拥在一起,欢呼着我们的重生。

宾把我抱了起来转而钻进车子。

终于还是要离分,而这一分,便是千山万水,永远都回不去了。

偷偷看一眼,是默契,终在回过头的那一刹那,什么都结束了。

医院的走廊上——

仕奇从产房出来,换屿枫进去。他径直朝我走来,脸上一抹焦虑不安。走到我跟前,大手一挥,把我揽进怀里,紧紧地。

“你没事吧?”他边吻着我的耳垂边问。

“没事,珏儿呢?”

“难产,可能要剖服产。”他皱起眉头,“她刚才拉着我不放,非要我陪她进产房。我有点应付不过来,好多的血,她又叫得那么的凄惨。”

我推开他,“回去洗个澡。”

“一起?”

“我想留下来。”

他扳过我的轮椅,一直往门外推,“不行,你已经太久没有和我在一起了,我不想再和你分开,所以呢——没的商量,和我回去。”

我享受着他难得说出口的情话。

背后传来了豆子的声音:“你们去哪?”

“回家洗澡!”仕奇头也没回就爽快地回答了他。

“你们不等小家伙了?”林的声音如同炸弹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和仕奇都大吃一惊,连忙转过身。

林已经走到了宾身边,因为距离太近,所以他不慌不慢地就把一把刀抵在了宾的脖子上。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到,呆住了。

林的额头上还有血迹,估计是刚才和仕奇打斗是撞伤的。

“林,你别乱来!”豆子反映过来,马上和林交谈,分散他的注意力。“有什么事大家好商量。”

林的刀子明晃晃的,宾的脖子已经被压出一条鲜红的血痕。林凶狠地看着我和仕奇,大吼着:“过来!”

仕奇别无选择地推着我走向他。

两个正在谈笑风生的护士走向我们,一见到林立刻尖叫出声,缩成一团。

“不许报警!”林歇斯底里地叫着,“刚才要不是我醒得快,早让警察给抓了!扣儿,算你命大,但这次你没那么走运,给我过来!”

仕奇停住了脚步,问:“你想干什么?”

“我要和扣儿单独谈谈!”他红了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让我有点害怕。

仕奇态度坚决地应他:“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那就试试看啊!”林激动地抖动着他的刀子,这可苦了宾了,宾疼得咬紧牙。

维儿和妃儿急得直掉泪,无助地抓住她们身边各自的丈夫。

“妈的!”宾咒骂了一句,对林大吼着:“有种的话你刀子就给老子割下来,大不了命一条,老子今天和你耗到底!”

“我只想和扣儿说几句话。扣儿,如果你不想和我单独谈,在这说也一样。”林后退一步,收紧了手上的刀子,宾不得不也后退了一步。

舞儿走向前,很平静地看着林,伸出手,说:“你要说什么都可以,但先把刀子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

“给我。”舞儿坚持着。

林的眼睛十分凶狠,渗透着一种绝望似的悲伤,看着舞儿,恨意盈然。

舞儿冷笑着,说:“你知道吗?你的行为很幼稚,我压根儿就看不起你,更何况是珏儿?你爱她是不是,那我爱你又算什么?”

林并不妥协。

舞儿自嘲似地笑笑,又向林走了一步,说:“我给你当助手的第一天就爱上了你,可你只在乎珏儿,从来就无视我的感受!后来我听你的话,嫁了一个好男人,可我仍忘不了你——他不在的日子我们很快乐不是吗?可你只记得珏儿,你的心里只有她……我是你的玩具吗?既是这样,那我们的孩子又算什么?”

“你不是玩具!”林马上否定了她。“孩子没有错,我也很爱他。但是,有一种爱是刻骨铭心的,我也想接受你,可是我无法说服我自己。”

“你是懦夫!”舞儿终于哭了出来。

“原谅我,舞儿。”林摇摇头,握紧刀子,苦笑着。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珏儿的惨叫声从产房里隐隐约约地传来。

哭够了,舞儿抬起头,微笑着对林说:“我可以等你的。你知道吗?两年前我就已经和我老公正式离婚了。大家都以为他很忙,一年才回来几次,其实那是他回来看女儿——他是个好男人,把女儿让给了我。”

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林听到这也十分地震惊,他的手慢慢地松开,刀子掉在了地上。他不顾一切的上前抱紧了舞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的傻?”

“就像你说的,‘有一种爱是刻骨铭心的’,我对你的爱便是如此。”舞儿也抱紧了林,“别再错下去了,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

宾捂着受伤的脖子,走到林面前,说:“你要好好对舞儿,这么好的女人不多了,只要你以后能好好对舞儿,这一点伤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说完,他又转身对蹲在地上的两个护士叫道:“小姐,我的血快流干了!你们给我想点办法啊,我的小侄子还没出生,我就要‘挂’了。”

护士小姐相视而笑,起身扶宾去上药。

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林和舞儿像静止的音符,没有人去打搅他们,我和仕奇也准备离去。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穿破云霄,从珏儿的产房里传来。

“生了!”豆子开心地叫起来。

生了?每个人都欣慰微笑,突然,一阵空白的意识袭击了我。

我倒向一边,仕奇的声音紧张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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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易的成功,往往是口才的产物”,这是美国“超级推销大王”——弗兰克·贝特格近三十年推销生涯的经验总结。因此,可以这样说,对于销售人员,哪里有声音,哪里就有了力量;哪里有口才,哪里也就吹晌了战斗的号角,进而也就有了成功的希望。所谓“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口才的影响力将会贯穿于销售工作的整个过程,而推销口才的好坏,也将会在每一个环节上,对推销工作的成败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销售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归结为推销人员对口才的合理运用与发挥。
  • 宛若梦幻:日本妖怪奇谭

    宛若梦幻:日本妖怪奇谭

    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这本书,以各自独立的短篇串成,按时代顺序,讲述了日本的神话源起、奇谭怪闻、妖怪的类型及特色等,自然,免不了诸多人与妖之间的传奇情事。笔者试图以淡笔的巧述,结合细致浓墨的描摹,将那些美丽的怨灵、荒诞的巧遇、苍凉的悲哀、无奈的抉择、枯寂的执念,真实刻划于纸上。同时,熔知识性与趣味性于一炉,既有严谨治学的钩沉梳理,又有民间说书讲史的韵味。以那时那人那事的腔调语气,缓缓铺陈出情节,把古奥变成清浅、将藏诸深山变成妇孺皆知、把本来驳杂繁复的妖事,从字里行间立起来,还其鲜活的原貌。这许许多多让我们叹气、惊恐、顿足、思索的传奇,与其说是谈鬼说怪,不如说是摹画人间景象。它们的姿态是梦一样的境界,众生相被绘在狞狰的面具下,等待你洞悉后伸手揭开。
  • 王武天下

    王武天下

    特种部队成员王武,在世界末日——虫巢,来临之时领取上级命令乘坐‘光阴’跃迁到过去,想要将‘虫巢’扼杀在摇篮中。谁知在执行任务之后,踏入逆反的‘光阴’却发生意外。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占取了一个同名但是却陌生的人的身体。上一世并不是为自己而活,这一世那就为自己精彩地活着。
  • 佛说大灌顶神咒经

    佛说大灌顶神咒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