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铭戈先去了大唐西市国际古玩城。见玉缘古玩店外挂着玉晟商贸公司的牌子,店内有一年轻女孩和一个老女人。他走进去先问女孩:“汤总在吗?”女孩微笑说:“汤总不在。您有什么事?”胡铭戈犹豫了一下,“能跟他联系上吗?”
这时老女人走过来:“是找汤总吗?”
女孩说:“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老板娘说吧。”
胡铭戈其实早就在留意这老女人了,他是故意先不答理她的。等老女人关注地走过来,才瞩目细看,只见她脸上拍着厚厚的一层脂粉,仍掩不住满脸的皱褶。便顺口招呼一声:“您好。”
“汤总他到外地去了,这几天都联系不上。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柳惠玉摆出一副内当家的架势。
“也没什么事情,我跟汤总是好朋友,路过西安,来看看他。顺便——”胡铭戈故意停顿。
柳惠玉听说他与汤新生是朋友,态度变得热情些,试探着询问对方是哪儿来的?找汤新生有什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留下联络方式回头让汤新生跟他联系。
“我是从四川来的,我们是老乡。汤总曾经在我们公司拍卖过古玩,有一笔款要给汤总……”胡铭戈故意犹豫。
“是要给我们老汤钱吗?要不,你在什么地方住,留个电话?我很快跟老汤联系,尽快给你回话。”看样子柳惠玉很在意“那笔款”。
胡铭戈见老女人很关注钱的事情,故意不直接回答,却说:“听说你们公司还有个四川来的女经理……是叫余蓓蓓吧?不知她在不在?”
“走了。”柳惠玉突然变得警觉起来,说,“她现在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了,你有什么业务千万别找她。有关钱的事情,最好跟汤总直接谈。”
“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胡铭戈明知这个女人不会告诉自己什么情况,仍然坚持要问个究竟,他心里其实还抱有一丝幻想,想要弄清楚余蓓蓓是不是跟汤新生一起到外地去了,或者可以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前几天走的。那女孩已经离开公司了。”一说到余蓓蓓,柳惠玉像是懒得提起她。也许她更关注胡铭戈说的那笔款。
“既然汤总不在,我还是另找时间跟他联系吧。”胡铭戈说着朝门外走去,又作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请问你贵姓?要不,你先坐下喝口茶,我想办法跟他联系?”看来柳惠玉真的很在意那笔款。
“不了,我还有事。你尽快跟汤总联系,我再来。”胡铭戈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走出门去,只听到身后老女人的抱怨:“这老汤也是的,怎么总是关机?”他猜想那老女人一定会跟汤新生联系的。
胡铭戈很快到了书院门,找到了柳阳经管的那家玉石店。
书院门玉缘工艺品店里,柳阳在忙着招呼客人。胡铭戈跟随其他的顾客在商店里转了一圈,没有与柳阳正面交谈,便走出店去。
直等到打烊关门,柳阳走出店门,胡铭戈尾随其后。
柳阳约了女朋友去酒吧。
酒吧门外挂着蔚蓝色的灯箱,似海一样的梦幻,灯箱里跳跃着蓝色妖姬——玫瑰开得分外妖娆。
胡铭戈跟进了酒吧,他站在门口迅速扫视了一下厅堂,在南墙角,柳阳正和那个女孩腻着。
他走向墙角,在离柳阳不远的地方坐下。他在等待时机。
不知为什么,柳阳跟女孩发生了争执,女孩甩手走了。柳阳跟出酒吧,服务员也跟了出去。
胡铭戈意识到他还没结账,于是不慌不忙地等着。不一会儿,柳阳又回来了,抓起剩下的酒灌进嘴里,接着又要了一瓶酒。
“有人吗?”胡铭戈一手扶在旁边的靠背椅上,看着垂头喝闷酒的柳阳。
柳阳抬起头,茫然地摇头:“没人。”
于是胡铭戈坐下,没话找话地搭讪:“女朋友跑了?”
柳阳盯着对方的脸:“我不认识你。”
“女人都好使小性子。你要真心在乎她,就给她赔礼道歉,死缠烂磨也要把她留住。你要是还在犹豫,就不要着急,没准过几天她会来找你。”
“你倒是有经验?怎么也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柳阳的口气显然已经开始缓和。
“我的女朋友也走了,我郁闷。这人啊,在身边的时候往往不知道珍惜,走了才觉得伤心。所以我想劝你,要真的在乎,就要好好珍惜。”胡铭戈说着想哭,却还是忍住了。
一个妖艳女人走过来,“帅哥要陪酒吗?”随意把手臂搭在胡铭戈肩上,手腕上晃动着厚重的紫色玉手镯。
坐在对面的柳阳扫了她一眼,又看向胡铭戈。
胡铭戈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仔细看起手镯来。
“这可是极品蓝田玉,紫罗兰冰花芙蓉玉。”女人趁势把整个身体都伏在胡铭戈身上,“帅哥喜欢玉?”
