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盏的双目迷离,过了许久才道,“不会了。”
“你总是这样,”他低着头,小心翼翼为的为她处理着伤口,“你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
沈青盏没有说话,帘幔一动,莲声端着水站在门前,见到顾冽寒在里面,想进来又不是,不进来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沈青盏望着他的眼睛,露出一股别样的神情,咳了两声,“莲声,你进来吧。”
莲声这才从外面走了进来,望着沈青盏瘦弱的脸,莲声的两个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委屈的直掉眼泪。
她是在心疼她啊,沈青盏,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顾冽寒,谢谢你。”
他看着她认真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谢我。”这是他应该做的。
沈青盏摇了摇头,认真的望着他,他的衣袖被沈青盏死死的攒紧,他的脸色极为沉静,目光温柔,绝代风华的脸,魅惑的颠倒众生。
“青盏,”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直到最后延伸道脖颈处,他笑了起来,那笑容明媚的如一池春水,“我真希望,你能生活的快乐,就算你喜欢陆匀离,就算你为陆匀离付出了一切,他最终还是伤了你,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简单。”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沈青盏的心里升起一股温暖的感情,没有错,顾冽寒,一直都站在远地,静静的望着她,愿她幸福安详,愿她一切都好。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永远保护你。”
“顾冽寒。”她微微一惊,声音越来越小,抬起头景错的望着这个绝美脱俗的男子。
直到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静静的放在他的怀中,此刻,她的心安静下来,也许,这是陆匀离永远不会给她的,他永远不会带给她温暖,感动,有的只是背叛,欺骗。
最后一丝丝的感动,化作无言的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顾冽寒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我会好好照顾你。”
她知道顾冽寒一定会做到,她现在还能去哪?她无法面对陆匀离,也不会回到北齐,唯一的可能,就是呆在顾冽寒的身边。
她抬起晶莹剔透的眸子,闪烁着的泪花氤氲了她的眼眶,“顾冽寒……”
从来没有一种感觉,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感动。
陆匀离与顾冽寒站在一起,陆匀离的冷傲,遮掩了他无声地温柔,有时候,沈青盏真希望一切重新来过,一切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一定牢牢的把我着自己的心,她的心,是真心的,是温暖的,可是,却被陆匀离无情的撕碎了。
莲声站在一旁,已经测过了头,将热水放下,她走了出去,眼泪顺着眼角一颗颗的流下来。
他让沈青盏依靠着他的胸口,她才发现,顾冽寒的胸口是温暖的,结实有力的,而陆匀离是冰冷的,他抱着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当然,她现在知道了,他要的是江山和天下,永远不是自己。
“你打算怎么做呢?”过了许久,沈青盏才稍稍恢复了意识,凝眉望着他。
“这场仗恐怕要打很久,”顾冽寒长舒了一口气,“你愿意呆在远程,还是回国都?”
沈青盏没有选择,她一个人回去,等待她的是漫无边际的黑夜,“我愿意陪着你。”
她颤抖的声音缓缓地说出口,顾冽寒眼睛里射出一道亮光,很快消失不见,他淡淡的笑了起来,“青盏,我真的好怕,有一天突然一醒来,你会不见了。”
他的双臂紧紧的围着她的肩膀,他真的好想她,好想永永远远的抱着她,他多不希望她回到陆匀离身边,他多想永永远远的抱着她。
就这样,让时间静止吧,她能永远的在他的怀里。
沈青盏温柔的低着头,她的目光变得暗淡下来,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睛里滴落,她目光如水,吹破一池春水。
“如今局势很乱,这一次,陆匀离是下定决心要一统江山,他调动了北秦的全部兵力,势要将祈国灭掉。”顾冽寒的严重,说不清的凝重,几个月的打下来,他心神疲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是,如今沈青盏在他的怀中,他安慰的笑道,“不过没关系,这场仗还要打多久我们都不知道。”
他的下颚抵在沈青盏柔软的头发上,“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沈青盏点了点头,“对,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今她已经无处可去了,顾冽寒,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亲人,前世的她孤苦无依,今生的她生无可恋,她不知道如何活下去,若是没有顾冽寒,也许她会想死,离开这里,离开这混乱的一切。
沈青盏怀揣着御林夕给她的药,若是她不能活了,这颗药兴许能救顾冽寒一命,至于那个人,她已经不再想了,十年,十年多长啊,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十年了,几年的光阴,她的心已经老了很多,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她想回去,回到现代,继续做她的神偷,继续寻找她的爱情。
眼泪流干了,竟是这样的感觉,她干涩的眼睛里涨的很疼,依靠在顾冽寒的肩膀上,“顾冽寒,为什么你喜欢沈青盏呢?”
