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警惕21世纪的“希特勒”出现是人类应该注意的问题。而要想阻止上个世纪的灾难重演并不是不可能的,从原则上说,人类应该清醒地把握住历史上升的必然规律,认识到文明进步将越来越需要宽容、平等、自由,排斥专制、强权、暴力,从而制止造就希特勒的思想条件、性格条件、制度条件出现。这也就是使历史必然规律的展开采取和平、民主的文明形式,从而使偶然的历史不是有害而是有益于仅有短暂生命的各个个体和将有长远前景的各个民族。
3. 强权宣教下的西方殖民主义的崛起与发展
马克思评价英国在印度的行为时指出:“暴力是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暴力本身就是一种经济力。”(《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第51~52页,1972年,人民出版社)所以我们必须换副“眼镜”来重新评价西方殖民主义的发展及其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
马基雅维里一生恰处文艺复兴后期的全盛转衰之时,那个时候西欧王权复归并得到新兴阶层的支持,这些新兴阶层也即未来的新兴资产阶级,教皇专制势力有所恢复,重商政策正当其时,各城邦国都在短暂的休战时努力发展本国经济。
殖民者当时的资本原始积累是以暴力为基础,特别18世纪之前,“直接靠掠夺、奴役和杀人越货而夺得财富”,因此从这方面说殖民主义是万恶的不为过。但是在阶级社会中,野蛮手段是不可避免的,一方面从15世纪开始,资本主义刚刚兴起,其文明程度相对较低,手段之卑鄙也就无可厚非。奴隶社会的殉葬、活埋俘虏等等,不就是和文明程度有关联吗?早期殖民主义手段放至今日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肯定不会发生。现在的美国不会为了获取高额利润,而到非洲去掳掠黑人;也不会为了勒索巨额赎金,而到南美洲去绑架国王。
马克思说过:“资本主义在它的萌芽时期,由于刚刚出世,不能单纯的依靠经济关系的力量,还要依靠国家政权的协助才能确保自己榨取足够的剩余劳动的权利。”从整个殖民史可以看出,15到18世纪,西方殖民国家凭借武力进行掠夺;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则打着自由主义旗号以不等价交换为主要手段;19世纪末开始,殖民国家以资本输出为主。殖民主义的发展始终是以牺牲他人利益为代价,这是马基雅维里所宣扬的不惜一切手段以达到目的。
马克思认为殖民主义是适应西方资本主义发展要求而产生的,是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全球建立统治地位服务的。从这个特定角度看,殖民主义作为资本主义的一部分促进了世界历史的发展。
4. 现代管理中的“马基雅维里”式风格
并不仅仅在历史上,马基雅维里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在现代管理中马基雅维里理论也有它的市场。
西方人讲:热衷公司里的政治权术,你可以和马基雅维里交朋友。
在管理的众神庙里,马基雅维里处在一个不受欢迎又难以回避的位置。他对管理制定的规则包含在那本《君主论》的小册子里。巴尔扎克在《幻灭》中把历史分为两部:一部是官方的,骗人的历史,做教科书用的;另外一部是秘密的历史,可以看出国家大事的真正原因,是一部可耻的历史。《君主论》就属于后者。
当意大利政治不遵循任何原则的时候,争夺权力变得赤裸无遗。如何在赌博中获胜?《君主论》“提出了很精明的意见”(罗素语)。这些意见也被今天的西方管理所运用,或借鉴、或批评、或诊断。
尽管在经典文献里《孙子》迅速取代《君主论》而成为西方商业主管的“圣经”,但在图书馆里和书市上并不少见开发《君主论》的管理书籍,如《孩子的马基雅维里:权力入门》、《现代领导艺术中的马基雅维里》、《新马基雅维里:商业中的政治艺术》、《管理和马基雅维里》、《马基雅维里会怎么做?》和《女王:献给妇女的马基雅维里》等等。最后这本书鼓励在工作场所妇女也可以向马基雅维里学习。
在区域上,马基雅维里对现代商业社区的影响主要在美国和西欧,在马来西亚和印度的调查发现,马基雅维里对当地管理尽管有影响但不及欧美。在马来西亚,马基雅维里的领导艺术最不受管理者欢迎;在印度,马基雅维里的影响不足以影响合乎道德的决策。那么他在西方的主要影响是什么?