“哪里是蓝田玉,玻璃的。”胡铭戈拨开女人手的同时顺势推开她的身体,“去那边去。”
女人莫名其妙地看向那边,见还有两个男人在喝酒,“Bye-Bye帅哥”,说着知趣地离开了。
“是个行家。”柳阳在一旁赞叹。在行家面前,他一向谦虚。
“略知一二。兄弟才是个行家。”胡铭戈端起酒杯敬对方。
柳阳与他碰了杯,“听口音,是四川人?有兴趣的话,到书院门看看,有极品的蓝田玉。”
“兄弟对四川话熟悉?是做玉石生意的?”胡铭戈心想总算说到正题了。
“我们老板就是四川人。”
“我有个朋友,是四川老乡,也在你们西安做玉石的,很有名气的。不知你认识他吗?他叫汤新生。”
“真邪了,陕西这地方就是邪。”柳阳瞪起一双眼睛,“你是汤总的老乡?”话刚出口,忽地起了疑心,端详着胡铭戈的脸问,“你从四川来?怎么会有闲心到酒吧来喝酒?那你是干什么的?”
胡铭戈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我约了网友,今天在这玫瑰酒吧见面,到现在也没见到,没想到遇见了汤总的部下,没准你就是我约的网友?”
“啊,”柳阳觉得挺好玩,说,“你约的应该是女网友吧?真够浪漫的。还专门从四川跑来,小心上当。四川的美女不是很多吗?辣妹子多好哇。我们公司也有个川妹,正经美女,可惜走了。”柳阳声音里夹着惋惜。
胡铭戈料定对方说的就是余蓓蓓,故意说:“看样子,你对她很好,是喜欢她吧?”
“人家是老板的人,怎么敢?”柳阳已经喝得有些醉了。
听到这话胡铭戈恨得直咬牙,说:“你们老板我认识,都多大年纪了,他怎么能跟你比?”
“现在的女孩,宁愿给八十岁的人当三奶、四奶,也不会爱年轻的穷光蛋。”柳阳说着趴在桌上,声音越来越低,“不过,她们心里也挺苦的。她跟我在这儿喝过酒。”
“什么?你们在这儿喝过酒?”胡铭戈虽然心里着急,嘴上却说,“你可真行,把老板的女人都约出来了,还跟人家美女喝酒。”
柳阳抬起头说:“是她约的我,让我帮个忙。好像那天是为了躲避什么人。那天她情绪不好,不说话,一个劲儿地喝闷酒。咱总不能乘人之危吧?蓓蓓是个好女孩。”
“你是说她叫蓓蓓吗?”胡铭戈这时心急如焚,又说,“这名字真好听,那你现在能再把她约出来吗?让我也认认老乡呀。”
“她走了,不会回来了。”柳阳趴在桌上,声音含混不清。
“她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声音越来越小。
“她到哪儿去了?”胡铭戈大声追问。
柳阳趴在桌上睡着了。
胡铭戈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铃铃……”是柳阳的手机响了。
胡铭戈突然兴奋起来,使劲儿摇着柳阳的肩膀,“快接电话。醒醒,接电话。”
柳阳被摇醒了,打开手机:“……姑妈,什么?你明天要出门?……我没醉,不用我开车?……行吗?知道,公司里的事,我知道……”
胡铭戈在一边听得真切,柳阳叫对方姑妈,应该是那个老女人,也就是汤新生的老婆。她明天要出门,还说不用柳阳开车送她。看来白天对老女人说的一番话奏效了。
“我得走了。”柳阳举起手,“小姐,结账。”
女服务员走来,胡铭戈抢先付了钱。“兄弟,我送你回家吧。”见柳阳站起身时摇晃不定,他伸手搀着柳阳走出酒吧,招手要了出租。
“谢谢你。不用……送,我自己……能回去。”凉风吹过,柳阳似乎清醒了一些。
“你能行吗?是回你姑妈家吗?刚才给你打电话,是她让你回去吧?”
“不是。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那你要小心啊。”又对司机说,“麻烦你把他送到家。”
看着出租车疾驶而去,胡铭戈突然想起柳阳这会儿清醒些了,却没来得及问他蓓蓓去哪里了。很快又摇头,“他说蓓蓓走了,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他喃喃自语。
此时他并不知道,他的一切行动,都在警方的视线中。