他从很久之前就喜欢沈青盏,一直喜欢,可是,为了江山,他还是将沈青盏嫁给了陆匀离,他真的喜欢沈青盏吗?
顾冽寒深邃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不,我喜欢你。”
他早感觉到她不是沈青盏,沈青盏不是她这样,她坚强决绝,沈青盏是温柔的,优雅的,却又胆小怕事的,可她不一样,她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
“你知道吗?我从一开始,就从来没喜欢她,”他口中的她,是沈青盏,“北楚还得在的时候,我很风流,不问世事,每天在宫中只想着跟妃嫔游戏人生,可是,自从北楚没有了,国破家亡了,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错的,你还记得你救我出来的时候吗?”
沈青盏笑了起来,“是陆匀离故意放了你,他不会杀你,否则他就是一个暴君。”
“是啊,他想收买人心,他从来就是这么的聪明,这么的厉害,一直以来,他把一切都算计的很好,每个人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沈青盏痛苦的笑了出来,“可是,他永永远远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我有多心痛。”
望着沈青盏痛苦的眼神,顾冽寒无能为力,叹息了一声。
想起当年的事,好像发生在昨天,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好些年了。
“顾冽寒,”沈青盏缓缓的唤道他,“你后悔吗?”
就算她没有说完,他听得懂,他温柔的亲着她的头发,眼神闪动着温柔的光芒,“我不后悔。”他爱她,永远用尽一切的爱她,“我没有保护好你,你才会变成今日这样,青盏,你相信我,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他绝对不会。
沈青盏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弯的,好似天上璀璨的繁星,“顾冽寒,我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我不是沈青盏,我叫沈清,我是一个小偷。”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青盏,”他毫不在意,紧紧的抱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在我心目中,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
最爱的女人,多么坚定的语气,多么沉重的字眼,沈青盏觉得好累了,她伏在他的肩膀上,缓缓道,“陪我出去看看吧。”
再看一眼动荡不安的天下,陆匀离用尽一切手段也想夺得的天下,他的天下,终究只有他一个人。
顾冽寒将她扶到床边,阁楼的窗户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色,宛墨染并没有看富饶秀丽的山河,有的只是马革裹尸,血流成河,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沈青盏叹了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顾冽寒,你看啊,血染红了半边天,将士们不想打仗了,他们想回家,想回家看看自己慈祥的父母,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儿女,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打仗呢,难道说,真的没有天下太平吗?”
“天下太平?”顾冽寒反复默诵着这四个字。
“是啊,”沈青盏的眼睛变得迷离了,“山河破碎,百姓们民不聊生,痛苦不堪,整日陷在国破家亡的威胁之中,陷入无休止的黑暗之中,思念着自己的亲人,担忧着命运,为什么会这样?”
沈青盏的嘴角,露出一丝深邃的笑容,或许是命不长了,她的话越来越伤感,顾冽寒的严重闪烁着一抹惊错,“这些话不像你说的。”
“嗯?”沈青盏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要是原来的我,我一定会说,顾冽寒,你一定要大胜仗,凯旋而归。”
她望着顾冽寒笑了起来,“或许,让陆匀离统一天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凝视着顾冽寒的眼睛,她的神情安静,没有任何起伏,笑起来的样子是温柔的,简单的,还有一点点的心疼,“顾冽寒,我不希望你这样。”
他曾经是风流无双的佳公子,却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将军,驰骋沙场,勇冠三军,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一壶清酒,一朝醉卧。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顾冽寒望着城外,自嘲的笑了起来。
“取些酒来,”沈青盏笑道,“我们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
“可你……”顾冽寒担忧她的身子,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转眼取来两个酒盅,递给她一个,二人靠在阁楼的栏杆上,她笑的明媚如初,只是双目里少了些灵气,多了些淡淡的哀愁。
她太难过了,难过的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饮了一口酒,刺鼻的辣味从喉咙直到肠胃,她一点表情也没有,平静的笑道,“顾冽寒,你还当陆匀离是你的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