直面竞争和挑战。根据马基雅维里的观点,犹豫可能是灾难性的。他认为,应该预测未来的麻烦并及时处理,不应该等到不可救药的时候。“对于不可避免的战争,拖延就是把优势让给对手。”他告诫君王:失去国家的第一因素是忽略战争的艺术,而赢得国家的第一因素是娴熟掌握战争的艺术。“君主不应该有别的目标和想法,或研究其他的任何事情,战争及其规则和训练是统治者的唯一艺术。”对于今天的管理者来讲,战争的艺术就是竞争的艺术,没有什么比公司生存更重要的了。因此,管理者必须具备对外竞争的才能。
对变化的管理,马基雅维里说:许多君王今盛明衰是由于他们不知道有变化。他们的盛全凭运气,而运气没有了就走向衰。但是那些适时改变政策的君王却可以保持长盛不衰,因为他们知道时间、环境变化了,如果政策不变,就会灭亡;相反,改变了政策就可以留住运气。这似乎正是说给今天的管理者听的。在市场不断变化的今天,变革成为西方企业20世纪90年代的时髦,新的工作秩序和组织秩序不断涌现。
但变化并非容易,马基雅维里看到:“没有什么比创造新的秩序更难把握,比它的成功更不确定,对它的实施更加危险。”这是西方管理者常常引用的一句经典,用以警醒自己,也用于提醒他人。改革者制造的敌人是那些旧秩序下的受益者,而支持者将是那些新秩序下的受益者。因此,管理者应该组织好自己的人马,鼓励他们不断追逐。马基雅维里对人性也有评论,他说:“人们通常怀疑或者并不接受新的事物,直到他们亲身经历以后。”
领导艺术不同于管理艺术,前者是要做对的事情,后者则是要把事情做对。管理者的领导艺术,是让职员惧怕还是赢得职员的爱戴?500年前马基雅维里就预备好了答案:惧怕比爱戴优越。爱戴是无常的,而惧怕可以在控制之下。他看到人们憎恶权术:一些君主传统上被认为是恶意的操纵;但又说:最后则判定为公正的手段,因为“目的总是证明手段正确”。以强权取代公义,这样的管理者也许不为人所称道,但不知道还有多少。
马基雅维里式的管理风格不像老子那样对权力看得清淡,也不像孙子那样关注竞争的全胜,而像韩非子一样,永远作权力争夺的冠军。
韩非子说过:赏与罚是帝王的“二柄”,是不可旁落的大权。按照马基雅维里的方法,管理者也可以赢得尊重,他们可以表现出强大的事业心。他甚至说“荣耀那些做出贡献的人”,这是为了保住公共形象;“为了显示爱护人才而支持那些有能力的人”,这被认为是马基雅维里的授权原则,尽管他对人性持悲观的看法,授权并不是他的词汇。马基雅维里式的惩罚是严厉的,他讲:应该慷慨地对待人们,否则就毁灭他们。他们会因为小的伤害实行报复,重创对手而不要给他们以反抗的机会。马基雅维里也许比其他人看得更加透彻,他说过:虽然有许许多多的君王,但少有明智和良善的。而他认为君王应该是勇敢、机敏、有实际的才能和判别欺骗的能力。
马基雅维里向君王进言,可以类比今天的管理智囊,有人尊他为咨询业的先师。一方面,他认为君王应该永远寻找忠告,他应该经常地提问题,直到他认为找到了真相。另一方面他又似乎在提醒被咨询的人:“一个君主如果自己不是明智的,他不可能接受明智的建议。”“好的建议要看君主是否在寻找这样的建议。”这使我想到韩非子的说难之苦,进言之灾。在向多人咨询的时候,他说:如果这个君王没有足够的智慧,就不可能把他们综合起来,因为每个人都力图把自己的意图放在自己的建议里。
在代理销售领域,马基雅维里成为欧美管理研究的一个重点,因为这个领域更具“马基雅维里特征”,即操纵他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调查发现,高度具备这一特征的销售人员往往有较高的产出,但整体管理评价却很低。他们一般愿意和有能力在购买的过程中操纵顾客增加销售。研究还发现,销售成功与一种操纵的个性有部分联系,他们一般不感情用事,遇到尴尬的事情也不留面子。
在工作场所,研究者给他们勾画的形象是:具有“冷性综合症”,如不容易为忠诚、友谊所动;漠视传统道德,做出不同程度不合道德的经济决策,依然相信目的可以证明手段的正确性。他们倾向控制他人,较少容忍不同意见,通常可以有效地操纵他人,为了逃避惩罚往往采用更多的不道德的手法,如撒谎、欺骗等。但是在项目管理中,“马基雅维里特征”并不能帮助成功。
管理是一门古老的艺术,早期的管理成就了埃及的金字塔、中国的长城,罗马人则运用管理加强交流征服领土,直到20世纪初泰勒(Frederick Winslow Taylor,1856~1915,美国发明家、工业工程师,现代企业管理之父)把它发展成为现代管理的基础。商业伦理是现代管理的一项重要内容,大概是所有商科学生的必选课目,它与马基雅维里的极端实用主义水火不容。
尽管“马基雅维里绝不是个凶神,也不是个魔鬼,更不是个无耻的烂污作家,他写的只是事实罢了。并且这不只是意大利的事实,也是欧洲的事实,16世纪的事实。他仿佛恶劣不堪,从19世纪的道德观念来看,确也如此。”雨果在《悲惨世界》第四部第一卷“几页历史”里这样写道。
文艺复兴期间,不拘道德的代表人物还有莎士比亚和培根。培根关于生活的教诲,“常有马基雅维里的影子”。黑格尔和歌德都是斯宾诺莎不拘道德哲学的敬慕者,“黑格尔的政治思想令人想起修昔底斯和马基雅维里的政治思想”。
马基雅维里已经成为诡诈的代名词。关键的不同在于:混乱的时代回归到了理性的时代,16、17世纪不可与20、21世纪同日而语。现代管理强调民主决策、商业伦理、社会责任等等,管理者的目的也不再能有效地评判他们手段的正当性。
如果公司沉溺于内部政治,马基雅维里也许是每天的现实。现代企业,尤其是大企业,常常被称为是政治诡计的温床,马基雅维里手段常有却为人所不齿。1996年5月美国FOX的一个电视剧曾经形象地暴露了一位大公司的副总裁,仿照马基雅维里说教,通过收集同僚的黑色秘密而摧毁一切阻挡他通向顶层的障碍。
以《君主论》作为管理的蓝本并不意味着公司管理者就可以成为企业的“君王”。如果脱离了时代囫囵吞枣,无异于理性时代的疯狂。一些管理者比马基雅维里还要马基雅维里,自然会受到无情的嘲弄。
二、对马基雅维里的未尽思考
1. 为家为民的马基雅维里
萨拜因曾在《政治学说史》中说:“席卷全欧洲的如此激烈的变化必然在政治理论方面引起同样激烈的变化。16世纪初,这种变化体现在一位令人难以捉摸,甚至可以说是充满矛盾的人物——马基雅维里的身上。”马基雅维里对欧洲政治演进的方向看得最彻底,不管以何种方式,只要国家能稳定存在。无论如何,他具有强烈的爱国之心和民族统一的意识,他是一个深沉的爱国者,他深爱着他的祖国和人民。
马基雅维里曾经眷恋过古人,内心深处渴望回归古罗马健康的公众生活中去。多年的战乱生活,异族入侵,佛罗伦萨长时期处在别国的威胁之下,古罗马的美好传统被迫中断。马基雅维里出身在没落的贵族家族中,人微言轻,命运多舛,他曾在佛罗伦萨共和国政府任外交、军政要职,但是长期政治、外交实践使他深深感到意大利的四分五裂、外族入侵、衰败不堪的始因在于教皇的荒谬之治;佛罗伦萨共和国的灭亡迫使他避居村野,贫寒不堪,为了进身谋职,他写了《君主论》,希望得到美第奇家族重新起用,可是他的心愿最终没有实现。他的良苦用心却是为了他的祖国和人民的强大。
然而,马基雅维里的理论和观点却在许多方面得到了运用。在西方人看来,马基雅维里深孕政治的“大智能”,被后世所传颂,这绝不是马基雅维里在世时所能期望到的。
马基雅维里的思想推动着近代政治学更向人类自身意识发展完善;近代史学的萌芽可以说马基雅维里功不可没;军事上,马基雅维里更被誉为创建近代国民自卫军的先驱。因此,恩格斯称赞马基雅维里为“巨人”,马克思推崇马基雅维里为近代政治学的先驱。
布克哈特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中说:“……所有那些认为有可能建设一个国家的人们当中,马基雅维里是一个最无与伦比的伟大人物。他把现有的势力看作是有生命的和能动的,对于可能采取的方法,观察得广泛而精确。既不想自欺也不想欺人。他不矜虚荣不尚浮夸,无人能及。”的确他不是为一般的群众,而是为了君主和执政者,或者是为了私人朋友而写作。对他来说,危险并不在于他冒充天才和在于思想体系的错误,而在于他自己也难以控制的强大想像力。他的政治论断的客观性,其坦率程度有时令人吃惊,但它是危急存亡之秋的时代标志。
在那个时代里,人们是难以相信正义或者别人有正义的行为。我们如果从道德观点上来衡量而对他感到愤怒,那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已经看到我们最近这一世纪(19、20世纪)的政治家们是把政治道德理解成什么。马基雅维里能够为他的主张而忘掉自己,实在来说,虽然他的著作,除了很少的词句外完全缺乏热情,虽然佛罗伦萨人自己最后把他看作是一个罪人,但他确实是个爱国者;尽管他像他的大多数同时代人一样,言行放任,但国家的兴盛始终是他的向往。
作为文艺复兴时代的精英,马基雅维里从侧面反映了欧洲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兴起之后,新兴资产阶级要求在政治上夺权,思想上要求突破封建禁欲主义束缚,现实中贪图赢利的新兴资产阶级观。在《君主论》中,他主张政治上可以不择手段残酷无情,伦理上可以打破传统张扬人类赤裸裸的自私本性,提出了不合乎世俗人情的说法,遭到讥议在所难免,美国著名学者列奥·施特劳斯冠以“罪恶的导师”之名,莎士比亚把马基雅维里说为“凶残”;“马基雅维里主义”在政治上喻作强权残忍,商业上成为不讲信用、不讲道德的卑劣经商作风的代名词。这些都仅仅是片面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